第413節
濘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就蔣縉及其團伙的內幕交易和挪用公款案進行了公開宣判,認定蔣縉的行為構成內幕交易,泄露內幕信息以及挪用公款罪,按相關條例判處七年有期徒刑,并處罰金六千二百三十萬元,另外追繳其內幕交易所獲取的所有利益,共計九千四百二十七萬。 羅夢蕓,羅浩康姐弟以及王晴等相關涉案人也依法受到了相關制裁。 不過一審結束后蔣縉并不服氣,蔣家聘請律師上訴。 因該案涉及金額巨大,社會影響惡劣,受到了上面的一致關注,所以一審和二審之間倒沒用拖太長時間。 四月初,也就清明前一天吧,二審開庭,但不出意外,二審還是維持原判。 案子庭審期間鐘氏的股票持續暴跌,二審宣判當日更是一度跌停。 短短幾天鐘氏市值蒸發了近千億,這筆帳該算到誰的頭上? 股東之間平時看似和諧,真涉及利益的時候都是張嘴咬你都不吐骨頭的狼。 蔣家一夜之間由之前的功臣變成了罪人,加之將近一億的巨額賠款,可謂雪上加霜。 蔣玉伯年前因身體抱恙,被鐘聿以“孝心”之名勸在家休養了兩個多月,圣誕前總算回到公司上班,但公司內部早已變了模樣。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鐘聿之前利用b市能源項目進行資產重組,借故辭退了一批人,又以蔣縉挪用公款為由對公司進行了一次大規模內審,其結果自然又開除了一部分員工。 蔣燁也由原來的集團職務被調去旗下物業公司當總經理,看似升了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發配邊疆”,所以以等蔣玉伯病愈回來之后發現,自己幸苦栽培多年,安插布局多年的人脈網在短短幾個月之內已經被鐘聿全部打散。 名義上他還是董事會副主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縱觀手下幾個部門,其負責人全都是鐘聿新招的經理。 也就是說,在鐘氏囂張了幾十年的蔣玉伯一夜之間被架空了權利。 四月份蔣縉案二審宣布維持原判,蔣玉伯因情緒激動當場暈了過去,在上百家媒體的眼皮子底下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 當晚各路媒體就發了新聞出來。 “蔣縉入獄,蔣玉伯入院,至此歷時半年之久的豪門奪權終以蔣家失勢落下帷幕……” 梁楨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正在網上查找關于申請美簽的注意事項。 兩天前她終于收到了羅德島設計學院(risd)的offer,雖然比她預計的時間晚了一點,但是該來的總算沒有缺席。 在收到郵件的那一晚梁楨一宿沒睡,一部分是因為激動,畢竟自己付出這么多努力總算有了回報,而且還是被她的dreamschool錄取,要說心里沒感覺肯定不可能,但緊隨兒來的便是憂心和難過。 收到offer意味著她很快就要奔赴大洋彼岸,其他都好說,主要還是放不下豆豆。 梁楨只能一遍遍找各種理由說服自己,沒關系,這段時間你已經把他培養得很獨立,就算沒有你他也可以過得很好;沒關系,他還有父親,即便爸爸再忙也有保姆和司機;沒關系,沈阿姨也會跟過去照顧,他們相處得很默契,不會有任何問題;沒關系,又不是永遠見不到了,以后每周兩到三次越洋視頻,寒暑假也能見面;沒關系……沒關系…… 盡管她找了無數條理由,可是真到這一刻心里還是難受得不行。 當晚她爬去豆豆的床上抱著他躺了一宿,中間哭了好幾次,但是天亮之后還是逼自己把收到offer的事告訴了豆豆。 豆豆聽完之后一整天都沒跟梁楨說話。 梁楨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但還是忍住沒主動過去安慰。 直到當天晚上睡覺時豆豆才來找梁楨。 “雖然豆豆不想你去……去那么遠的地方,但是你說要去完成夢想,嗯……雖然豆豆也不明白什么叫夢想,可豆豆知道答應別人的事不能反悔,所以你去吧,豆豆會乖乖在家等你……” 當時豆豆就站在梁楨床邊上,仰著頭一副老成相,唯獨閃爍漆黑的眼中透著孩童的稚嫩。 