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節
唐曜森:“看了最近有關你的新聞,似乎風向不大對,有點擔心。” 鐘盈:“是擔心我嗎?” 唐曜森:“嗯。”他也不準備撒謊。 鐘盈卻笑了笑:“你這不是擔心吧,你這叫同情。” 唐曜森有些無語,換以前可能他也會跟她爭辯幾句,但現在也就算了,畢竟她還是病人,他不想再去刺激她的情緒,而鐘盈當時腦子里想的卻是,同情也好,擔心也罷,起碼也是一種關注,她已經很滿足。 唐曜森換了個話題,“我聽說茭姨停藥了。” 以前沒離婚的時候他叫蔣玉茭媽,離婚之后已經改口喊茭姨,只是冷不丁鐘盈還有些不習慣。 她頓了下,“嗯。” 唐曜森:“什么原因?” 鐘盈拳頭悄然握緊,但有些事她不能說。 “可能覺得活著比離開更痛苦吧。” “你勸過了?” “勸過了,但沒有用!” 唐曜森默默在心里壓了一口氣,想說些安慰的話,但發現在“生老病死”這個話題上,根本沒有什么安慰的余地。 他又問:“你怎么想?” 鐘盈抬頭看了眼前方的小徑,彎彎曲曲,沒有盡頭。 “我起初很難過,甚至覺得她自私,但現在我愿意尊重她的選擇,她肯定是真的活得太痛苦才會一心想要離開。” 唐曜森停了下,看了眼鐘盈,她表情看上去很平靜,這讓他十分吃驚。 “那你自己呢,有沒有做好失去的準備?” 鐘盈突然笑了下,“你覺得呢?就算我說我已經準備好了,但真到那一天我想還是會很難過。” 唐曜森也跟著笑了笑,“你能說出這句話就已經是個很好的跡象!” 鐘盈:“是么?” 唐曜森:“起碼愿意往前看了,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鐘盈聽到這話突然愣了下,再回神的時候唐曜森已經走到了前面,她趕緊追上。“前幾天也有人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唐曜森:“誰?” 鐘盈:“梁楨!” 唐曜森:“……” 鐘盈:“她說人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原地,得想辦法往前走,盡管這個過程可能會很痛苦,但起碼還有希望。” 唐曜森停了下來,轉過去看著鐘盈。 鐘盈:“怎么了?” 唐曜森:“你們這算是……成了知己?” 鐘盈:“知己肯定算不上,只是覺得她說的這話還挺有道理。” 唐曜森:“她還跟你說了什么?” 鐘盈回憶前兩天的那場對話,“聊了挺多的吧,包括六年前的事,她跟我道了歉,承認那時候作為第三者介入了我跟你的婚姻,包括后來為什么會放棄大學而生下豆豆……” 唐曜森沒想到梁楨會跟鐘盈說這些。 鐘盈:“當然,六年前的事我也需要負一部分責任,至少不該設計把她騙去酒店,更不該在房間里裝攝像頭拍下那些畫面,我……” 很多事以前無從啟齒,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家似乎也都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并無人再提六年前那個幾乎改變了所有人一生的夜晚。 唐曜森也是一樣,他在這件事情中間,既是受害者也是傷害方,然而命運也很公平,他背叛了鐘盈,背叛了他們的婚姻,最后也失去了梁楨。 你看,其實沒有一人能幸免于難。 “其實當年梁楨出事之后我就找人查了,知道是你將那些照片和視頻給了梁楨的父親,包括把她騙去酒店到裝針孔攝像頭,都是你一手主使。” 盡管鐘盈之前已經猜到唐曜森應該掌握了真相,但聽他親口承認還是有些吃驚。 “那你當時為何沒有為她澄清?” 唐曜森閉眼嘆了一口氣,“事發之后他來找我攤牌,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真相,而她一口咬定自己是心甘情愿跟鐘盈上床。” 鐘盈愣了下,她倒不知道中間還有這回事,但轉念一想又合情合理。 鐘盈:“我猜測她應該是想以此為理由跟你撇清關系,然后你就真的中計了?” 唐曜森痛苦地閉了下眼睛,“她親口跟我坦白與鐘聿關系的時候我沒控制好情緒。” 鐘聿苦澀笑了笑。 她知道以唐曜森一貫冷靜理智的風格應該很容易識破梁楨的小伎倆,可他竟然還是中了計。 這世上能把唐曜森逼瘋的人不多。 “當時就真的那么喜歡她嗎?” 唐曜森停下來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怎么說呢?她應該算是我周圍所能接觸到的一個異類。” 