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是…當然是!”他扒拉著鐘聿拽在衣領(lǐng)上的手臂,心里其實已經(jīng)慫得要死,但周圍幾個朋友都在看著,他勉強挺了挺胸,“小子我警告你,我女婿是鐘氏老總,鐘氏你應(yīng)該知道吧,所以你趕緊撒手,不然我讓他找人弄死你!” 彼時周遭人聲喧嘩,燈影重重。 鐘聿嘗到了嘴里的血腥氣,剛還渾身要吃人的煞氣,這會兒好像被瞬間抽干凈了。 他松了手,梁國財一屁股跌回凳上,正想開罵,眼前男人低著頭走了。 梁國財之前挨過鐘聿的拳頭,也不敢多惹事。 “喂,剛那小伙兒誰啊?” “他認識你閨女?” 梁國財看了眼,鐘聿已經(jīng)擠開人群快要走到車流中。 “就一追我女兒的小白臉,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來來來,甭管這事,今兒我請客,老板,再來兩打烤腰子!” …… 梁楨那晚做了半宿噩夢,夢到有人在后面追她,她拼了命的跑,四周陰云陣陣,她也找不到地方可以躲避,好不容易看到前面隱約好像站了個男人。 她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咬住最后一口氣撲過去。 “后面有人追我,拜托你救救我,救救我…”她語無倫次地求救,兩手還不忘拽住對方的衣領(lǐng),可下一秒脖子上一緊,侵襲而來的是迫人的窒息感。 “救你?” “你把我當傻子一樣騙,一次,兩次,三次,你居然還有臉來讓我救你?” 脖子上的手指猶如鉗子般收緊,陰云也隨之漸漸消散。 梁楨撲騰著掙扎,撕扯,甚至想要呼喊,但是除了不斷加重的窒息感之外毫無用處。 她拍著脖子上的手掌,卻在瀕臨窒息之際終于把掐住自己的人看清。 “鐘……鐘聿…” 暗影浮動,眼前男人的眼底臥了一道寒光。 “五年前被你利用,五年后又隱瞞孩子,我救你,那誰來救我?啊,誰來救我!” 梁楨被徹底嚇醒,汗津津地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居然下意識地摸了下脖子,當然,脖子上肯定沒有手,可是夢里的那種窒息感卻異常真實。 她轉(zhuǎn)過身去,撅著屁股抱著海豚的豆豆睡得正香。 梁楨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發(fā)抖。 之前她或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或者說她一直刻意不去想一件事——依鐘聿的個性,若哪天被他知道真相,知道豆豆是他的兒子,他大概會直接把天捅個洞,而自己會遭遇什么,簡直無法想象。 第102章 罪名 唐曜森親自去了一趟蘆家坪,找到了當年給梁楨帶過豆豆的那位阿姨,說明來意之后阿姨還挺激動,把當年的事都跟他說了一遍。 “……二月底吧,也就剛過完年,當時我還在康平醫(yī)院當護工,她找到我,讓我給她帶孩子。” “那時候肚子得有七八個月大了吧,挺冷的天,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來找我的時候她穿了件又大又長的棉襖,短頭發(fā),就一小丫頭模樣,我當時還以為她要給家里人找阿姨,結(jié)果棉襖扣子一解,她把肚子給我露出來,哎喲,我才知道是那姑娘自己懷了身孕,嘖嘖,作孽喲,那時候她自個兒瘦得皮包骨…” 唐曜森坐在阿姨逼仄的小屋前廳里,手掌蓋住半邊臉,咬住牙根不說話。 阿姨繼續(xù)往下講,“當時我就問她,孩子爹呢,家里有沒有其他人,她說孩子沒爹,家里人也都走光了,哎喲我就知道那姑娘不對勁,估計孩子是私生子,但這畢竟是人家事,我也不好一直問。” “……她給我開的價錢不錯,又看著一姑娘挺可憐的,就答應(yīng)了。” “記得預產(chǎn)期應(yīng)該是四月底,我手里剛好還有一個病人要服侍,就說好四月中的時候再住過去。” “那時候她在康平醫(yī)院對面租了套房子,嘖嘖…你別看她一姑娘年紀小,腦子挺活的,還挺能干,我中間去她那看過幾次,她一個人挺著大肚子把孩子要用的東西都備齊了,什么小床啊,推車啊,大大小小的奶瓶,還買了好些育兒書在那看,反正一點不含糊,挺上心的,可見她真心要那個孩子。” “哦對了,那姑娘還特能扛事,也不知道是預產(chǎn)期算錯了還是咋地,孩子居然提前大半個月出動了,那會兒我還沒搬過去呢,也辛虧她就住在醫(yī)院對門……大半夜,就清明節(jié)前后吧,我記得那天還下雨,挺冷的,她一個人挺著肚子背了一只包