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鐘聿:“怎么就游戲作坊了,注冊性質和人員配備都是公司規模,當然,肯定比不上您這家業,但您老也不能這么勢利不是?” 鐘壽成哼了聲,倒也沒再多問,這時外頭又進來一人。 鐘聿瞄了眼,“喲,唐總,稀客啊!” 陰陽怪氣的又激怒了老爺子,“怎么說話呢?不會叫人?” “叫什么,姐夫啊?”鐘聿揣了手機起身,盯著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一天天的也不見他跟我姐睡一晚,叫聲姐夫他敢應?” “混賬東西!”老爺子抬了拐杖就往鐘聿腿上敲。 鐘聿靈巧躲開。 旁邊蔣玉茭立刻沖過來護著,“行了行了,孩子難得回來一趟,你們父子倆能不能安安分分坐下來吃頓飯?” “哼!”老爺子跺了跺拐杖,倒也沒再追究下去,反而問:“盈盈呢?” 蔣玉茭:“盈盈剛來了電話,臨時有點事就不過來了。” “說不過來就不過來了?一個個都被你慣出來的毛病!”鐘壽成臉色陰了陰。 蔣玉茭嘴角扯了下,本來還想替女兒解釋幾句,但她跟了鐘壽成幾十年,看得出他哪句是裝的,哪句是真生氣。 “爸,盈盈確實有事,公事,要不等下回吧。”唐曜森拉開椅子扶老爺子落座,自個兒繞到一邊去,卻在經過鐘聿身邊時跟他肩頭撞了撞。 鐘聿偏過頭,眼底陰測測。 “給我離她遠點兒!”聲音壓得低,只限對方能聽到,也只限對方能聽懂。 唐曜森嘴角笑容未散,眼底卻幽幽淬了寒。 一頓飯吃得意興闌珊,唯有顧秋池不遺余力調動氣氛,吃完之后還不準人離席,差傭人去鐘聿車上拿了自己的行李箱。 “我這次去非域采風給你們都帶了禮物!” 她一件件獻寶似的從箱子里往外掏。 “這是給鐘伯伯的,卡賓達樹皮,日含一片包您延年益壽,寶刀不老!” “這是給蔣阿姨的,木雕面具,包您今年在萬圣節的化裝舞會上獨領風sao!” “哦這個麻煩唐先生轉送給您太太,情.趣三件套,祝二位生活和諧,早生貴子!” 樹皮樹根外加薄紗網袋丁零當啷堆了一地,鐘壽成差點氣暈過去。 “亂七八糟,不成體統!”氣呼呼地拄著拐杖就走了。 顧秋池一臉無辜,“怎么,我帶的禮物鐘伯伯不喜歡么?” “不是,你鐘伯伯只是…”蔣玉茭又看了眼地上的東西,大概是也編不下去了,“你這孩子,算了!”大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落寞感,拍拍衣袖也尾隨鐘壽成走了。 全場就數唐曜森最冷靜,蹲下去從地上那堆破爛里面挑出情.趣三件套,唇角勾了下,“謝謝!”也走了。 廳內只剩顧秋池和鐘聿。 前者聳聳肩,“還是你姐夫識貨!” 鐘聿抬頭望天,再看了眼地上一言難盡的那堆東西。 樹根樹皮外加不成形的一塊鬼面具。 顧家老二,狠是真的狠,牛逼也是真牛逼。 鐘聿嗬一聲,朝顧秋池比了個大拇指:“你行!”也走了! 顧秋池:“……” 宅子外面有個很大的停車場,鐘聿踱著步子過去,一路還在留意手機,前前后后給梁楨發了不下十條信息,可是一個字回復也沒有,不過無所謂,冷冰冰對他也不是頭一次了,向來如此。 他走到車子旁邊,掏了車鑰匙正準備上去,旁邊嘀嘀兩聲,唐曜森從另一輛車里下來,插著褲兜走至鐘聿面前。 “你有什么資格讓我離她遠點?” 前一秒還是眾人眼中的唐先生,彬彬有禮,待人謙遜,下一秒就眼底生寒,渾身陰沉。 鐘聿扯著嘴角嗬了聲。 “怎么,我沒資格,難道你有?別忘了你已經是結過婚的人,就算你和我姐分居兩地,感情不和,我就問你一句,你舍得跟我姐離婚?” 第037章 上藥 梁楨在工學院上了一年課,但畢竟不是正規統招生,授課內容有限,軟件方面目前只學了autocad制圖,3d建模那塊還是空白項,所以前段時間又在校外報了個培訓班。 今天晚上剛好有一節試聽課,豆豆無處安置,她只能帶著一起過去。 剛在教室找到位置坐定,手機又響。 “喂,舅媽!” “是我!” 梁楨聽出聲音,“小敏?” “你什么時候把你爸從我家弄走?” “……” “我不管你們父女倆關系怎么樣,但他再爛也是你爸,這么死皮賴臉呆我家算怎么回事?而且你也不想想,我爸在外地工作,我又一直住校,我媽一個人在家,你爸一勞改犯擱這合適嗎?” 梁楨這個表妹也是厲害角色,一直看不上梁楨,對梁國財這種“爛親戚”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不過梁楨對電話那邊的無禮并沒太大反應。 “是不大合適,但我也沒辦法,不行你就報警吧。” “你……” 剛好授課老師進來,原本鬧哄哄的教室安靜了一點。 梁楨壓了壓聲音:“抱歉我還有事,先這樣!”直接掐了通話。 這邊陳佳敏再撥已經打不通,氣得一屁股坐床上。 何桂芳湊過來,“怎么說?” “關機了,什么玩意兒!” “那外頭…” “行了你甭管了!”陳佳敏又麻利起身,開了房門,梁國財正塔拉著一條腿趴桌上吃東西。 陳佳敏花了十二分耐心等他把那盒杯面連湯帶水吸了個精光,拿手機敲了敲桌子,“喂,吃完可以滾了嗎?” “怎么跟長輩說話呢,你這孩子!”梁國財笑著拿手抹了把嘴,“就沒個餐后水果?” 陳佳敏氣得身子都在顫,“你真當這是餐館?” 梁國財不搭理,指了指地上的西瓜,“桂芳啊,把那瓜剖了吧。” 何桂芳生性軟弱,臉皮又薄,被梁國財這么一喊面子上又擱不過去,還真打算去捧西瓜,陳佳敏一把把人拽住,“媽你瘋了吧?行了你回房間去,這事我來辦!” 她把何桂芳攔身后,轉而將地上一只尼龍行李袋一腳踢到了門外。 “吃也吃了,住也住了,這里有一百塊錢,看我爸份上我也不趕你,你自己走!” 陳佳敏拍了張紙幣在桌上。 梁國財瞄了眼,不客氣地把錢卷了卷塞褲兜,可屁股卻不挪,反而脫了一只鞋抱腿盤椅子上。 “一丫頭片子這么兇,以后誰還敢娶你?行了去給我拿根牙簽來!” “你……” 陳佳敏到底還是低估了這位姑父的厚臉皮,“你這是打算賴這了?” “小姑娘別說話這么難聽,什么賴不賴的,就是暫住,暫住懂不?等老子拿到錢買了大房子,你求我過來我都不會上門!” 陳佳敏聽這牛逼真是吹大發了,也懶得跟他浪費時間,直接拽了人就往門外送。 梁國財幾年前因為車禍瘸了一條腿,走路都不穩,自然架不住陳佳敏的力道,幾下就被推出了門,轉身又把地上一只破鞋也扔了出去,防盜門關上,反鎖,封死,一套動作麻利干脆,滴水不漏,任憑梁國財在外頭怎么喊都不應。 …… 不出意外,梁楨下課的時候豆豆又睡著了,她一路把孩子抱上出租車,好在上課的地方離家并不遠,車子開到小區門口差不多一個起步價的路程。 “師傅,麻煩靠邊停吧。” 再往小區里開計價器大概要開始跳了,梁楨及時制止,付了錢抱著睡熟的豆豆下車。 小區在路對面,需要穿過一條馬路,剛好人行道上亮紅燈,梁楨站那等了等,就等的那會兒工夫。 “……我女婿,哎喲我女婿可不是一般人,開大公司的,鐘氏集團知道不?嘿…他就是里頭的老板,手底下管著上萬號人……” 當時快接近十一點了,小區門口的超市小賣部都已經關門,但各色夜宵攤開始擺起來。 梁楨順著聲音往那邊看,梁國財正叉著一條腿坐燒烤攤棚子底下,桌上有好些喝空的啤酒瓶,還有三四個跟他年齡相仿的男人,都是一色背心汗衫,邋里邋遢的模樣。 “我女兒…我女兒18歲就跟著他了,這么多年一直好吃好喝地養著,都不用出去工作…主要還是命好啊,給他生了個兒子…” 梁楨當時離燒烤攤大概有七八米,可夜深露濃,周圍除了馬路上的車流聲之外還算安靜。 梁國財又喝了酒,說話聲音大,她聽得清清楚楚,抱著豆豆整個人都在抖。 都說父母無法選擇,出生的家庭和環境也無法選擇,從小到大她也已經認命了,可還是有無數個瞬間,比如就像現在這樣,她想沖過去撕爛梁國財的嘴,打爆他的頭,讓他從此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梁楨抱著豆豆一路悶頭沖回家,把孩子放到床上,身體的疲憊卻敵不過情緒上的困頓。 這么多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來,她也一直為此在努力,可架不住底下總有手在拉著她往下拽,要把她再度拽入泥潭中。 梁楨抱著頭在床邊坐了半個多小時,直到床上的豆豆發出輕微的鼾聲,她漸漸平息了情緒,將空調溫度調高一些,拿了條小攤子給他蓋上,又看到他拽緊的拳頭。 梁楨輕輕把豆豆的手指掰開,里頭躺著藍色小人。 這個小人他幾乎拽了一晚上。 梁楨小心翼翼拿出來,柜子上還擺了另外一個,就上回車禍鐘聿給他的那只,帶了頂黃色頭盔,手里還拿著一把劍。 梁楨把藍色小人跟黃色小人擺到一起,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外面響起敲門聲。 都快凌晨了,誰會過來。 梁楨心口吊了下,關好房門去客廳,卻沒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