鐘盈哼笑了一下,“所以還是因為新鮮感?” 唐曜森:“當然不是。” 要說新鮮感,當時他周圍年輕漂亮的女孩也有很多,主動投懷送抱的也不少,但獨獨只有梁楨讓他破了戒又違反了原則。 “最初我對她應該是同情。”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無父無母,唯一的哥哥還臥病在床,她品學兼優卻需要利用暑假時間出來打工賺取學費,這個人設真的很能引起像唐曜森這種稍稍有點大男子主義的同情心。 “但是后來發現她比我想象中堅韌,有主見有思想,這些成熟的情緒放在一個十八歲的女孩身上,好像渾身都在閃著光。” 第320章 遺照 鐘盈停下來看了他一眼,月色之下,唐曜森眼中似乎也閃著光。 她以前一直以為唐曜森是圖梁楨年輕,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鮮活粉嫩,對男人而言肯定有致命的新鮮感,可這么多年過去,唐曜森對她還是念念不忘,鐘盈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喜歡。 眼看這條小徑要走到盡頭了,鐘盈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個念問:“最近你一直在國內?” 唐曜森:“j本那邊一期工作差不多都已經完了,近期大部分時間應該都在這邊。” 鐘盈:“就真的不打算回鐘氏看看?” 唐曜森:“沒那么多精力。” 鐘盈只能笑笑:“好吧,那你年前做的手術怎么樣?” 唐曜森:“恢復得不錯。” 鐘盈:“那就好。” 很快出了樹林,旁邊有個側門可以直接去停車場。 唐曜森停了一下,“就到這吧,空了改天再過來看茭姨。” 鐘盈應了一聲,“路上小心。” 唐曜森:“嗯!” 他轉身準備去停車場,可走到側門那的時候腳步又停了下來。 “盈盈!” 鐘盈還站在原地,見他回頭,趕緊又上前兩步,“怎么了?” 唐曜森抬手蹭了下臉,“我認識一位心理醫生,行業內很有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下周抽時間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他不問她的病情,也不說帶她去看病。 這個男人說話總是特別讓人舒心。 鐘盈低頭調整了一下呼吸,再抬頭時臉上換了笑容,她說:“好啊,你陪我一起去?” 唐曜森笑笑,“當然。” 鐘盈:“那我下周提前約你。” 唐曜森:“好。” 鐘盈目送他離開,高大身影很快沒入夜色中。 她又想起前幾天給他打的那通電話,她在電話里問:“……如果當年我沒有把那兩個孩子打掉,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他當時思考了一下回答:“起碼不會鬧到起訴離婚。” 婚姻維持到一定時限,激情已經耗盡,需要孩子來當紐帶維系,而鐘盈在那個時候為了事業單方面去作了流產,唐曜森曾經為這事跟她聊過,他其實生氣的并不是她為了事業而放棄孩子,他真正生氣的是整件事情里面他所處的一個位置。 孩子他也有份,作為父親起碼應該有知情權,可鐘盈卻瞞著他自作主張把孩子流了,給他什么感覺? 他覺得自己在婚姻乃至她的人生中只是一個擺設,需要他的時候他必須在,不需要的時候完全視他為空氣。她的人生計劃中,連他都未必有容納進去,更何況是兩個孩子。 可是事實呢? 當然不是這樣! 鐘盈覺得自己對唐曜森的感情從未變過,還是如年輕時一樣濃烈,甚至經歷過這些事之后她愛得更深,只是有時候不善于表達,又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當然,考慮問題自己也確實自私偏激了一點,畢竟大小姐當慣了,從小眾星捧月,難免自以為是,可是鐘盈覺得這些完全不影響繼續喜歡這個男人。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地上投下的孤影。 不,不…她得再去問問。 鐘盈推開側門往外跑。 “曜森!” 唐曜森已經站在車子旁邊,正準備上車,聽到喊聲回了下頭。 鐘盈已經跑至他面前,喘著氣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將來你遇不到比我更合適的人,會不會再考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