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
“所以爸,您的意思是只要姓唐的不出來當絆腳石,我們就不用考慮。” 蔣玉伯點了點頭,“差不多這意思,但目前來看還不能完全確定,如果他真的跟鐘盈復婚,或者鐘聿那邊出面讓他幫忙,他也未嘗不會再回來參合一腳。” 蔣縉聽完又笑:“爸,為了那丫頭的事阿聿跟他也一直不和,就他那驢一樣的倔脾氣,怎么可能出面讓姓唐的幫忙。” 蔣玉伯:“這種事說不準,狗急了都能跳墻,更何況阿聿又不是沒去找過唐曜森。”他喝口茶摸著杯沿繼續說,“唐曜森年前手術,阿聿親自去醫院看過他一次。” 蔣縉還是笑:“病了去探病,這也正常吧。” 蔣玉伯:“不,明顯是阿聿去示好!” 蔣縉:“……” 蔣玉伯:“而且我聽說唐曜森出院之后老爺子親自去他住的地方探望過兩次,如果只是探病的話,我不相信!” 蔣縉也隱隱感覺出里面的問題,“所以您的意思是……老爺子走前應該去幫阿聿鋪過路當過說客了?” 蔣玉伯:“可以這么理解,但就目前情況來看,老爺子這個說客當得并不合格。” 鐘壽成一走,公司內部混亂,在這個節骨眼上唐曜森以手術養病為由提出暫時不回公司,可見他是想把自己摘出去。 蔣玉伯:“唐曜森這個旁觀者看得很清楚,知道這趟渾水麻煩,但不能保證哪天他腦子發昏又要回來淌,到時候他會是我們的一個麻煩,所以在此之前必須讓他徹底打消回鐘氏的念頭。” 蔣縉笑:“您還是擔心他回跟盈盈復婚啊?” 蔣玉伯:“不,跟盈盈復婚我反而不擔心,我現在擔心的是他會站到阿聿那一邊去,阿聿畢竟是大股東,如果唐曜森跟他統一戰線,我們后期會比較麻煩。” 蔣縉:“那怎么辦?” 蔣玉伯握著茶杯,“暫時還沒想到怎么處理,不過也沒那么急,一時半會我估摸著他也不會回來。” 蔣縉:“也是,之前不是說櫻花國有項目嘛,半年之內都沒時間回鐘氏管事。” 父子倆商量了一陣子,蔣玉伯突然問:“阿燁最近在公司怎么樣?” 蔣縉:“挺好,他適應能力強,學東西也快,沒什么問題!” 蔣玉伯冷笑:“這點肯定比你讓人放心,在能力上你不及阿燁!” 蔣縉:“……” 無辜被數落,蔣縉咽了口氣,但也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 蔣玉伯:“對了,我聽說阿燁交了個女朋友,對方什么背景,可不可靠?” 蔣燁一愣:“女朋友?他沒跟我說啊!” 蔣玉伯臉色瞬間放沉,“自己兒子在外面做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你這個當父親的知道多少?拜托你也收收心吧,都快五十的人了,還成天在外面勾三搭四,像什么樣子!” 蔣縉臉色訕訕,不敢多問。 蔣玉伯沖他直接扔了杯子,“去查查那女的什么來歷,亂七八糟的人就趁早處理掉,別讓我還cao心這些事!” 第314章 牌位 蔣玉茭的報告出來了,腸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轉移,手術已經沒什么意義,醫生建議可以嘗試放療,但被她本人拒絕了。 “我要是能接受放療的話不會等到現在,不想折騰了,還是早點出院吧。” 情況好的時候蔣玉茭還能起來下床走幾步,報告出來后她把蔣玉伯和鐘盈都叫了過來。 