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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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媽的簡直活見鬼。 出門前明明量過體溫,不多不少正好36度,現在怎么就燙成一塊炭,連呼吸都能燒開水。肖若飛推開身邊的人,給自己清出一條道,拖著僵尸般的步伐往回走。 走到半截,肖若飛還是覺得吵。他仔細一看,那不是自己的幻覺,是現場真的聚了好多人,有人拿手幅,有人拿燈牌,干脆還有等身掛軸,吵得天都要翻了。 所有的應援,無一例外指向同一個名字,顧春來。 他見無數顧春來在面前飄,有畢業不久剛登上舞臺的時期,有讓顧春來在話劇屆站穩腳跟的《暮春早秋》、《失敗與榮耀》時期,有《雙城》時期,還有更多的是最近。那些顧春來被液化、增白、拋光、放大,打印在平面上,失去棱角,失去起伏,近乎失真。 肖若飛不喜歡,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他下意識想趕走這一切,剛揮手,就被人握住。 “哥,你病了。”張一橙難得嚴肅,“咱回去休息。” “這群人……干什么的!”肖若飛有氣無力,終于吼出聲。 張一橙眉心擰成曲折的川,猶豫之下,小聲開口:“都是小顧老師的粉絲。” “粉絲,粉什么絲?醋溜的?紅燒的?玻璃粉?好吃嗎?能好吃嗎?”肖若飛臉煞白,語氣再兇,也沒往日氣勢。 見狀,張一橙趕忙捂住肖若飛的嘴,連扯帶拽,拽回房,關上門,才仔細解釋。 原來那些都是顧春來的粉絲,《雙城》開播后,就零零散散有人出現在片場,遞禮物送花,不過都被保安和張一橙勸回去了。不知為什么,今天突然多了許多,感覺后援會出動了似的。 肖若飛聽得迷迷糊糊,想指示對方和新媒體運營那邊確認一下,可他碰到枕頭,三秒之內便昏死過去,不知春秋。 在夢里,肖若飛突然回到自己二十一歲的夏天。 那年景城的風特別大,無論晴雨,一直暴烈地吹。顧春來的衣服偏大,總被吹得前襟鼓脹,衣角亂飛,偶爾還會露出一截奶糖色的腰,精瘦,沒一絲贅rou,不太明顯的肌rou線條從后背延伸到腰窩,最后偷偷藏進褲腰里。 肖若飛覺得煩,煩對方總是不好好穿衣服,就偷偷拍下來當證據,被發現一次就罰一枚硬幣,放到小豬撲滿里,什么時候放不下,就拿著一起去喝酒。 那時他們正準備肖若飛的畢業作。 最開始討論拍哪種題材時,顧春來想都沒想,提議拍愛情戲。當時肖若飛特驚訝。認識三年了,他從沒見對方為誰心動、為誰生氣,表情也一直是清淡溫柔的,貌似與愛無緣。他覺得有趣,試探過顧春來幾次,看對方底線在哪兒,可顧春來只是順著他,陪他鬧陪他笑,其余也沒過多的動作,反倒搞得他更好奇。 更好奇,就更想多看一點。多看一點,小豬不知不覺沉得抱不動了,再也吃不下一枚硬幣。 那一夜他們吹了一打啤酒,二人醉醺醺回到家,借著酒勁,手 比腦袋更向前一步,頑劣地碰到不該碰的地方。那晚降溫,天很涼,窗子里吹來的風帶著加冰的咸檸汽水的颯爽,脆生生的,但這兩個人偏偏弄得對方一身汗,浸到糖漿里,黏得化不開,好似兩條垂死掙扎的魚,相濡以沫。 后來天亮了,夜晚的潮汐、隱秘與沖動只能屬于夜晚,無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都懂,便平靜地好似什么都沒發生,繼續寫劇本,繼續走遍景城的大街小巷,繼續假裝約會,假裝牽手,假裝體驗別人故事中怦然心動的瞬間。 唯有心里有一根弦,緊得發疼。 疼得要斷掉。 疼得肖若飛陡然墜出夢境。 肖若飛知道現實根本沒那么美。 就算被子壓得人喘不過氣,他還是凍得渾身發抖,牙齒打顫,如置冰窟,眼皮灌鉛似的抬不起來。半夢半醒間,他聽到熟悉的聲音詢問他感覺好點沒,需要什么,想喝水還是想吃東西。 他說要水,要吃面,那人答了句好,聲音漸行漸遠,他連忙扯開嗓子,喊了句,我還要你。 可話說出口,肖若飛就覺得自己太可笑。 聲音的主人正在跑宣傳,加班加點,不分晝夜,忙得四腳朝天,連語音或視頻的時間都沒有。他只能靠一條條微信的文字,拼湊出這個人近況的點滴,不生動,不立體,比印在粉絲應援物上的圖還要蒼白。 可他們之前明明不是這個樣子。 想到這里,肖若飛硬是撐開眼,瞇起一道縫。從縫隙看過去,他怎么也料不到,夢一般的想象居然成了真,那雙熟悉的眼睛真的在面前飄。 他脫口而出:“春來,你回來了?” 對方一言未發,給他拿來杯水,送到嘴邊,他喝了一口,咽不下去,嗆得哪里都是。那人連連咋舌,試了兩次,還是不行,他正準備將頭再抬高些,雙唇忽然被堵住。 溫熱柔軟的溪流淌進他嘴里,淌過灼燒的咽喉,淌過熾熱的食管,最后流到他心上。他滿足地舒了口氣,輕輕睜開眼。 “今天,不是拍七八本雜志?怎么回來了?” 對方沒回答。 肖若飛定睛一看,面前的人根本不是顧春來,而是白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