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冤孽啊。”

    葉振海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殺害你母親的那個人，你認識，而且還很熟悉。”

    許瑯緊蹙著眉頭，一臉疑惑不解的看著葉振海，沒有說話，他心里卻在想，殺害母親張蘭的人，自己不但認識，而且還很熟悉，那么這個人會是誰呢？

    “舒安國。”

    葉振海緩緩地說出了這個名字，然后，他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

    許瑯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后，腦子頓時就是一炸，腦海一片空白，他霍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看著閉上眼睛的葉振海大聲的吼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會是他呢？這絕對不可能。”

    葉振海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表情復雜的許瑯，他輕聲的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舒安國是誰，許瑯最清楚不過了，他不是別人，正是許瑯女朋友舒悅的父親，曾經是張蘭的同事，這在很早以前許瑯就知道的事情，小時候，父親許淵很忙，而jiejie許蟬已經開始上學了，年幼的許瑯經常被張蘭帶到醫院去玩，當時舒安國還報過許瑯呢，送給許瑯很多小禮物，許瑯怎么都無法把舒安國和殺死自己母親的人聯系到一起。

    這么多年一來，許瑯懷疑過很多人，懷疑過陸曄，懷疑過身邊的很多人，但是，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舒悅和她的家人，因為，在許瑯失去父母之后，他就跟著jiejie來到了鄉下外婆家生活，當許瑯再一次回到s市城里讀書的時候，許瑯就喝舒悅走的很近，這么多年來，舒悅一直默默地陪伴在許瑯的身邊，她既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又是許瑯的jiejie，更多的時候，則像是許瑯的母親一般，在悉心的照顧著許瑯，在許瑯的心中，舒悅就是他的妻子，就是他的親人，而許瑯從來沒有把父母的死亡和舒悅的家人聯系到一起，然而，今天，葉振海卻告訴了許瑯這個他注定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的事實。

    許瑯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思考了很多東西，他也想起了很多往事。

    比如，自從許瑯家橫在變故之后，舒安國就帶著一家人離開了許瑯他們的小區，他們一家人換了工作環境，換了家庭住址，就連許瑯和舒悅在一起的這么多年，許瑯都沒有怎么見過舒安國，每次許瑯陪著舒悅回家的時候，舒安國居然都不在，這讓許瑯覺得，可能是舒安國看不上自己，這也導致許瑯更少去舒悅家里了，而舒悅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每次回家的時候，她都沒有要求許瑯跟她一起回去。

    以前，許瑯只是以為舒安國每次對自己避而不見只是不喜歡這個準女婿而已，然而，現在想來，舒安國的身上確實有很多疑點，但是，許瑯還是不愿意相信葉振海的話，他站在病床前面，居高臨下的看著葉振海，胸口劇烈的起伏，聲音沙啞而低沉的問道：“舒安國為什么要殺害我母親？難道他也是‘常師爺’這個組織的人？”

    葉振海睜開眼睛，看著許瑯，他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道：“舒安國是不是‘常師爺’的人，我暫時還沒有調查清楚，不過，根據我的調查，他和王宏、賀進、穆治還有上官華生都有聯系，由此看來，他應該就是‘常師爺’這個組織的人了，至于他為什么要殺害你的母親，我想應該和你父親調查‘常師爺’有關。”

    “你是怎么知道是他殺害我母親的？”許瑯瞇著眼睛看著葉振海問道。

    “咳咳咳......”

    葉振海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插在他身上的儀器突然鳴叫起來，這突入起來的一幕，把許瑯給能蒙圈了。

    。

    第403章 生離死別

    人，都是會死的，而每個人面對死亡的方式卻不同，當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有人坦然面對，有人充滿了遺憾，而有的人卻走得那么的匆忙。

    當屋內的醫用儀器開始鳴叫的時候，原本緊閉的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群穿著醫生制服的人，還有艾倫和葉雪菲都出現在了這間臥室里，醫生們開始忙著對葉振海進行搶救，許瑯和艾倫還有葉雪菲只能站到一旁，看著醫生們的動作。

    “咳咳咳......”