鐘盈站在女兒的立場肯定不希望她直接放棄治療,但蔣玉伯卻贊成。 “放療也不好受,到了我們這年紀真的經不起折騰了,盈盈,你要體諒你媽。” 這時候蔣玉伯跟蔣玉茭站在一條線上,看上去真是一對相依相偎的兄妹。 鐘盈還想堅持,可蔣玉茭的性子也是說一不二,她自己拔了留置針,“給我辦出院吧,我不想連死都要死在這個鬼地方。” 鐘盈忍著眼淚,叫人去辦了出院手術,又安排了車子接老太太回去。 回去那天艷陽高照,碧空萬里。 蔣玉茭跟鐘盈坐在后座,雖然整個人被病痛折磨得又瘦又虛弱,但看上去心情不錯。 車子開出醫院一段距離,她突然拍了下鐘盈的手,“走,陪我去趟普濟寺吧。” 鐘盈愣了下,“現在去燒香?” 蔣玉茭:“不是,去看看你爸!” 普濟寺在郊區,開過去也有段距離,到那邊已經中午了,因為蔣玉茭要過去,鐘盈提前跟普濟寺那邊聯系了,方丈親自相迎,且備了素齋招待。 蔣玉茭吃不了什么東西,勉強喝了幾口粥,吃完之后方丈領著蔣玉茭去看了眼佛塔,佛塔上個月才確定好圖紙,月初剛開始施工,這會兒看完全看不出什么東西,但蔣玉茭是出資方,來寺廟一趟,總要去施工現場看看,不過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能干什么,勉強去轉了一圈,便讓小蕓推著她回去。 往后殿走的時候經過放生池。 蔣玉茭問:“我之前放的那幾條魚還在吧?” 方丈:“在的,天天受寺里香火,倒長得很是肥壯。” 蔣玉茭笑了笑,回頭跟鐘盈說,“一起去看看。” 于是幾個人又繞到放生池邊上,普濟寺香火鼎旺,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的香客過來放生,烏龜,魚,鱉…各種,鐘壽成生前在宅子里養的那幾條魚混在里面哪還找得出來,不過方丈居然有這本事,指著在水面上游的幾條魚跟蔣玉茭說道。 蔣玉茭坐在輪椅上,池面被太陽光照得白光粼粼,她半瞇著眼睛,似乎還真覺得那幾條聚在一起自由游蕩的魚就是之前她過來發生的那幾條,可天知道她其實自己也根本不認得。 “養得是挺好啊,倒比在家中的魚缸里強。”蔣玉茭開口。 “是啊,這邊每天都有香客過來投食,確要比您宅子里的魚缸強。”方丈旁邊帶的一個和尚附和。 蔣玉茭笑了笑,回頭問小蕓,“身上有沒有帶吃的。” 小蕓想了想:“有,有蘋果干。” 蔣玉茭腸胃不行,很多東西已經吃不了,正餐基本只能勉強吃幾口,為了保證起碼的能量所需,醫生建議可以適當吃點易消化的東西,所以小蕓給備點嬰兒吃的水果干,入口即化的那種。 她從包里掏出盒子,拆了一小包遞給蔣玉茭。 “把輪椅往前推一點!”蔣玉茭接了果干說。 小蕓收好包要去推輪椅,鐘盈過去,“我來吧。”她推著蔣玉茭到池邊,把人從椅子上扶了起來,蔣玉茭往池子里扔了幾片果干,很快一大群魚全部涌過來,然而認定鐘壽成生前養的那幾條完全不為所動。 蔣玉茭又扔了幾片過去,直到一整包果干全部扔完了,一大波魚撕搶一空,然而那幾條卻反而游到了池子另一頭去。 “怎么回事?”蔣玉茭回頭問鐘盈。 鐘盈當然也不懂啊。 “小蕓,再拿一包。” “誒,來了!” 小蕓趕緊又拆了一包過去,老太太站在池子邊往里扔,直至整盒全部扔完,那幾條魚始終沒靠近半分,而其余飽食過的魚也都紛紛擺著尾巴散開。 