梁楨一下把他抱到身上,心里像有千言萬語,可嘴巴張了幾下都沒說出一個字。 她終于開始相信上天都是公平的,當年讓她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卻給她派了一個天使。 “謝謝,豆豆,謝謝你能夠支持并理解mama,也謝謝你讓自己變得這么懂事。”其他的話都不需要多說了,她只想抱著懷里軟綿綿的身體,以往二十多年受過的苦和痛都不值一提,她在這一瞬間被懷里的小生命治愈。 跟豆豆溝通完之后梁楨便開始著手準備簽證的事。 因為時間還算寬裕,加上又有中介幫忙,她并不十分著急,而蔣縉入獄,蔣玉伯病倒的事就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下曝了出來。 雖然案子宣判是遲早得事,但一下九年有期徒刑,近一億罰金,冷不丁還是很令人吃驚。 加之蔣玉伯因情緒失控在法院當場暈倒,也為整件事添了一層異樣的色彩。 第397章 禍害 兒子判刑,老爺子入院,蔣家似乎一夜之間就塌了。 期間劉慧找了鐘聿好多次,甚至不惜闖到公司大鬧,但都被保安攔在了門外,根本近不了鐘聿的身。 在整件事情中間,作為鐘氏現任當家人,作為蔣玉伯的外甥,鐘聿始終“沉默”以待,拒絕采訪,拒絕發表言論,也拒絕面對公眾,從頭到尾以置身事外的態度來處理這件事。 一開始媒體還紛紛猜測,記者胡亂編撰,但得不到當事人任何回應,慢慢熱度就降了下來。 大概就在蔣玉伯入院第三天吧,老爺子脫離了危險期,已經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鐘聿倒是抽時間去醫院看了他一趟。 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病房里除了兩個護工之外并沒什么人。 老爺子躺在床上閉著眼,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養神。 “怎么,天還沒黑呢舅舅就要睡了?”他大咧咧走進去。 床上的蔣玉伯聽到聲音猛地彈開眼皮坐了起來,“你……你怎么在這?” “來看看你啊!” “不需要,趕緊給我滾!” 如果說之前兩人還能維持表面的平和,但自蔣燁被“發配邊疆”后,誰都看得出是鐘聿故意為之。 雙方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算是被戳破了。 “別啊,畢竟也是舅舅,雖然不是親的,可你都半死不活地躺在這了,我不來看看也實在說不過去。” “你……你……”老爺子被氣得眼珠子好像都要爆出來了,他開始朝隔間那頭叫,“來人!” 很快進來一個護工模樣的男性。 “蔣先生,您有事?” “都是死的嗎?什么人都放進來,趕緊給我攆出去!” 護工朝鐘聿望了望,“這位先生,麻煩你……”結果剛開口,門外沖進來兩壯漢,一左一右站在鐘聿身后,都不用說話,光那兇神惡煞的眼神和脖子口露出來的紋身就已經有足夠的威懾力。 護士哪見過這陣仗,嚇得悶頭就跑了出去。 蔣玉伯見勢直接從床上下來,直挺挺地指著鐘聿吼:“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鐘聿蹙眉,擋開他幾乎要戳到自己額頭的手指,“舅舅,您別這么激動,當心一口氣喘不上跟我爸那樣一下就撅過去了。” “放屁,我身體可好得很……” “那可說不準,我爸走之前身體也不差,前年體檢的時候醫生還說只是血壓有點高,怎么在醫院躺了一晚就沒了?” 鐘聿說這話的時候身子微微前傾,音量雖不高,但眼神里似乎藏了抹殺氣。 蔣玉伯被他那雙赤黑的眸子盯得發愣,半晌才回神,“你這話……這話什么意思?” 鐘聿一時不接話,兩人四目以對,病房里安靜得出奇,但從氣勢而言身體抱恙的蔣玉伯肯定占了下風。 大概對視了有七八秒鐘,眼看著蔣玉伯腳底發軟都要站不住了,鐘聿這才唇角一揚,“我只是就事論事,沒什么其他意思,舅舅不用這么緊張!” “我……我緊張什么?我沒什么好緊張!” “是么?那可能是我多想了。”鐘聿轉過去又看了眼四周,突然問:“阿燁呢?” “忙!” “忙什么啊,就物業公司那點事,以他的能力不至于搞不定!” 