    葉振海那劇烈而急促的咳嗽聲響徹了整個房間，他那張原本看起來格外蒼老和蒼白的臉色，突然變得異常的紅潤起來，似乎隨時都可能死去，許瑯看向葉振海的眼神非常的復雜，雖然他已經知道了葉振海當年沒有死的真相，也從葉振海這里得到了他這么多年一來，一直在追尋的答案，可是，這一切都來的太過于突然了，突然到讓許瑯措手不及，完美沒有做好準備，他還有很多問題要問這個男人，許瑯不想看到葉振海就這么死了。

    葉雪菲也是眼神復雜且充滿擔憂的看著葉振海，顯然，在這些天里，她知道了很多事情，葉振海應該跟她說了很多，雖然，葉雪菲的心里暫時還無法一下子接受父親沒有死亡的消息，但是，她已經表現的十分的平靜了，此刻，看著葉振海那痛苦的咳嗽聲，不管是作為一個女兒，還是作為一名警察，她都不想葉振海就這么死去了。

    相對于許瑯和葉雪菲，艾倫看向葉振海的眼神就更加的復雜了，她此時此刻的心中有歡喜，有茫然，更多的解脫，只要這個男人死了，那么，她就真的自由了。

    葉雪菲出現的時候，許瑯還處于葉振海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當中，沒有注意到葉雪菲，此時，當許瑯回過頭的時候，終于注意到了葉雪菲，葉雪菲自然也看到了許瑯，兩個人對視一眼，相視無言，一切都在不言當中。

    葉雪菲沒有遭到捆綁和虐待，也沒有受傷，當然，她是葉振海的女兒，葉振海除非喪心病狂了才會選擇哪種極端的方式對待葉雪菲，跟葉振海一樣，許瑯也有很多問題想問葉雪菲，但是，眼下還不是時候，于是，兩個人在對視一會兒之后，就再一次把視線投向了病床上。

    房間內的醫用儀器準備的很充分，基本上能用到的儀器這里都有，這里就是一個微型的醫護室，那群穿白大褂的醫生在經過一番緊急的搶救之后，葉振海終于不再咳嗽了，剛才還顯得嘈雜的房間頓時安靜了很多。

    又過了一會兒，等到葉振海再一次脫離了生命危險之后，醫生和護士們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房間，而為首的那名醫生來到了許瑯和葉雪菲他們面前，神情凝重的看了兩個人一眼，然后說道：“葉先生的時間不多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還能活多久？”許瑯視線越過醫生，看向病床上閉著眼睛的葉振海問道。

    醫生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道：“不多了，他的身體現在很糟糕，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到了油盡燈枯的階段了，有什么想跟他說的，抓緊時間。”

    說完這句話，醫生就跟著艾倫走了出去。

    房間的門再一次被關閉起來，房間內只剩下許瑯、葉雪菲和葉振海三個人了。

    許瑯走到葉振海的床前，在剛才的椅子上坐下，他眼神復雜的看著病床上這個男人，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葉雪菲又走到了許瑯身邊，在病床的床沿上坐下，眼圈紅紅的，伸出手，溫柔的幫葉振海蓋了蓋被子。

    “咳咳咳......”

    過了一會兒之后，伴隨著一陣輕微的咳嗽聲，葉振海緩緩地睜開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著許瑯和葉雪菲，他扯了扯嘴角，臉頰上浮現出一抹開懷的笑容。

    看到葉振海醒了，葉雪菲連忙問道：“感覺怎么樣？”

    葉振海看著一臉擔憂的葉雪菲，笑了笑，顫顫巍巍的伸出那只布滿老人斑的手，拍了拍葉雪菲的手，說道：“人老了，說一會兒話，就感覺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不要說那么多話了。”葉雪菲說道。

    葉振海卻搖了搖頭，眼神憐惜的看著葉雪菲，渾濁的眼神當中流露出寵溺，疼愛，不舍和遺憾的神色，而更多的還是滿足是釋然，他看了葉雪菲一會兒之后，又微微偏移視線，看向坐在一旁的許瑯，說道：“許家小子，我把雪菲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顧她知道嗎？”

