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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48

    為了過審,導演決定避免過激畫面,采用近景和特寫集中表現人物心理變化。這樣一來,比起精心安排每一幀的動作和神情,演員全情浸入流淌的愛欲,顯然更適合這段戲。

    顧春來和余千帆在布景前簡單試過光,就被請到一旁醞釀感情。這場戲本身就長,還沒有太多的機會,畢竟相同的裙子數量有限,撕完這一批若還是過不了,就得等好久。

    劇組根本等不起。

    相較于被動接受的一方,主動的周小茶顯然在情緒上更加復雜。導演與余千帆簡單交流后,也一直啟發顧春來,讓他調動記憶,尋找最親密的擁抱,尋找迫不及待的吻,尋找最沖動最激烈的感情釋放。

    可顧春來都沒有。他這輩子只喜歡過一個人,而且是過去時,在那個暴風雨夜,這個人已經帶走了他的心抽走了他的筋,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喜歡誰,遑論調動起那種臉紅心跳的情緒。就算他放下了那段過去,就算時間已經用另一種東西填滿了他空缺的心,他還是不想給自己捅刀,再次血流成河。

    現在這樣就很好,他和肖若飛相處得很好,作為哥們作為朋友,似乎沒什么不對。他不想再讓自己陷進去,不想再一次失衡。

    沒必要用自己的感情經歷來調動情緒,顧春來想,自己演過從弱冠之年到年逾花甲的角色,而且演了七年,幾乎成為他。那個角色有家,有愛人,只要想想角色的感情經歷,是不是也能找到這場戲要求的感覺。

    顧春來閉上眼,試著讓自己回到那一刻,但他眼前不是灰塵滿天的舞臺,而是一棵大槐樹,槐樹旁站著一名少年,脊背中央有一塊汗漬,像棲息在汪洋中的島。他猛地甩頭,想要甩開這畫面,可回到腦袋里的卻是某個夏夜的陋巷,坐在他旁邊的人滿面酒氣,用唆完麻小的手攬住他的肩膀,對他說“我們一起拍這世界上最棒的電影”。他再想,是那年夏天的100個吻;再換,是長大的少年懷抱太陽花出現在后臺的樣子。

    無論怎么想,他只能想到那個人。

    無論怎么努力,他都沒找到別的可能性。

    時間到了。

    顧春來顯然陷入某種情緒,不見瘋狂,不見彌漫的情欲,反倒有一絲哀傷,哀傷背后,是更摸不透的感情。與他合作過多場戲的余千帆,也受到他的影響,更加投入地注視著他。

    打板,機器運轉,導演喊“開始”。

    顧春來屏住呼吸,眼睫輕垂,喉結微顫,牙齒銜唇,兩道紅潤之間透出一絲月白,抬起青筋明晰的手,用指背劃過對方的眼角。這時片場安靜地嚇人,照明燈燈絲的嗡嗡作響都聽得一清二楚。就算愛刮風的白水也給足他們面子,沒有一絲飄蕩。他怔了幾秒鐘,隨著喉結輕輕上下滾動,傳來一聲輕微的吞咽。這好似某種信號,某種開關,在場的人仿佛能聽到悶雷滾滾,雨打芭蕉,仲夏悶熱的潮氣在二人之間膠著。顧春來低下頭,埋在對手的脖頸之間,而余千帆也配合著抬起手,緊勒后領,蔻丹如血,纖指如淚,一點點剝落覆在軀體上的外殼。顧春來脊背暴露在空氣中,冷得發疼,就算再完美的遮掩,也遮不住最深刻的疤,但肖若飛突然覺得,那疤痕他根本不會破壞畫面的美感,反而給了角色別樣的力量。只消片刻,顧春來呼吸也變得急促,后背的兩塊蝴蝶骨隨著肌rou來回抖動,像要掙脫繭的飛蟲,隨時要生出華美的翅膀。

    這個時候,攝影機推進,畫面出現余千帆忘情的表情后,便轉到了顧春來的后頸,一點點移動,移到他滾動的喉結,明晰的下顎,移到他發紅的耳尖,移到他眼角,最后靜止在他的眼睛上。

    那眼神像是要把對方吞吃入腹,有心動,也有心碎,好像活了七日的蟬,沒有明天,只有今夜,一晌貪歡。

    肖若飛蓋住臉,如炭般guntang。原來這就是顧春來親吻一個人的表情,這就是顧春來愛著一個人的表情。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知道自己一定見過,卻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見過。

    導演輕輕喊了卡,余千帆作勢要坐起來,可顧春來雙手撐著身體,紋絲不動。余千帆提醒他,他沒反應;導演說換個角度再來一條,讓他去房車換衣服再過來,他也沒聽到似的。

    肖若飛忍不住上前,拽住顧春來冷如鐵的手臂,喊他下床,卻突然被他掙開。

    毫無預兆,顧春來逃了。

    天色已深,老舊的街燈在路邊茍延殘喘,忽明忽滅。顧春來的影子閃得飛快,有一下沒一下,最后消失在洗手間中,連滾帶爬,狼狽地鉆進距離門最近的隔間。

    他掀開裙子,扒掉內褲,果然,眼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他有了不該有的反應。

    這是演戲的大忌,是十分不專業的表現。他剛才一直迷失在那種情緒里,眼前一直晃著那個人的臉,直至熟悉的熱度碰到手臂,他才一下子被拽回現實。

    這種時刻,除了落荒而逃,還能怎樣?如果再看對方一眼,自己的情緒恐怕就要失控。

    顧春來含住食指,牙深深陷在rou里,刺痛感順著關節傳到手掌,傳到手臂,傳到心里,把心肝脾都移了位,腸子纏住肺葉,呼吸都變得凌亂不堪。他的手要失去知覺,血腥味在他口腔里擴散,就算這樣,那里依舊精神,嘲笑著他的心,嘲笑他的無能。

    他終于無力地抽出手。

    那兩排血印像惡魔啃噬獵物留下的痕跡,蠱惑他,指引他,帶他深陷。他的理智已抵不過本能,帶著血印的手緩緩下落,向欲望投降。

    他死死咬住嘴唇,手劇烈地顫抖,大腦發白,天旋地轉,在某一刻,鐵銹味和膻腥一同占據了他的視線,而他總算能平復呼吸,聽清周圍的世界。

    熟悉的腳步聲踩著瓷磚,像一條響尾蛇,緩慢靠近他所在的隔間,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他的隔間之外。

    是他熟悉的棕色騎士靴。

    那人輕喚一句:“春來?”

    第29章初吻

    顧春來好似被人揪著后頸拎起來,全身失重,雙腳離地,慌不著路。他東張西望,周圍就兩塊隔板,抽水馬桶,幾卷廁紙,還有孤零零的垃圾桶,都藏不住大活人,也藏不住空氣里那點若有似無的腥臭。他扯了幾節紙,胡亂蹭著沾滿液體的手,蹭得稍稍褪色的掌心又泛紅潮。

    “春來,我知道……你在里面。”肖若飛聲音很低,有點啞,似乎只讓顧春來聽到,天地神明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