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鐘壽成原本想用婚姻綁住唐曜森,起碼綁到鐘聿翅膀硬起來能夠獨擋一面的時候,可人算不如天算,他自己也沒想到唐曜森說離就離且直接遞了辭呈。 “曜森也是說一不二的人,這事沒得商量,行了你出去吧。” 門內傳來腳步聲。 蔣玉茭立即端著盤子閃進隔壁一間空置的房內,等鐘泉出了書房下樓,她才過去敲門。 “進來!” 蔣玉茭過去瞄了一眼桌上的文件。 “不是說晚上不看這些糟心東西了么!”她直接將文件合上,把手里的托盤擱鐘壽成面前。 “來,先把藥吃了。” 她將裝溫水的杯子遞到鐘壽成手里,又將提前配好的藥一顆顆遞過去。 大大小小,五顏六色,從降壓到防心梗腦梗的,雜七雜八一共有七顆藥。 鐘壽成吃完將空水杯往托盤里一扔,“把藥當飯吃,老陳也就這點本事。” 老陳即鐘壽成的主治醫生。 蔣玉茭笑了下,“那陳醫生可真是要冤枉死了,哪有不吃藥就能好的病,再說這也不都是治病的藥啊,有兩顆是護肝護心的,只能算是保健品。” 大概人到這年紀都排斥吃藥,內心惜命,怕死,卻又不愿意承認自己是個病秧子,日日需要靠藥來維系身體各器官勉強正常運轉,特別是像鐘壽成這種要強的,一到吃藥的時候就渾身不得勁。 之前還都是家里傭人伺候他吃藥,中風之后脾氣越發乖張了,好幾次吃藥都直接摔了杯子,弄得沒人敢再去催他吃藥,后來這事就落到了蔣玉茭頭上。 她也算是有耐心,一日三餐的藥,哪些飯前吃,哪些飯后吃,每頓吃多少劑量,她都記得清清楚楚,然后提前準備好,到點準時遞到鐘壽成手里,跟哄小孩兒似的哄著他把藥吃完。 今天也是照例,老爺子囫圇把藥吞掉,擱下水杯,問:“小東西呢?” 蔣玉茭收拾了杯子,回答:“剛在院子里玩了一身汗,被小蕓帶去洗澡了。” 鐘壽成豎起拐杖起身。 蔣玉茭問:“你還去哪兒?” 鐘壽成:“下去看看。” 蔣玉茭知道他是要去看孩子,忍不住說:“挺晚了,孩子一會兒也得睡了,再說你都帶著他玩半天了,就不累得慌?” “我還沒到陪孩子玩一會兒就累的份上。”鐘壽成說話間已經出了書房。 蔣玉茭突覺腹部漲疼難忍,像是被重物敲擊般,連著喉嚨口都有血腥味往上泛。 她扶著墻沿緩了一會兒,等那股勁過去,下樓將喝空的杯子扔給保姆,找了個僻靜處撥電話。 “喂,大哥……” …… 元旦假期,往b市的高鐵票早就已經銷售一空,用手機查了機票,也沒落下一張,但梁楨運氣還算不錯,最后從黃牛手里高價買了張火車票,不過是沒有座位的那種。 離上車還有大半個小時,梁楨還沒吃晚飯,在車站肯德基買了個漢堡塞兩口算是打發了一頓。 假期出行人流較多,候車室也沒有空位置,梁楨站在靠窗邊上,掏出手機給陸青發了條信息,詢問他和鐘聿在燕京入住酒店的地址。 信息剛發過去,手機響,何桂芳的電話,梁楨接通。 陳興勇半個多月前就已經醒了,只是整個人神志不清,下半身也沒了知覺,只能癱在床上,這段時間梁楨雖然沒有再過去探望過,但何桂芳時不時會給她來個電話說下情況。 梁楨以為這大過節的,突然打電話也只是問候一聲,卻不想何桂芳是有事要說。 “……這邊醫生說情況也就這樣了,醫療水平有限,也沒什么好醫生,建議可以換個大醫院試試……楨楨,我知道總這么麻煩小鐘也不是事,可先不說我跟小敏往后日子怎么過,就想想你舅舅,他這年紀,總不能后面幾十年都癱在床上……” 何桂芳在電話里哭哭啼啼,之前每回打電話過來其實也都這樣,梁楨聽多了不免覺得心里有些煩,但她并不是煩陳興勇給她增加了負擔,而是覺得事情已經這樣,成天哭有什么用。 “舅媽,我現在在火車站,有點吵,要不一會兒等我上車了再跟你聯系?” 梁楨當時那環境也確實不適合談事,所以匆匆掛了電話,之后大屏上開始提醒檢票,她被擠在一群趕路的旅客中,推推搡搡上了車。 站票,沒有座位,一路忍受各種氣味和嘈雜的人群,也沒找到機會給何桂芳回一個電話過去。 …… 陳佳敏在醫院呆了幾天,梁楨和鐘聿沒走多久她也回了濘州,一是學校還得上課,二是她在那邊也呆不慣。 彼時元旦,過節的時候酒吧里生意最是紅火。 陳佳敏踩著高跟鞋從一個包廂轉到另一個包廂,她在年華里干了小半年了,已經深諳其中的門道,一晚上光小費就已經收了大幾千。 中途手機響,她捂著手機出去,找了個稍安靜的地方才接通。 “喂,佳敏……”那邊是何桂芳永遠小心翼翼的聲音,陳佳敏一聽就覺得心煩。 她踢著樓梯口的垃圾桶,“這么晚找我什么事啊,我同學都睡了。” “啊,你在宿舍里啊?” “不廢話嘛,這么晚我不在宿舍能在哪,媽,你有什么事趕緊說,一會兒把我舍友吵醒!” 何桂芳便挑著簡短地把跟梁楨通話的事說了遍。 陳佳敏嗬著氣冷笑,“你看著吧,她嘴上是不會推脫,但她絕對不會再給你回這個電話。” 