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接納

    父子倆講話也不必藏著掖著了，鐘聿摸了下鼻梁，“爸，有些話說出來可能會比較難聽，所以我就不說了，但我相信您應(yīng)該懂，況且之前在醫(yī)院我已經(jīng)跟您表明了立場，如果您想要認(rèn)孫子，就必須認(rèn)梁楨。”

    事情走到這一步，再兜圈子已經(jīng)沒什么意思，不如開誠布公地講。

    鐘壽成也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盡管他跟鐘聿呆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小時候也幾乎沒時間陪他，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多少都了解一些。

    他這個親兒子，怎么說呢，平時看似做事吊兒郎當(dāng)，沒個正形，可是一旦認(rèn)真起來絕對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主，特有耐心和耐力。

    鐘壽成嘆口氣，“真不知道該說你癡情還是死腦筋？這么多年了，就沒別的丫頭能入你的眼？”

    鐘聿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沒有！”

    鐘壽成：“所以你就認(rèn)定這個丫頭了？”

    鐘聿：“爸，這個問題你五年前就問過我，我記得當(dāng)時已經(jīng)給過你答案。”

    是啊，五年前就問過他，現(xiàn)在還在問，鐘壽成真不知道這算冤孽還是姻緣。

    “阿聿。”老爺子嘆口氣，“我能理解你這個年紀(jì)的喜歡，感情充沛，精力旺盛，考慮事情又比較理想化，所以承諾對你來說總是特別容易，但是喜歡未必一定要結(jié)婚，感情和婚姻也是兩碼事。”

    “所以你是想說，我跟梁楨領(lǐng)證，包括我們結(jié)婚，都只是我一時沖動的結(jié)果？”

    “沒有，我沒這么說，我相信你對她應(yīng)該是真的挺喜歡。”

    五年眼里只容得下一個女人，鐘壽成從未質(zhì)疑過鐘聿對梁楨的感情，“我現(xiàn)在想跟你說的是，婚姻其實(shí)是個很復(fù)雜的東西，你們之間差距太大了…”

    “你別拿門第觀念那套老古董的思想來跟我說事！”

    鐘壽成笑笑，他今天真是拿出了難得的耐心，“為什么年輕人總是要質(zhì)疑和排斥上一輩總結(jié)下來的經(jīng)驗(yàn)教訓(xùn)？”

    “因?yàn)橛廾涟。‰y道就因?yàn)樗錾缓茫腋妥卟坏阶詈螅俊?/br>
    鐘壽辰搖搖頭，“我姑且不說她的家庭背景，成長經(jīng)歷，也可以忽略她跟阿曜之前的關(guān)系，閑言碎語我們暫時都不去考慮了，但你跟她往后幾十年的日子，靠什么維系？”

    “靠感情啊，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還不夠？”

    “當(dāng)然不夠！日子里那么多人情是非，磕磕絆絆，我就問你，如果哪天你遇到困難，她能幫你？”

    “我會遇到什么困難？就算有，我也不需要靠一個女人幫忙！”

    “阿聿！”

    鐘壽成跺著拐杖，聲音突然抬了起來，“你能不能思考問題別總這么幼稚？”

    “那您能不能別總是把門第觀念擺在嘴上？”

    “這不是門第問題，阿聿，你跟其他人不一樣，你將來是要繼承鐘氏的，這條路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

    “所以您就覺得我應(yīng)該把婚姻也拿出來當(dāng)交易的籌碼，就跟您當(dāng)年娶蔣玉茭一樣？”

    “混賬！”

    “爸！”

    蔣玉茭進(jìn)來的時候就見到父子倆劍拔弩張地對立而站，她當(dāng)時還愣了下，很快感覺到氣氛不對勁，趕緊走過去。

    “好好的怎么又吵起來了？”邊說邊走到老爺子那邊替他順氣，嘴里不忘數(shù)落鐘聿，“阿聿你也真是的，明知道你爸身體不好，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說嗎？”

    鐘聿見老爺子捂著胸口，臉色難看，意識到可能自己剛才確實(shí)是說重了。

    老爺子才剛出院沒幾天，出院前陳醫(yī)生再三囑咐，一定要讓他保持心情舒暢，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鐘聿盡管心里還窩了很多話，但考慮到老爺子的身子骨，還是忍住了，再開口時語氣也已經(jīng)不自覺變軟：“爸，我知道您有些事是在為我考慮，但是我跟梁楨已經(jīng)領(lǐng)證了，豆豆都已經(jīng)四周歲，就算您再不同意也已經(jīng)改變不了她是您媳婦的事實(shí)，所以能否就當(dāng)……”

    他頓了下，突然苦澀一笑，“長這么大我好像也從沒跟您要過什么東西，要不您就慣我這一回吧。”

    鐘聿從小插科打諢，要風(fēng)得雨，跟他不熟的人都覺得他能鬧能玩，一身少爺脾氣，可是只有跟他接觸久了的人才會懂，他其實(shí)很少去爭什么東西。

    從小到大，鐘壽成給他的不少，但他真正開口要的，好像一樣都沒有。

    在鐘壽成的記憶里，這是鐘聿第一次開口問他要。

    老爺子握住椅子把手，慢慢將身子坐下去。

    外邊院子里的樹都已經(jīng)黃了大半，秋風(fēng)一掃，嗦嗦往下落。

    鐘壽成盯著站在堂中央的鐘聿，這是他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希望，可是他并不愿意接受他給他鋪好的路。

    罷了罷了。

    鐘壽成朝鐘聿揮揮手，“你先走吧，容我再想想。”

    鐘聿走后老爺子疲乏地靠在椅子上，蔣玉茭試探著問：“又是為了那丫頭跟你吵？”