一場搶奪和喧鬧之后,水面上只留下一點皮屑和幾許漣漪,很快又恢復了安靜。 蔣玉茭拿著手里的空盒子,怔怔看了眼,步子一虛人往后倒,鐘盈趕緊扶住。 “快,輪椅,輪椅!” 小蕓速度把輪椅推上前,兩人扶著讓蔣玉茭坐下,老太太半歪著身子往后靠,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媽,要不我們先回去吧,下次再來。” 可蔣玉茭喘著氣抓住輪椅的扶手,“不…不……不一定會有下次了。”她看著眼前的池面,波光粼粼,一片生機。 “沒事,我…我休息幾分鐘…”她要堅持,鐘盈也拿她沒轍。 小蕓拿了保溫杯上來給蔣玉茭吞了一顆藥。 烈日當頭,一大幫人杵在湖邊也不敢吱聲,直等老太太緩過那口氣才消停。 “走吧,去看看你父親。” 蔣玉茭丟了空盒子,后面方丈和其他兩個和尚暗自松了一口氣,一行人跟著去了后院偏殿。 老爺子走后蔣玉茭花錢在這給他供奉了一個牌位。 到了殿門口,蔣玉茭扶住輪椅,“就到這吧,我跟我女兒進去就行。”言下之意是其余人就可以不必待著了。 “蔣老太太。”這時一直陪同的方丈從身后僧人手里拿過一只錦盒,走至老太太面前,“知道您這陣子身體不適,特意給您請了幾張經,照理應該登門拜訪,但實在廟里事情太多,這幾天還沒抽得開身,剛好您今天過來,一并帶走吧。” 方丈將錦盒遞給蔣玉茭,蔣玉茭接過去,擱自己膝蓋上,朝方丈作了個揖,“大師有心了,不過經不經的恐怕我現在也已經用不上,只是提前要跟大師打個招呼,回頭哪天我死了,還需要麻煩大師親自給我做場法事。” “這……”蔣玉茭突然說這樣的話,弄得方丈尷尬得很,一時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媽,你胡說什么呢!”鐘盈從中打斷。 現場氣氛一度僵到極點。 蔣玉茭卻突然笑起來,“看你們一個個的,我就開個玩笑,你們嚇成這樣!” 眾人:“……” 老太太以前說話總是一本正經,架子端得很足,所以給人一種很嚴肅的感覺,冷不丁自詡開玩笑,總有些怪異。 最后還是方丈打破了僵局:“您捐廟修塔,功德無量,目前的病痛只是暫時,后面定能逢兇化吉,萬壽無疆!” 好話誰都喜歡聽,蔣玉茭聽了心里也很舒坦。 “那就借大師吉言了,如果真像大師說的這樣,后期等塔建完了,我可以再給貴寺捐幾樽金身。” 方丈一聽連連作揖,雙方又寒暄了一陣,總算把人都打發走了,只剩下鐘盈和蔣玉茭兩個人。 “扶我起來。”老太太抬了條手臂給鐘盈。 鐘盈往偏殿里瞅了眼,老爺子的牌位在最后面的墻上。 “我還是直接推您過去吧。” “不行,我得自己走過去。” 實在沒法子,鐘盈只得把老太太從輪椅上攙了起來。 殿門口有道很高的門檻,老太太跨過去的時候還頗有些費力。 說是偏殿,其實也挺大,進門是有一樽挺高的佛像,往里走,四面也有一些小佛像。 普濟寺其實專門有一棟樓是用來給往生者供奉牌位的,家屬每年交付年費,從幾百到幾千元不等,但最終得到的只是巴掌大一塊地方,跟成千上萬其他牌位擠在一起,但鐘壽成不同。 因為蔣玉茭花了巨款建塔,所以廟里特意給他在偏殿安排了一塊地方,四周佛像圍繞,整座殿里就只供奉他一人,直至等塔落成之后再把他的牌位挪到塔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