何桂芳嘆口氣,可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 “楨楨應該不是這種人。” “不是這種人?那她是哪種人?”陳佳敏一臉冷澀的笑意,“你還真指望她能幫我家多少忙?之前是撇不下面子,可真到關鍵的時候她眼里還能有咱們?媽,你別總這么天真行不行?” 她又踢了下垃圾桶,手無意識地扯了下短裙的下擺,“行了,也不是只有她能榜上大款的,有錢人多的是,媽,這事我來辦吧,你等我消息。” 第210章 驚魂 “佳佳,有客人找你!” “誒,來了!” 陳佳敏匆匆掛了電話,從樓梯那邊跑出去。 走廊里是一條黑色抹胸短裙的濃妝女孩。 陳佳敏問:“誰找我?” 女孩眨了下戴著濃密假睫毛的眼睛,“還能有誰,就最近三天兩頭來找你的那個大金鏈子。” “強哥啊?” “我怎么知道,頂頭最南邊那個包廂,你去看一下不就完了嘛。”女孩甩了下燙卷的頭發,扭著水蛇腰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陳佳敏對著她的背影嗤了一聲,“臭婊子,神氣個什么勁。” …… 火車進站已經過凌晨。 梁楨背著包隨著人群下車,車內開了空調,人多又全部擠在一起,倒不覺得冷,可是一下車直接感受到的都是撲面的寒氣,特別是月臺上都是呼嘯而過的穿堂風,吹得梁楨不覺抖了下,趕緊把敞開的大衣裹緊。 鐘聿住國貿飯店,離火車站很近。 來的路上梁楨已經想辦法從陸青那里弄到了地址,她在車站直接打車過去,到酒店大堂也不過二十分鐘,可是電梯需要刷房卡,梁楨跟前臺服務員忽悠了十來分鐘也沒能混進去,她不得不給鐘聿打電話,然而那邊卻提示已經關機。 梁楨:…… 她本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來之前根本沒打招呼,到了這邊才發現聯系不上,大過節的趕了半夜路,梁楨當時整顆心都涼了一半,可來都來了,總不能在大堂干坐著,于是梁楨只能硬著頭皮給陸青打電話。 號碼撥出去,那邊傳來均勻的嘟嘟聲,好在電話是通的,只是一直無人接聽。 梁楨剛準備掛斷…… “阿聿,小心!” 她心口抖了下,握著手機轉身,門口進來兩男一女。 梁楨先認出陸青,隨后發現他手里扶的竟是鐘聿,旁邊還跟了個身形高挑的女孩子。 女孩上面一件淺橘色毛衣,下面緊身牛仔褲,大晚上還戴了鴨舌帽,一身休閑打扮,臉上蓋了口罩,面容看不真切,應該算是很低調了,但梁楨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手里的手機還沒掛斷,陸青兜里鈴聲大作。 “章小姐,麻煩您幫忙扶一下。”陸青支住鐘聿的身子,伸手摸手機 章汐應了聲,“到酒店大堂了,你再堅持一下。”結果陸青一松鐘聿就往另一側倒,章汐順勢挽住了他的腰。 陸青顧不了太多了,已經掏出手機,結果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喂…”他隱隱往下沉了一口氣,大概是想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點。 梁楨抿了下嘴唇,看著鐘聿崴著身子幾乎要把頭靠到章汐的肩膀上。 “陸青,三點鐘方向。” “啊?” 陸青起初壓根沒明白什么意思,但視線還是本能反應地往三點鐘方向看了一眼,結果看到梁楨舉著手機站在大堂吧的指示牌前面。 后來那一眼被陸青記為人生夢魘,當時整個人都懵了,表情神態都是一副干了壞事被抓現行的驚恐。 梁楨反而顯得還要正常一些,她掛掉電話,插著大衣口袋朝三人走過來。 短短十幾米距離,高跟鞋踩在酒店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一聲聲咚咚咚的脆響,陸青只覺頭皮發麻,后背冒汗,直到梁楨走到面前,他還舉著手機。 “梁小姐。”最后是章汐先出聲,她摘掉口罩,“阿聿說你不在b市啊,是今晚剛到的嗎?怎么也沒提前說一聲。” 陸青當時連死的心都有,心想姑奶奶您就別多嘴添亂了,但是這種情況他又沒膽子制止。 好在梁楨并沒什么過激反應,她只是往前又走了一步。 鐘聿低著頭,身子很吃力地斜靠在章汐身上。 “他這是喝多了嗎?” “啊?”陸青接話。 梁楨突然笑了笑,“傻了啊,問你呢,他是不是喝多了?” 沒有意料中的暴怒或者生氣,語氣反而輕柔無比,陸青在片刻晃神之后趕緊回答:“是,吃飯的時候多喝了幾杯。” “平時他酒量也不差啊,這得喝多少才能喝成這樣?”梁楨嘴里抱怨陸青,“你也是,明知道他最近壓力大,工作又辛苦,居然還讓他喝這么多酒,你怎么當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