    鐘壽成長嘆一聲，沒回答，拄著拐杖起身，獨(dú)自出了客廳。

    ……

    自搬到鐘聿這邊后，梁楨倒養(yǎng)成了早起的習(xí)慣。

    六點(diǎn)多她便醒了，裹著睡袍打算先去沖個澡，剛下床便聽到鐘聿那邊有手機(jī)震動的聲音。

    他昨晚回來得比較晚，也沒睡幾個小時，這會兒睡得正死，手機(jī)震動的那點(diǎn)動靜根本吵不醒他。

    梁楨原本不想管，可是震動停了一會兒又開始鬧起來，大清早這么鍥而不舍地一遍遍打，怕是有事吧。

    她走后去把鐘聿的手機(jī)從枕頭下面挖了出來，屏幕向上，亮著“父皇”兩個字。

    梁楨：……

    她拍了拍鐘聿的胳膊，“喂，起來！”

    “別吵。”

    “你爸的電話，響了兩次了，你先接一下。”她把依舊在震動的手機(jī)塞到鐘聿手里。

    鐘聿沒起身，揭開眼皮看了眼，不情不愿地在屏幕上劃拉了一下。

    “喂，您老這么早到底要干嘛？”他趴那岔著腿，聲音有氣無力顯然還沒睡醒。

    梁楨也不想在這聽他們父子倆通電話，裹著睡袍重新往浴室的方向走，可是還沒走到門口，只聽床褥嘭地一聲響，回頭時鐘聿已經(jīng)鯉魚打挺似地坐了起來。

    “……您說真的？不是開玩笑？行行行我知道了，肯定準(zhǔn)時到！”

    梁楨被鐘聿激動的樣子嚇了一跳。

    那邊已經(jīng)掛斷電話，下床幾步到了梁楨面前，未等梁楨反應(yīng)掐腰就把她抱了起來。

    大清早的梁楨被嚇不輕，“怎么回事，你爸跟你說什么了？”

    鐘聿不回答，抱著她轉(zhuǎn)了兩圈才把人放到地上，臉上依舊難掩興奮之情。

    梁楨推了他的肩膀，“說話！”

    鐘聿這才喘了口氣，說：“老爺子晚上讓我?guī)愫投苟谷ツ蠘浅燥垺！?/br>
    梁楨一時愣在當(dāng)場，腦子里好像被瞬間放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鐘聿再度握住她的手她才意識到這句話代表什么含義。

    “真的嗎？”梁楨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沙啞。

    “當(dāng)然是真的，晚上六點(diǎn)半，千叮嚀萬囑咐不能遲到。”鐘聿也有些激動得過分，握住梁楨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

    鐘壽成這頓家宴代表什么意思彼此已經(jīng)心知肚明。

    梁楨低頭，狠狠往下咽了一口氣，再抬頭時眼淚已經(jīng)把眼眶浸濕。

    她不想哭的，這時候哭其實(shí)有點(diǎn)丟人，顯得好似她有多期盼這一天似的，可是情緒根本控制不住，像是自己苦苦堅(jiān)持很久的東西終于得到了回應(yīng)，除了被接納的喜悅之外，倒像是心里突然騰出好多委屈。

    鐘聿被她的眼淚弄得也有些失措。

    “怎么還哭上了？”他拿指腹替她擦，可是越擦越多，到后面梁楨索性躲開了他的手，低頭自己拿手抹了兩把。

    “行了我沒事，只是有點(diǎn)突然，就覺得……”

    她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形容此時的心情，可是有股委屈的酸楚好像發(fā)酵得越發(fā)厲害。

    鐘聿把她攬到懷里，手掌在后面輕輕揉著她的后頸，“好了不說了，我懂。”

    梁楨悶在他肩膀搖頭，“你不懂……”

    可是鐘聿真的懂。

    “抱歉是我做得不夠好，是我讓你這段時間承受了很多壓力，也是我讓你陷入這種兩難的困局中。”好在謝天謝地，總算看到了一點(diǎn)曙光。

    鐘聿摟著梁楨長舒一口氣。

    梁楨很少哭，那天早晨鐘聿卻哄了好一會兒才把她安撫住，此后鐘聿去上班，豆豆去幼兒園，梁楨獨(dú)自一人留在家里，原本她已經(jīng)計(jì)劃好了一天的時間安排，兩張手繪，畢業(yè)設(shè)計(jì)，還要空出兩小時的看書時間，可是最后什么都沒干成。

    一整天梁楨腦子里都很亂，要說這些年她也經(jīng)歷了不少事，晚上不過去吃頓飯而已，沒必要緊張成這樣，可是不知為何就是無法把心沉下來做事，腦子里各種想法各種假設(shè)，都快瘋了，可是她又不想跟鐘聿說，一直熬到下午，實(shí)在有些受不了，于是給丁立軍打了通電話。

    丁立軍那會兒正好有空，梁楨把晚上要去南樓吃飯的事說了。

    “所以這頓飯吃完你才算是正式嫁入豪門？”都這時候了丁立軍還不忘要調(diào)侃她幾句。

    第183章 入門

    梁楨又氣又急，“你能不說這些廢話么？”

    “那你希望我說什么？叫你別緊張，別怯場，到時候趾高氣昂拿出鐘太太的威儀？”

    “……”

    行了梁楨知道他也沒得指望，“當(dāng)我沒給你打過這通電話。”

    她正準(zhǔn)備掛機(jī)，那邊丁立軍突然收了口氣，“等等！”

    “……”

    “既然你都給我打電話了，我好像不說幾句也確實(shí)顯得不地道。”

    “……”

    “你呢…”

    “？？？”

    丁立軍在那邊愣了下，“你應(yīng)該真的挺喜歡那小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