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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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教授已經不比年輕人,長年累月地工作讓他耗光了體能,留下了很多健康隱患,一切病情的進行都是循序漸進,多重累加在一起,才走到了今天。 現代醫學固然能夠填填補補各處的問題,卻不可能重新再打造一整個健康的系統了。 時夜和楚英縱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聽到說牧教授總算脫離危險,人也醒了。 會診和搶救的醫生們出來后,先是一位領導進去問了情況,表達了慰問過后出來。 楚英縱順便在問醫生:“余景樹來了嗎?” 醫生搖了搖頭。 那位領導聽了,說:“小余還在執行任務,身上有保密規則約束,暫時出不來。” 時夜知道余景樹在做什么:他在整理blady發來的多個泄密文件,全部事關國家機密,在完成之前都不能抽身離開,因為那違背紀律。 軍令如山。 一會兒,輪到時夜他們倆進去探視了。 醫生提醒道:“你們需要心里有數,牧教授現在記憶力比較差,不一定會認得你們?!?/br> 領導看了一下時夜,和藹地說:“去吧,孩子。牧教授現在一定很想見到你?!?/br> 楚英縱則小聲地說:“我在外面等你吧。” 時夜卻搖了搖頭,一言不發,拉著楚英縱向里走去。 特級病房內,原先的很多陳設都被清理一空,剩下多臺醫療器械在發出滴滴的響聲。 牧教授躺在半透明的氧氣艙里,看起來有種與世隔絕的憔悴感。 時夜先走了進來,就注意到電視還在響著,變幻的光影照在牧教授晦暗的臉頰上,使他眼皮微微顫動。 時夜找到了床頭的遙控器,將電視關了。 但沒想到,聲音剛剛一停,氧氣艙里的牧教授卻費力地睜開了眼睛,渾濁的視線漫無目的地看著天花板,嗓子沙啞地說:“誰讓關的?……咳咳!我在聽……在聽?!?/br> 時夜沉默了一下,便又將電視重新打開,自己也坐在了床邊。 電視嘩嘩地,正在播出今天的采訪節目。 里面是主持人問著:“……那么是什么讓你產生了破解ios的想法和靈感呢?” 而時夜經過處理的聲音回答道:“……只是幫一個忙?!?/br> 主持人又問:“是幫朋友或者親人的忙嗎?能做出這么厲害的破解包,實在是很了不起?!?/br> 時夜沉默了一會兒,說:“不是朋友,也不是親人……是重要的人。” 牧教授閉著眼睛,干裂的嘴唇微微翹起弧度,像個孩子一樣躺在玻璃罩里面。 時夜在旁邊坐了一會兒,一直沒有說話。 楚英縱知道他不善言辭,就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小聲說:“告訴他吧,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他是你很重要的人。” ——說出來。 ——表達出來。 ——這很重要。 ——他喜歡你,所以會喜歡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他為你感到驕傲。 過了很久很久,時夜一只手輕輕放在玻璃罩上,淡淡地說:“我來了。” 里面的牧教授眼皮顫動著,好像還沒有醒。 時夜問:“如果我破例說很多話,你會高興嗎?” 牧教授又睜開眼,視線在時夜身上停了很久很久,說:“小伙子……你……是誰?” 時夜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是阿夜。” “阿夜……”牧教授咳嗽了兩聲,“中學下課了嗎?……許國有沒有……接他啊……” 時夜說:“阿夜已經長大了,聽你的話在上大學,也可以自己回家了?!?/br> 牧教授說:“胡說……你……肯定沒有好好照顧阿夜。” 時夜又說:“阿夜可以照顧好自己。” 牧教授卻生氣了,像個小孩子一樣發脾氣:“咳咳……你走開!我不想……咳咳,聽你說話!” 時夜不知所措地站定了。 楚英縱忙站起身來,小聲地說:“牧教授,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楚英縱,我……我是阿夜的男朋友。” “是嗎……”牧教授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深切地嘆息,“真、真好?!?