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就這么難堪又難捱的場合,若不是為了豆豆,梁楨真的一秒都捱不過去。 可是最終她還是輸了。 她竟然輸了。 嗬……多么可笑! 她曾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人,現在竟然要聯合外人來一起搶她最重要的東西。 梁楨抱著膝蓋埋頭坐在那,起初整個人都很不冷靜,說暴躁也不為過,雙臂裹著自己的腦袋感覺里面有幾千個錘子在敲來敲去。 疼,痛,窒息,每一秒都如頭頂的烈日般燃燒灼人。 期間不時有經過的人指指點點,但并不會有人停下來表示關心。 這里是法院門口,每天都有事情發生,更何況世間炎涼,匆匆趕趕,誰會有多余的善良和時間多下來勻給不相干的人。 期間小唐倒是打了電話過來,大概已經從趙律師那里知道了一審結果,但梁楨當時心里太亂,沒有接聽。 半個多小時后,她像是發了一場大病,內心四處亂撞的小獸一一回籠了,梁楨出了一身汗,總算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她不能先亂了陣腳,不然豆豆就真的沒希望了。 梁楨摸了下眼睛,重新劃開手機,撥通了唐曜森的號碼。 “……忙嗎?不忙的話麻煩幫我重新找個律師吧。” 唐曜森的辦事效率一流,沒下班之前就幫梁楨聯系好了律師。 “晚上見一面吧,坐下來談。”他給梁楨發信息。 梁楨看完回復可以,那會兒她已經到家了,豆豆剛從幼兒園回來,正在練鋼琴,她捧了杯咖啡坐在旁邊盯著他發愣。 “mama,你怎么了嘛?”豆豆突然開口。 梁楨猛地回過神,“沒什么,你彈完了嗎?” “嗯,彈完了。” “那你過來,mama有話跟你說!” “好呀!” 豆豆立馬從椅子上下來了,一下撲到梁楨的膝蓋上,梁楨摟著他軟乎乎的身子抱了抱。 “mama。你要跟豆豆說什么呀?”小東西仰著腦袋問。 梁楨想跟他說一下她即將跟鐘聿離婚的事,可是看著孩子撲閃撲閃的眼睛,心里那點累積起來的勇氣一下被擊得稀巴爛。 “沒什么,就是mama想抱抱你。” 她夾住豆豆腋下把孩子摟到了自己身上,豆豆有時候也很嬌氣,順勢一下撲到她懷中,母子倆就緊緊地黏在了一起。 “哎喲練個琴怎么又抱上了?豆豆,趕緊的,過來把這杯果汁喝完!” 沈阿姨端了杯鮮榨的石榴汁過來,豆豆撅著屁股從梁楨身上下去,接了果汁就跑遠了。 沈阿姨又去廚房端了只碗過來遞給梁楨。 梁楨看了眼,問:“什么東西?” “銀耳桂圓湯,剛燉好的,趕緊喝了。” 梁楨一臉拒絕,她平時很少喝這些甜湯,“都快吃晚飯了。” “那也得喝掉!”沈阿姨嚴詞厲色,“天天熬夜讀書,一晚上也沒幾小時睡的,看你最近都瘦成什么樣了,臉色也不好!” 沈阿姨叨叨個不停,梁楨沒法子,“行了行了,我喝!” 為了阻止沈阿姨再叨嘮下去,她立馬端過碗,三兩口就喝了小半碗下去…… 晚飯后,晚上七點半左右,梁楨準時抵達跟唐曜森約好的地方。 是一間畫廊,環境幽靜,私密性也不錯,確實很適合談事情。 梁楨到的時候唐曜森跟律師都已經到了,簡單作了介紹。 律師姓錢,男性,看模樣大概也有四十來歲,只是外貌儒雅斯文,幾句談吐下來也能看出水平不俗,邏輯和條理都很清晰,更沒有趙律師的浮夸和啰嗦。 跟聰明人談事效率也會變高,原本以為要耗一晚上時間的,結果剛過九點就已經談完了。 “…梁小姐,您的訴求我已經了解了,提供的資料我需要重新整理,這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不過現在一審結果已經出來,按照您的意思肯定是要重新上訴,這樣吧…后天,后天我再跟您聯系。” 錢律師作了簡短總結。 梁楨跟他道了謝,對方離開前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二審改判的可能性有幾成?” “這個…”錢律師看了眼唐曜森,“這個暫時我也不好說,要看最后法庭怎么判,不過既然唐總跟您信任我,我肯定會全力以赴,改判的可能性還是有的,這點梁小姐您放心。” 她深知律師講話慣于嚴謹,更何況現在讓人作出判斷也不可能。 這種“假設”的問題她就不該問。 “我知道了,謝謝!” 她跟錢律師又打了聲招呼,目送對方出了畫廊。 梁楨站那一時沒動,對面唐曜森笑著壓了壓她的手臂,“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梁楨這才回過神來,問:“你哪找的人?