他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蔣玉伯的心氣瞬間又被吊到了嗓子眼。 “你要對我有意見我無話可說,但阿燁從小跟你關系一直不錯,在國外也是放棄了大好前程回來想為公司效力,無論學識還是能力都有目共睹,你憑什么要把他調去物業公司?”老爺子諸多質問口氣,態度還十分強硬。 鐘聿聽完拿手指掏了下耳朵,“怎么,物業公司不好嗎?” “好不好你心里清楚!” “這話說得好像我故意爭對他似的,不過舅舅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搞論資排輩這一套嗎?就阿燁這年紀我總不能直接讓他接替他爸的位置吧,起碼得去基層歷練幾年,這樣對其他人也公平!” “你……” “另外我做這樣的安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你,你想啊,你兒子進去了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未知數,身邊總得有個人替你養老送終,阿燁平時多懂事啊,這時候就該在你身邊多陪陪你!”鐘聿這話說得真是漂亮,表面聽上去沒有任何破綻,可蔣玉伯都要被氣岔了。 “你……你……”指著鐘聿似有千言萬語,但牙齒縫里偏就擠不出一個字,眼看著手掌捂著胸口就要倒下來,鐘聿趕緊扶著將人往床邊送,邊送還邊替蔣玉伯捋著胸口,“您可悠著點,畢竟也這年紀了,別一口氣喘不上回頭把帳算我頭上,再說您還得留著命等您兒子出來呢,九年說長長,說快也快,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這功夫他已經把顫巍巍的蔣玉伯生生又摁回了床上,一條手臂搭著他胳膊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舅舅您說這話對不對?” 當時蔣玉伯被氣得喲……使勁拿手捶自己胸口,像是這樣就能減輕心臟的壓力,但鐘聿舔著臉杵在他面前,鼻子眼睛嘴巴估計此時在蔣玉伯眼里都已經成了可以殺人的刀。 他一遍遍捶著胸口,估計想掏些反駁抵抗的話出來,可到底還是氣惱占據了他所有理智。 “滾,給我滾!” 老爺子用最后一點力氣沖鐘聿嘶吼,鐘聿唇翼揚了下,“怎么,這就受不了了?那我可得提醒你一句,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后面還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所以你可得好好留著這條命!”說到這的時候鐘聿突然彎下腰去,幾乎貼著蔣玉伯的耳根子說:“我要你睜大眼睛好好看著,看你苦心經營這么多年的蔣家,如何在短短一年內走向滅亡……” 蔣玉伯聽完之后眼睛瞬間瞪大,整張臉呈現出一種恐懼的猙獰。 鐘聿氣定神閑地看他一眼,似乎很滿意他這樣的反應,手掌順勢在他肩頭握了下,這才起身。 “行了,公司那邊你暫時也不用去了,先好好養著吧,等我手頭的事忙完了再來看你,哦還有……”他轉身指了指一直候在門口的兩個壯漢,“怕你在這呆得無聊,特意給你找了兩個人解悶!” 鐘聿朝門口使了個眼神,很快兩壯漢就走了過來。 “我之前交代的都明白了吧?” “明白!”兩壯漢齊聲回答。 鐘聿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轉過去跟蔣玉伯打了聲招呼才往門口走。 蔣玉伯起初還沒明白什么意思,直至兩大汗一左一右往他床前一站,其兇神惡煞的樣子猶如閻王殿前的黑白無常,他才懂鐘聿的用意。 “……你有什么資格叫人在這看著我?混賬東西,雜種……小雜種……” 蔣玉伯的聲音回蕩在漫長似無盡頭的走廊中,鐘聿便在這樣的叫罵聲中漸行漸遠。 等他走出病房的時候外面天都已經黑了,陸青站在車子旁邊等,見鐘聿過來,趕緊迎上前。 “人怎么樣?” 鐘聿嘴角扯了下,“暫時應該死不了。” “我剛也去問了下主治醫師,只是血壓有點高,沒什么大問題。” 鐘聿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