    許瑯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照顧好她的。”

    聽到許瑯這么說，葉振海微微點了點頭，露出放心的神色，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后對許瑯說道：“我知道你心里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答，可是，我估計現在沒辦法跟你說清楚了。”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身體恢復好了，我再問你。”許瑯說道。

    葉振海卻搖了搖頭，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是什么情況，我自己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放心吧，你要知道答案的那些問題，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在我書房的保險箱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密碼是雪菲的生日，你只要打開保險箱，就能明白很多事情了，咳咳咳......”

    葉振海沒說幾句話，就又開始咳嗽起來了，葉雪菲連忙伸出手拍打葉振海的胸口，眼圈紅紅的說道：“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在咳嗽兩聲之后，葉振海的臉色愈發的紅潤起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煥發，他的眼睛露出精光，對葉雪菲說道：“扶我起來。”

    許瑯和葉雪菲連忙把躺在病床上的葉振海扶著半坐在床上。

    葉振海身體倚靠在床頭上，他看著一臉擔憂的許瑯和葉雪菲，緩緩地說道：“我葉振海這輩子，做了很多事情，上對得起國家的栽培，下對得起那些老百姓，可以說是問心無愧，唯獨對不起你還有你母親，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作為丈夫，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作為一個父親，我也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我對不起你們母女二人啊，咳咳咳......”

    “我和mama都沒有怪過你，你一直都是我心目當中的英雄，而mama也是如此看待你的。”葉雪菲終于開始流淚了，她輕聲啜泣著說道。

    葉振海顫顫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幫葉雪菲拭去眼角的淚珠，語氣溫柔的說道：“孩子，別哭，要堅強，這么多年里，我雖然沒有出現在你的身邊照顧你，可是，你的很多生活成長細節，我都知道，我知道你雖然是個女兒身，但是，有淚從來不輕彈，別哭啊，孩子。”

    葉雪菲連忙點點頭，可是，眼眶里的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怎么都收不住，眼淚打濕了葉振海那只蒼老的手背。

    看到這一幕的許瑯，心中五味雜陳，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房間，把時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父女二人，然而就在這時，葉振海卻叫住了許瑯。

    “許瑯，你別走。”

    許瑯疑惑的看著葉振海。

    “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聽到葉振海這么說，許瑯又重新坐下，看著葉振海。

    葉振海看著許瑯的眼睛，語氣沉重的說道：“雖然在這個時候，對你說這些有些強人所難了，但是，我還是要說。”

    “您說。”許瑯說道。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常師爺’這個組織的存在，今后，你一定要小心謹慎，找到他們，把這個邪惡的犯罪組織給打擊掉，只有這樣，我和你父親，還有很多因為調查這個組織而犧牲的人的努力才沒有白費，雖然，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說，接受了這個任務，會給你帶來無盡的麻煩和危險，但是，我相信許淵的兒子能夠做到的，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相信你。”

    許瑯沒有說話，沒有承諾，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在s市經營了這么多年，給你留下了一些人脈，這些人的底子都是干凈的，當你需要他們的時候，只要按照我留給你的東西去找他們，他們會出來幫助你的。”

    “我知道了。”

    葉振海看著許瑯，表情凝重，語氣嚴肅的說道：“記住，不要讓他們去送死，一定要保證他們活著，他們為這座城市付出了太多了。”

    “我會的。”

    “咳咳咳......”

    又是一陣咳嗽聲響起，葉振海的臉上的紅潤漸漸消失，他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他對許瑯和葉雪菲說道：“扶我躺下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許瑯和葉雪菲連忙扶著葉振海躺下，葉雪菲幫葉振海蓋好被子之后，兩個人這才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一眼葉振海，這才走出了病房。

    就在兩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葉振海那細微的嗓音在兩人的背后響起。

    “雪菲...”