之前就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你就介紹給我?”她一審輸了,已經吃了一次虧,現在急需靠譜的律師。 唐曜森見她急吼吼的樣子有點想笑。 “放心,雖然之前不認識,但我保證羅律的業務水平肯定不差,起碼比你一審那位那強。” “你怎么就能保證?” “他是季律師的師傅。” “季律師?哪個季律師?” “季蘭!” 梁楨聽聞這個名字腦子里混了一下,“你是說思慧的那個季蘭?” “對。” “你跟她認識?” “她是我跟鐘盈的離婚律師。” “……” 梁楨一時無言。 難怪啊,難怪自己跟鐘聿要離婚的事會第一時間傳到唐曜森耳朵里,也難怪鐘聿會突然換了代理律師。 “原來世界還真的是挺小。” “其實也不能這么說。”唐曜森比她顯然要冷靜,“主要還是因為業內比較有聲望的離婚律師就那么幾個,兜兜轉轉就會兜到一起。” 他見梁楨還站在那,又壓了下手。 “晚飯吃了嗎?” 梁楨頓了下,這才反應過來,“我吃了過來的,你是不是還沒吃?” “下午有個會拖了點時間,結束之后直接過來的。” 言下之意他到現在還沒吃晚飯。 “抱歉,我不知道你還餓著肚子,剛才怎么不早說啊。” 心里多少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為了自己的事才害他奔波辛苦。 “這里有吃的嗎,沒有的話我陪你出去找地方吃一點。” “不用了,這邊有簡餐,我剛已經叫了。”他見梁楨急吼吼地站那,實在沒忍住,在她手腕上捏了把,“坐下吧,陪我坐一會兒。” 幾分鐘后外面有人送了吃食進來,說是簡餐,也不過就是一杯五谷雜糧和一份三明治。 梁楨看了有些不能忍。 “要不我還是陪你出去找餐廳吃點吧?” “不用,我晚上吃得一直不多,這些已經足夠!” 其實他是不想梁楨再奔波,心知上午的一審輸了,她獨自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壓力。 以她的個性,她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求助自己,可是最終她還是打來電話讓他幫忙介紹律師,可見真的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 加上他自己也確實很累了,手里有忙不完的工作,人際和應酬,卻還總是要牽掛她的事。 兩個疲憊的人此時坐在一起,他覺得她能陪著自己說幾句話就已經心存感激。 …… 錢律師效率不錯,第二天就把思路和資料都理清了,下午又約梁楨出來見了一面。 盡管可以重新提起訴訟,但一審和二審之間還是有些區別的,所以錢律師基于此基礎上重新跟梁楨梳理了思路。 “一般二審什么時候開庭?”梁楨問。 錢律師:“重新提起訴訟后的三十天到三個月不等,正常來看一般在六到八周之間。” 也就是說,大概率下二審開庭的時候自己已經結束了十月份的托福考試。 “一審會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有出國留學的打算,所以我想是否我放棄留學計劃,二審改判的勝算會大一些?” “不會!” “為什么?” “因為你有留學計劃已經是既定事實,對方律師也掌握了你報考托福,參加封閉式訓練營甚至跟幾家留學中介接觸的證據。” “可是之前那些都只是我的計劃,并沒成行,我可以放棄的!” “對,你確實可以為了爭取撫養權放棄出國,但是如何讓對方被告和法官信服?若官司贏了你出爾反爾又出國了呢,這個怎么算?”錢律師嘆口氣,“空口無憑,法庭是講究證據的地方,并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之前也看了一審的資料,除了你有出國計劃之外,還有一個致命點是你的經濟能力。” 錢律師喝了口咖啡,繼續說,“像這種撫養權案例,國內目前法律確實會偏向女方多一些,特別是像您兒子這么小的年齡,但這是基于父母雙方勢均力敵的基礎上,也就是說,雙方都能經濟獨立,起碼收入養活自己和孩子沒問題,但您目前的情況實在跟對方被告差了太多,簡直是天差地別的距離!” 一個富可敵國,還受過良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