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節
梁楨略微咽了一口氣,點頭,“好!” 高子健解了顆西裝扣入座,隨手招了下不遠處的服務員,“一杯美式!”說完又朝梁楨那邊看了眼,問,“需不需要再給您來杯咖啡?” “不用!” 高子健淡淡一笑,“我介意您還是再續一杯吧,因為待會兒的談話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 梁楨見對方臉色淡然,目光卻透著一股子陰狡,不覺唇翼勾起。 “我大概知道鐘聿為什么要換律師了。” 方才的那位季律師,盡管梁楨跟她只在電話里聊了兩句,但可以感覺得出來,其方式節奏還是偏柔和,但眼前這位顯然完全不同。 應該是換了個更加厲害的過來。 “不過如果你過來只是想要跟我談孩子撫養權問題,相信根本不需要花一兩個小時,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答復你!” 梁楨突然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撐住桌沿,身子微微前傾,幾乎快要湊到高子健的面前。 然后一字一句說:“你回去告訴鐘聿,如果他打我兒子的主意,趁早死了這條心!!!” 第368章 談判 梁楨語氣堅定,臉色也極其難看,不過對面的律師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鐘太太!” “梁小姐!!!” “好,梁小姐。”高子健似笑非笑地看了梁楨一眼,“您先別激動,既然鐘先生先讓我來跟您談,說明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見梁楨還站在那里,律師又壓了下手,“要不您坐下,我們先聊聊?” 梁楨努力往下沉了一口氣,扶住桌沿坐到了剛才的椅子上。 服務員送了咖啡上來,高子健隨手招了下,“給我對面這位女士來杯……摩卡?” 梁楨:“不用,溫水就好!” 服務員大概也看出兩人氣氛不大對,很快就端了一杯檸檬水過來,速閃。 至此兩人才算面對面坐下。 “梁小姐,我作為鐘先生的代理律師,先跟您轉達一下他的意思。”高子健攏了下西裝衣襟,氣定神閑地開口,“是這樣的,鐘先生作為公眾人物,無論是身份還是目前局勢,對離婚一事其實很敏感,站在他的立場,確實不宜將事情鬧大,所以他才會讓我先來跟您談。” 言下之意,目前只是“談”,能談攏一切都好說。 “您之前給他發的離婚協議我也都看過了,從內容而言確實很簡單,特別是財產分割方面,您主動放棄名下股權和所有房產,加之您跟鐘先生也才結婚沒多久,婚姻時間短暫,也不存在什么婚后共同財產,所以這一方面確實不存在什么異議,可是鐘先生不能接受孩子的撫養權歸你。” 繞半天還是得繞到這個點上。 梁楨冷哼一聲,“歸不歸我不是他說了算!” 高子健:“對,確實不由一方說了算,同樣的道理,也并不是您說歸誰就歸誰。” 梁楨:“所以他什么意思?” 高子健遂從包里掏出來幾張紙,“這是我另外起草的離婚協議,您先過目。” 幾張紙被推到梁楨面前,她拿起來掃了眼,無論是措辭還是條理,都要比她之前從網上找的模板隨意改改的協議來得嚴謹規范。 “……按照鐘先生的意思,只要您放棄鐘星河的撫養權,您就可以保留鐘氏股份,此前轉入您名下的房產也不必歸還,鐘先生還將另外贈送兩處商鋪,外加現在您住的那套馨悅府別墅也可以一并轉到您名下,除此之外鐘先生每個月還將定期給您支付一筆生活費,其具體金額都已經列在協議上。” 高子健一條條系數補償,梁楨看了眼第二頁上生活費的金額數字,拿手撫了下額頭。 她是不是應該謝謝他的大方? “很有誠意對不對?”梁楨扔下手里那幾張紙,抬頭直視高子健。 高子健被她眼神里的嘲諷刺了下,回答:“對,我從業開始每年要處理上百件離婚案,像鐘先生這么大方的確實不多見,而且鐘先生也交代了,如果您對補償還有任何不滿,可以盡管提,只要在他能力范圍內的都可以滿足。” 言下之意,梁楨只要同意放棄豆豆,在物質上她可以享之無盡。 梁楨冷笑著沒接茬。 高子健見她態度咸淡不明,身子往前探了下,“梁小姐,您看……” 梁楨:“你說完了?” 高子健:“……” 梁楨一下子又站了起來,“不好意思,我還是那句話,我只要孩子!還有,麻煩你把這份協議收回去,并轉告鐘聿,我不需要他的經濟補償,包括房產,股權,生活費,一樣都不要,但豆豆的撫養權我絕對會跟他爭到底!” 梁楨將那幾張紙重新推到了高子健面前,拎了包和行禮箱就要離開。 “等等!”高子健也隨之站了起來,“所以梁小姐的意思,執意要打這場官司?” 既然私下談不攏,也就只剩下對簿公堂這條路,梁楨深知這個道理。 她捂住包帶的手機擰了擰,回答:“奉陪到底!” 高子健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輕哼一聲,“好,那容我提前說一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下次再跟梁小姐見面,氣氛可能就沒今天這么友善了。” 梁楨嘴角咧了下,扭頭出了咖啡館。 外面已經晌午,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可梁楨后背卻泛了層涼汗。 