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烈想說你少語出驚人幾回本王就開心了，但也許是狄其野看著他的眼神太過認(rèn)真，讓顧烈沒法說謊。

    顧烈沉默，狄其野也沉默了。

    殿外又有侍人來報：“陛下。”

    “何事？”

    “燕朝皇帝來旨！”

    來旨！

    燕朝先帝冤殺楚王，禍亂天下，惹得群雄并起亂世，如今不過是偏安北方三州茍延殘喘。

    國仇家恨算起來，那個傀儡文人皇帝憑什么給顧烈下旨？

    狄其野下意識握緊了青龍刀。

    顧烈整理衣衫站起來，淡然招呼狄其野：“走。”

    *

    姜揚(yáng)辦事還是牢靠，等顧烈和狄其野回到殿前，燕朝使臣已經(jīng)被教訓(xùn)過，老老實實跪在地上，沒有剛來時趾高氣揚(yáng)的模樣。

    所謂的來旨攤在桌前，顧烈步上王座，眾人行禮。

    顧烈凝神看去，只覺滿紙荒唐言。

    “諸位如何看？”

    他一問，忍著氣的眾將都炸了。

    第12章華夷之辨

    顧烈眼前的來旨，與燕朝如今所有的圣旨一樣，是由丞相韋碧臣書寫，文人皇帝楊平批印。

    韋丞相的字，鐵畫銀鉤，正氣端方；楊平的字，筆筆纏綿，勾連纖巧。

    正文是韋碧臣寫的，洋洋灑灑一大篇，把顧烈從頭到腳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一罵顧烈身為“燕臣之后”卻舉兵反燕，不忠不義，不配做人。

    二罵荊楚作為“蠻夷之族”卻妄圖逐鹿天下，名不正言不順，不配出兵。

    最后韋丞相話鋒一轉(zhuǎn)，淳淳勸導(dǎo)顧烈回頭是岸，現(xiàn)在幡然醒悟，回投燕朝還來得及，正好有個現(xiàn)成機(jī)會，命令顧烈出兵去打入侵燕朝的風(fēng)族騎兵。

    韋碧臣這一通顛倒黑白，還搬出仁禮大架子壓人，已經(jīng)夠惡心了。

    然而文人皇帝楊平大概是讀完韋丞相的大作深受感動，在蓋玉璽之前，還往篇末提了首詞。

    這首詞十分婉約哀怨，楊平以閨中怨婦自比，又把顧烈比作傷了怨婦心的浪子，用似嗔似怨的筆調(diào)表達(dá)了殷切盼望顧烈浪子回頭、效忠燕朝的愿望。

    整首詞最令楚軍眾將眼瞎的一句是——“妾思顧郎不能寐，夢魂南渡，繾倦紀(jì)南城”

    陸翼該耿直的時候就是耿直，一聽主公問如何看看，也不鋪墊，直接怒罵：“艸他個狗皇帝，發(fā)他狗老子的春_夢。”

    顏法古在一邊點頭，手指一掐，裝模作樣算算時節(jié)：“桃紅柳綠，正是牲畜萌動之時。貧道以為，要么韋丞相耕不動地，要么楊皇帝這田太澇。”

    這道士一開口就往下三路去了，眾將心照不宣地笑起來，沖淡了熊熊怒火。

    狄其野聽不懂，疑惑地看向姜揚(yáng)：“什么意思？”

    原本姜揚(yáng)余怒未消，被狄其野干干凈凈的眼神一望，咳嗽了一聲，對眾將揶揄道：“你們這些浪_貨，收著點吧，這還有不懂事的呢。”

    眾將哄然大笑。

    察覺到自己被嘲笑了，狄其野挑著眉毛去看顧烈，顧烈堂而皇之地裝沒看到，勾了勾唇角，才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