/br> 楚英縱說:“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阿夜的,絕對不讓他有一分鐘、一秒鐘的不開心!” 牧教授卻沒有聽完,好像昏睡了過去。 楚英縱太難過了,但他知道時夜一定比自己更難過,就輕輕地抱住他,將腦袋靠在他肩膀上。 時夜回過頭看了看楚英縱,什么也沒有說。 過了一會兒,電視里的節目又開始回放了,時夜今晚不知多少次聽見了這段采訪。 牧教授又短暫地醒了一會兒,說:“水……” 楚英縱不敢隨意給水,在旁按響了護士鈴。 他發現牧教授在盯著自己看,連忙道:“我是楚英縱,阿夜也在。” “雖然不認識你……但是小伙子……很帥?!蹦两淌谛α艘幌拢趾茯湴恋卣f,“你……聽到嗎?我家阿夜上電視了……” 楚英縱說:“嗯嗯,他真厲害?!?/br> 牧教授滿足地說:“阿夜一直很厲害?!?/br> 第66章 當余景樹得知“牧教授再次進icu搶救”的時候, 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接近50個小時沒有入睡,余景樹還在做最后的工作總結報告,本來疲憊已極, 但是驟然聽聞這個消息,他登時又清醒了。 領導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個字, 余景樹已經抄起外套, 有如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半小時后,余景樹趕到醫院。 他首先沖向了重癥病房, 無頭蒼蠅似的轉了一圈, 終于被指了明路, 又奔向了牧教授所在的觀察室。 然而,甫一進門,余景樹就徹底愣住了: 屋內只見一座空蕩蕩的氧氣艙, 并無病人,只有一名護士、一名清潔工正在打掃艙室,更換衛生用品。 他們將被單等物一一收起, 放進專用的袋子里,準備清洗消毒……預備給下一位病患了。 余景樹腦海中嗡的一聲, 渾身上下如墜冰窟, 噗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 “老師……老師?。 ?/br> 余景樹雙膝跪地,痛苦失聲—— 他竟然錯過了老師的最后一面嗎!??! “干什么?” 護士被嚇了一跳, 看向余景樹道:“你是不是走錯病房了?” 余景樹虎目猶自含淚,抬頭看向護士道:“我的老師牧教授是這個病房的!!” 護士說:“對啊。” 余景樹大叫一聲, 又要再哭。 護士忙不迭地說:“先別先別, 牧教授人還好好的?!?/br> 余景樹:“……” 余景樹:“??” 十來秒后。 余景樹尷尬地抹了一把嚎出來的眼淚,重新站起身,看著護士道:“不好意思, 我太激動了。那你們這收拾東西……” 護士理所當然道:“牧教授已經轉入觀察病房了,那這里肯定騰給下一位病人,床單被套都得清洗消毒啊?!?/br> “……”余景樹撓了撓后腦勺,“老師現在在哪個病房,我可以探望嗎?” 護士笑道:“當然可以,我帶你去吧。你可能還不知道,老教授在我們群里已經出名了……” 時間退回到這日凌晨。 病房內,氧氣艙里的牧教授半夢半醒間要了好幾次水,終于又睡著了片刻。 而坐在一邊守夜的時夜和楚英縱兩人都是一夜沒睡,熬出了黑眼圈的同時,稍微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 楚英縱坐在小馬扎上,能夠更靠近儀器,就半秒也不敢合眼,強撐著看了儀器一宿。 到了天明時分,楚英縱實在撐不住了,起身準備去衛生間洗把臉清醒一下。 熟料,他坐了一夜的雙腿已經麻了,剛剛站起來,就噗通一聲屁股著地,摔了個平沙落雁式。 時夜見了,傾身過來準備拉他起來。 沒想到楚英縱自己手肘在地上一撐,直接爬起來——腦袋正正地撞上了時夜的下巴。 “……唔!” 兩個人同時悶哼一聲,一人捂著下巴,一人捂著頭頂,卻都不敢弄出動靜。 只見楚英縱捂著腦袋,重心不穩地后退兩步,又一不小心啪嘰坐回了他的小馬扎上。 “咔嚓”一聲。 小馬扎的一根橫木被成年人的體重猛然壓斷了,斷裂的木刺互相卡住,導致整個折疊部分就像捕獸夾一般,夾住了楚英縱的屁股。 楚英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