    葉雪菲連忙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葉振海。

    葉振海側著頭看著葉雪菲，笑了笑，說道：“真想聽你喊我一聲爸爸。”

    葉雪菲本來已經止住的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滑落臉頰，她看著葉振海，輕聲的喊道：“爸。”

    “哎。”

    葉振海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滿足和開心的笑容，然后，他抬起手，朝著許瑯和葉雪菲揮了揮，示意他們出去，而他自己也重新閉上了眼睛。

    許瑯和葉雪菲看了看葉振海，兩個人走出了葉振海的臥室，關上了門。

    就在許瑯和葉振海剛走出臥室沒多久的時候，房間內就傳來了醫用儀器尖銳的鳴叫聲，那群一直站在外面的醫生和護士，急匆匆的走進了臥室，而許瑯和葉雪菲猛然回頭，看向臥室的方向。

    “爸......”

    葉雪菲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她就想轉身從好臥室里跑去，卻被許瑯一把拉住了，他知道葉振海死了，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放開我。”

    葉雪菲不停的掙扎著，她想沖進臥室去看葉振海，然而，她的胳膊卻被許瑯死死的攥住了，可是，她的力氣很大，許瑯都快拉不住她了，只好伸出手一把抱住了葉雪菲。

    此時的葉雪菲正好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轉過身來，一把抱住了許瑯，把臉頰緊緊地貼在許瑯的胸口，開始大聲的哭泣起來，她的一雙手死死的抱住了許瑯。

    那群醫生在進去沒多久之后，就走了出來。

    葉雪菲連忙問道：“我爸怎么樣了？”

    許瑯也是看向那名醫生，投去詢問的眼神。

    醫生表情沉重的看了看許瑯和葉雪菲，然后在他們充滿期望的眼神當中，搖了搖頭，然后說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說完這句話，醫生和護士就從許瑯他們身邊離開了。

    “爸......”

    葉雪菲在聽到這個結果之后，眼淚更是洶涌而出，她楞在了當場，然后，她就開始劇烈的掙扎起來，從許瑯的懷里掙脫開去，沖進了葉振海的臥室，而這一次，許瑯并沒有阻止她，而是跟著葉雪菲來到了臥室，他沒有走進臥室，只是站在門口，眼神復雜的看著那個躺在床上，安然逝去的葉振海。

    葉振海走的十分的安詳，他緊閉著雙眼，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如果不是他那蒼白如紙的臉色，還有那十分明顯的老人斑，可能，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老人，其實還不到六十歲。

    此時，葉雪菲就趴在葉振海的尸體上，嚎啕大哭起來，許瑯沒有立即走過去安慰什么，他知道，無論是葉振海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還是葉振海再一次死去，對于葉雪菲來說，都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輕易接受的事實。

    葉振海這些年過是否容易，許瑯不知道，但是，從他和葉振海的談話看來，葉振海過的并不容易，但是，許瑯心中只有一個大概模糊的印象而已，葉雪菲這些年過的怎么樣，許瑯心里很清楚，他知道這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女人，過的非常的不容易，許瑯很同情她，對于平日里不愿意輕易表露情緒的葉雪菲來說，她此時此刻能夠哭出來，是一件好事，至少，在許瑯看來，這是一件好事。

    “叮鈴鈴”

    許瑯口袋里的手機響了一下，許瑯拿出來一看，發現是寧嫣然發過來的短信，寧嫣然在短信里告訴許瑯，他們刑偵二隊已經在別墅外面了，問許瑯里面的情況怎么樣了？

    許瑯看了一眼還在失聲痛哭的葉雪菲，許瑯簡簡單單的回復了四個字，“一切順利。”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雪菲的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到最后，許瑯只看到她的兩個肩膀在微微的聳動著，許瑯走進了臥室，站在葉雪菲的身后，伸出手輕輕地拍打著葉雪菲的后背，輕聲安慰道：“叔叔走的很安詳，這對于他來說，死，或許是一件好事，是一種解脫，他太累了。”

    葉雪菲已經坐起身來，她看著葉振海那安詳的臉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

    許瑯想了想，說道：“寧嫣然他們已經在別墅外面了，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