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畢竟是蟲子……

    顧烈低聲笑出來。

    狄其野轉(zhuǎn)過頭來，果然是顧烈在笑話自己。

    “讓他們再上一碟？”顧烈取笑他，“你嘗一個，說不定喜歡。”

    “我深厭蟲子。”狄其野拒絕。

    “春蠶也是蟲子。”

    “它是白的。”狄其野解釋，“又沒有節(jié)肢黑蟲腿那些東西。”

    楚顧家臣們聯(lián)詩聯(lián)得五花八門，偏偏都沒錯了韻，柳湄一心要以才華震懾眾人，結(jié)果反被氣得臉頰泛紅，更可恨的是顧烈，他竟然如此野蠻無禮，看都不看她一眼！

    顧烈和狄其野說著蟲子，忽然有人高聲道：“主公，‘心湖徘鶴影*’一句，如何接？”

    柳湄刻意從聲韻開蒙中選了一句現(xiàn)成的，上過學的孩童都能對得出來，但對好卻很難。顧烈不接，就是庸才；顧烈接了，也不過尋常，總之比不過楊平。

    眾將稀奇地看著這姑娘，她先說聯(lián)詩，自己聯(lián)不上了，竟然另起一句直接問上了主公……看她這滿面羞紅的，這是對主公很有意思啊！

    顧烈淡然道：“本王不擅詩詞，爾等自樂便是。”

    “主公過謙了！請主公同樂。”不等姜揚出來打圓場，柳湄立刻柔聲求道。

    狄其野感覺身邊人一下子冷了下來，像是想起極不愉快的事情。

    “本王當真不擅詩詞，”顧烈輕笑，“只想到句現(xiàn)成的，不對仗，但非要我接，就讓我蒙混過了吧。”

    眾將以為主公是在逗姑娘，嘿嘿直笑。

    顧烈視線往身側(cè)一轉(zhuǎn)，笑念：“似有暗香來*。”

    心湖徘鶴影，似有暗香來。

    這兩句現(xiàn)成詩湊一起，不對仗，也不怎么合景，只能說是在調(diào)_戲，大家嘻嘻哈哈笑了一陣，有家臣笑著搶了話頭去，另接了一句，復(fù)又聯(lián)起詩來。

    狄其野冷眼看著顧烈，他還以為顧烈怎么了，沒想到還是笑話他，而且還變著花樣笑話他。

    顧烈笑笑，把另一碟狄其野沒嘗過的菜換到他面前。

    柳湄先是一羞，認為顧烈是調(diào)_戲她，內(nèi)心自得；再是一喜，她終于讓楚顧蠻子當眾出丑，為楊平找了面子。她心底嘆息，她果然是愛極了大燕，愛極了楊郎。

    這荊楚蠻子，將成為她愛楊郎的踏腳石，見證她的偉大。

    此時，顧烈舉杯，對中州顧家道：“籌備此宴，諸位辛苦。”

    中州顧家欣喜地出席而拜，皆道：“身為主公同族，為主公分憂乃分內(nèi)之事。”

    “好！”

    顧烈贊嘆，似是極為欣慰，又道：“汝家長孫，少年才俊，本王亦曾聽聞他的才名，今日恰有一才女，天時地利人和，本王就托大，給你們做個媒。”

    中州顧家在柳家面前夸下了海口，被顧烈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當下各個急得滿頭大汗，又不敢言。

    柳湄氣得發(fā)抖，心底同時涌上綿綿密密的后怕來，這可如何是好？

    “記下，”顧烈示意遠跪于側(cè)的文書，“本王為中州長孫顧顯、柳家嫡女柳湄賜婚，婚期，就定于兩個月后吉日。”

    兩個月后，假如她與楊平珠胎暗結(jié)，按理應(yīng)當顯懷。讓她嫁給中州顧，也不算委屈誰，反正兩家最終會是一樣下場。

    聞言，中州顧家眾人與柳湄面如土色。

    中州顧家本想找顧烈養(yǎng)父強行定媒，沒想到養(yǎng)父去了蜀州。他們思前想后，最后打的是先獻人、再揭露身份的主意，先斬后奏。

    如今人都還沒獻，主公是從何得知柳氏女身份？主公到底是什么意思？這賜婚，是福是禍？

    姜揚嘲笑顏法古：“準了？”

    *

    楚王寢殿，擺上了新做好的秦州堪輿圖。

    狄其野數(shù)著禁足的日子，不知打秦州還有沒有自己的份，怨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