來病房找我,小臉刷白,衣服都淋濕了,我還以為發(fā)生了啥事,結(jié)果她說見紅了,已經(jīng)開始幾分鐘疼一次,哎喲嚇得我啊…” “你說那姑娘膽兒怎么那么大呢,我在醫(yī)院呆了半輩子,見那些要生的女娃,還沒怎么疼呢就開始在病房里鬼嚷嚷,她一從沒生過的姑娘,見紅了自己背著衣服奶瓶來醫(yī)院掛號找醫(yī)生,心酸喏,我都替她覺得心疼……” “估計是人瘦吧,孩子一直出不來,疼了一天一夜,不過倒是能扛的主兒,愣是一聲都沒吭,到第二天晚上孩子才出來,當時我也在旁邊,醫(yī)生說是個男娃,她那會兒都生脫力了,話都已經(jīng)說不出來,但還能掉眼淚,躺那哭,真的,我當時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可憐,不容易…” 唐曜森兩手蓋住臉,狠狠搓了一口氣,從包里掏出一只信封。 “一點心意!” 他把信封擱桌上就起身出了門。 阿姨還追了幾步,可人已經(jīng)走沒影,回到屋里把信封拿出來,里面裝了厚厚一沓錢。 …… 唐曜森在鎮(zhèn)上隨便找了間旅館住了一晚,卻一宿未眠。 第二天天剛亮,他開車去了康平。 康平醫(yī)院掛三甲,盡管外觀看著挺舊了,但應(yīng)該算是周邊一帶規(guī)模最大的醫(yī)院,唐曜森托關(guān)系找了人,查了當年梁楨的入院登記,包括孩子的出生年月日。4月7日,男嬰,50厘米,2.9kg 孩子生下來時偏瘦,還有黃疸,在醫(yī)院住了一星期才稍有好轉(zhuǎn)。 唐曜森不知道梁楨是用什么手段讓豆豆的戶口登記往后推了五個月,但很明顯,她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決定好,她要獨自撫養(yǎng)。 唐曜森從醫(yī)院出來,天氣并不算太好。 有風,陰云,潮悶。 坐在車里,他撥了梁楨的號碼。 “喂…” “喂。”梁楨那會兒剛辦完事回到店里,“有事嗎?” 有事啊。 大事! 唐曜森靠在車椅上覺得自己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好斗半生,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護不了。 “在哪兒呢?” 梁楨聽出他聲音里的悶啞,覺得怪怪的。 “店里,上班。” “很忙嗎?” “還好吧。” “今天濘州天氣怎么樣?” “天氣?”梁楨莫名其妙,但還是看了眼窗外,“挺好的啊,大晴天,你…在外地?” 唐曜森看著車窗外的康平醫(yī)院,答非所問,“回去見,掛了!” 梁楨:“……” …… 梁楨晚上有專業(yè)課,結(jié)束之后又纏著老師問了些關(guān)于考試的問題,結(jié)果還沒出校門就看著末班公交車開過來,她趕緊拽緊包帶朝站臺跑,可惜司機壓根不等人,梁楨氣喘吁吁在后面追了一段,眼睜睜看著公交車亮著車尾燈開遠了。 真是喪! 梁楨彎腰撐住膝蓋站在馬路邊上喘氣,突然一輛車開到她旁邊停下。 “上車!” “?” 梁楨轉(zhuǎn)身看了眼,唐曜森坐在駕駛位。 這個點也沒公交了,她看了眼四周,拉開車門坐上去。 “你過來找王教授的么?” “不是,過來接你!” “……” 梁楨定了下,看了眼開車的男人,臉還是那張臉,不怒不笑,但總覺得他哪里好像不大一樣。 “你…” 她本想問你為什么要無緣無故來接我,可是轉(zhuǎn)念覺得這種問題只會讓彼此的氛圍變得更糟心。 算了,不問了。 她且坐著,拽著膝蓋上的包,目視前方。 唐曜森起初也不說話,等紅燈的時候側(cè)身看了她一下,“待會兒還有事嗎?” “嗯?” “沒事的話陪我找地方吃點東西吧,開了一天車,還沒吃晚飯。” 他語氣挺柔,可氣場在那,所以感覺說什么話都帶著威懾力。 之前唐曜森說梁楨怕他,這話不假。 梁楨沒好拒絕,點了下頭。 “我對這邊不熟,有吃的地方可以推薦嗎?” 大學城地處偏僻,周邊確實也沒像樣能吃飯的地方。 “我也沒在這邊吃過飯,不過好像附近有個街鎮(zhèn)。”梁楨搜了下導航,“應(yīng)該就是這里。” 唐曜森看了眼,距離當前位置大概也就兩公里。 “就去那吧。” 十點多了,街上像樣一點的飯點都已經(jīng)打烊,找了間看上去還算干凈的龍蝦館。 “這里可以嗎?” 唐曜森朝里看了眼,里頭人還挺多的,有點吵,他指了指對面,“那家吧。” 梁楨:“蛤?” 對面那家是沙縣小吃耶。 唐曜森:“我有話跟你說,那邊人應(yīng)該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