兩人分開這么久,她不是沒想過有分道揚鑣的這一天,離婚,分手,涉及利益的方方面面,盡管兩人在一起也沒多長時間,但一旦有了那張證,總避免不了掰扯,特別是鐘聿身份與常人不同,他現在又身居高位,在這個節骨眼上離婚確實也會存在一點負面影響,所以她盡可能的想要低調,幾乎是放棄一切凈身出戶,只為速戰速決,好聚好散,可是萬萬沒想到他會跟自己爭豆豆的撫養權。 天,他在想什么? 他難道不知道豆豆是她的命? 八月底的酷暑,溫度依舊灼人,梁楨卻覺得一股寒涼從心底竄到腦門心。 她拉著行李箱找了個陰涼處坐下,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不時有一對對小情侶從她面前走過去,牽著手,摟著腰,即便是酷暑難耐,還是想要跟對方貼在一起。 如膠似漆大抵如此吧,可是她分明又能預感,這里面的雙雙對對,可能在不久的將來都會因為一些事而分手。 “愛情”在梁楨心里一直是個很模糊的模樣。 父母的“非正常結合”令她對婚姻毫無安全感,從小的經歷又催生出她太多的敏感和冷情,她滿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但這一刻內心還是忍不住酸楚。 她突然想起一句很惡俗的臺詞——“愛情的保質期到底有多久?” 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她并不是沒有聽過,他之前也從不吝嗇表達對她的喜歡,但怎么就短短半年時間,兩人要落到如此境地? 梁楨伏身趴在膝蓋上,這一刻只想讓自己的腦子放空,令情緒釋放。 大約坐了一個小時光井,街上一切照舊,但日頭已經明顯偏西。 梁楨揉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從包里掏出手機,先給蘆溝坪那邊的保姆撥了通電話。 原計劃晚上就該到鎮上了,梁國財“失蹤”至今一直沒露臉,此前跟保姆約好要去派出所先了解下情況,可現在臨時取消了行程,她得跟保姆說一聲。 打完電話之后她又給小唐發了條微信,問她是否認識業務能力比較強的離婚律師。 小唐是濘州本地人,平時人脈也比較廣。 那邊沒回信,但幾分鐘之后就撥了電話過來。 “怎么,你要跟鐘聿爭家產?” 像他們這種婚姻,一旦牽扯到離婚官司,眾人首先想到的大概都是“財產分割”問題。 “不是,是為了豆豆的撫養權。” “什么意思?” 梁楨咽了一口氣,又重復了一遍,“他要跟我爭豆豆的撫養權!” 那邊安靜了幾秒鐘之后開始大爆發,“臥槽他還要不要臉,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回家不顧孩子,現在你都同意離婚了他居然還有臉跟你搶孩子,世紀大渣男啊簡直是!” 小唐深知豆豆對梁楨的重要性,自然替她打抱不平,但梁楨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了。 她笑了笑:“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你交友比較廣泛,幫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律師!” 那邊又頓了頓,“不是,你真要跟他打官司?” “不然呢?” “可你打得過嗎?” 說實話梁楨也沒有把握,但她向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剛才她坐這也想了一個小時,既然兩人已經走到這步天地,說明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接下來唯有“應戰”這條路。 “能不能贏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就這么放棄。” 豆豆是她的命,讓她就這么放棄豆豆的撫養權,除非她死。 “要不你再找他談談?說不定他只是想嚇唬嚇唬你,不一定真的要離婚!” 梁楨冷笑出聲,可能嗎?如果他真不想離婚,可以直接跟她說,沒必要大動干戈找個律師來跟她談。 不,也并不是“談”,而是威脅,或者換個好聽一點的詞——“交易”。 他想用利益來換取豆豆的撫養權,也就是說,他完全同意離婚,現在唯一的分歧就是孩子。 梁楨用手又蹭了下額頭,“不用了,他已經找律師跟我聊過,意思也都已經清楚,其他的不用再問,你幫我介紹一個合適的律師就行。” 小唐也了解梁楨,她說一不二,況且此前她也已經決定離婚,可見主意已定。 “好吧,我剛好有個舅舅在法院工作,我幫你問問有沒有合適的律師。” “好,盡快!” “行,等我答復!” 十分鐘后小唐就給了聯系方式,是她舅舅的同窗好友。 梁楨跟對方打了通電話,初步溝通之后約好下午見面詳談。 眼看離見面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她拖著行李也不方便,便打車先回去一趟。 開門的時候沈阿姨嚇了一跳。 “怎么回來了?” “臨時有點事,去不了了。” 她暫時還不想讓沈阿姨和豆豆知道即將跟鐘聿打官司的事,拎著行李箱進了客廳,看了眼,問,“豆豆呢?” “噢在樓上睡午覺,剛睡著。”沈阿姨也隨之走到客廳,剛要問梁楨有沒有吃午飯,見她已經拎著行李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