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芝草褪丹霞(5)
努爾哈赤一呆道:“卜賽來了!”話音剛落就聽喊殺聲起,努爾哈赤和費英東尋聲看去,就見扈爾漢帶著一隊人馬沖上古勒山,舒爾哈齊見了嘟嚷道:“那山上又沒人,他詐唬什么。”費英東卻大喜道:“太好了!這古勒山位在渾河兩邊,最淺處催馬可渡,占了這里,就可以居高臨下的對付黑濟格城了。 努爾哈赤一催馬道:“上山!”帶著兵馬向山上而去。 古勒山頂的大寨里,努爾哈赤笑吟吟的看著九部聯盟的使者圖爾德道:“你們為什么出兵啊?”圖爾德態度傲慢的道:“我家大貝勒說,你努爾哈赤四處分兵劫掠,行為與盜匪無異,故而我家大貝勒吊兵伐罪,前來征你,你若識相,馬上寫順表投降,退回赫圖阿拉,我們大貝勒就饒了你!” 眾將聽得火冒三丈,一個個恨不得過來將圖爾德拉出去剮了,但努爾哈赤仍是那么笑吟吟的道:“若是不肯還有其它辦法嗎?” 圖爾德道:“我們大貝勒說了,你要是不想歸降那也可以,只要你把額爾敦、扎庫木二地,以一地給我,也可饒過你。”這兩個地方都是舒爾哈齊前一段時間攻下來的,他聽了這話跳起來就要罵人。費英東急忙將他按住。 努爾哈赤道:“只怕這才是你們大貝勒的真實想法吧?”圖爾德一擺手大刺刺的道:“這你別管,只要趕緊割地就是了。” 努爾哈赤面露譏諷道:“我要是都不肯呢?”圖爾德冷笑一聲道:“那就別怪我家大貝勒對你不客氣了,我們九部聯軍三萬人馬,比你多了一陪不止,到時兵馬一到破城略地你們愛新覺羅人死無……。” “閉嘴!”努爾哈赤猛然站起,大喝一聲,圖爾德嚇得了雙腿一軟,話竟說不出口了。努爾哈赤二目寒光冷電射在他的面上一掃道:“你給我聽著,我們拿的是我們用刀槍爭下來的土地,上面有我們戰士流下的血,你們想拿走,好啊!”他一伸手在腰間將威鎮七海抽了出來,向面前一揮,把桌案劈為兩段道:“你回去告訴卜賽,他要是想拿到我手中的土地,除非他把我努爾哈赤劈成這個樣子!來人!把他給我哄出去!” 努爾哈赤的新任中軍官吳談過來提起圖爾德,抓豬一樣把他提了出去。 努爾哈赤讓人把破桌子丟了,然后招呼眾人圍成一圈,都坐在小椅子上,努爾哈赤用一根木棒輕敲著面前的地面道:“大家說說,怎么退敵。” 舒爾哈齊道:“大哥,我們全算起來,能有兩萬多人。可對方是三萬人,我看我們還是撤回赫圖阿拉,再說吧。” 常書也道:“是啊,兵法有云: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我軍兵少,正當逃之,不可硬與敵戰啊。”這些女真人中除了安費揚古、費英東、扈爾漢三人之外只有常書讀過兵書,故而他一說完,許多人雖然不服但也無法辯駁。 努爾哈赤看一眼葉克書道:“存孝怎么說?”葉克書道:“我不懂什么兵法,只是人家既然來了,要是我就不會后退一步。”額亦都也道:“不錯,我們若退回赫圖阿拉,人家要再追來,我們往那退?聽圖爾德的意思明軍并沒有和他們同來,我們正可趁機滅了葉赫,他三萬人又怎么了,我們百人便破圖倫,如今有兩萬多人還怕什么!” 圖魯什一拍手道:“不錯!三萬人怎么了,我從日到夜怎么不劈死一二千,有個十來天也就都劈光了。”勞薩道:“這個方子好,我們都不去,只讓你去劈好了。”圖魯什一瞪眼道:“你跟著我一起劈不好嗎?”勞薩道:“我沒你劈得多。”圖魯什這時才聽出勞薩和他開玩笑,一把抓住勞薩的胸口道:“你敢冤我!” 努爾哈赤一揮手道:“別鬧了,費英東你說說。”費英東道:“四弟說得對,既然來了,就不能退,但是現在說怎么辦為時尚早,應該等彭燾回來之后再說。” 安費揚古道:“諸公請聽老朽一言。”努爾哈赤道:“虛先生必有高見,我等洗耳恭聽。” 安費揚古起身道:“敵有六敗而我有六勝,千里奔襲,以黑濟格一座荒城為居;此一可敗,而古勒山離我家不過幾十里,我背靠赫圖阿拉臨家而守;此一可勝。未提兵北上,圍我于鄂爾渾之下;此二可敗,我以全勝之軍養兵半月疲乏已去;此二可勝。棄古勒山不守;三可敗,我得地利;三可勝。敵雖有兵三萬,然分為三路,政令多出:此四可敗,我軍令出必行,令伏必止;此四可勝。三部之中真心與我一戰的僅葉赫一家及扈倫諸部,而科爾泌、卦勒察畏金教如同猛虎,長白二部則敬長白山的人為神;此五可敗。我有金教、扈爾漢;此五可勝。敵名為三萬,能戰之兵,不到兩萬;此六可敗。我名為兩萬,然隨時可從赫圖阿拉再調;此六可勝。有此六勝六敗,若我們正可一戰破敵,以成大業,豈有退之理。” 努爾哈赤興奮的一拍掌道:“不錯,我們已經勝了尼堪外蘭和左秩,再勝了葉赫,就無人再可與我為敵了!爾等有信心勝否?”眾將一起起身高聲道:“我等定可勝賊!” 當天夜里,彭燾回來了,他現在掌機密探馬,已成了努爾哈赤的耳朵了,他從懷里取出一只紙來呈給努爾哈赤道:“這是小的畫的他們的部防圖。” 努爾哈赤急忙打開道:“虛先生、費英東你們來看。”安費揚古、費英東二人過來仔細看看同時一笑,費英東轉身向努爾哈赤道:“恭喜大貝勒,此戰必勝無疑了。” 努爾哈赤道:“怎么說?”安費揚古指著圖道:“大貝勒請看,卜賽將兵分為三處,扈倫四部居中,在黑濟格城內,嫩江三部和長白兩部一左一右在城外,這樣分兵幾呼沒有行令之處,我們分兵攻打,互是合兵攻打都可以,這兩軍在外幾呼不能發揮任何作用。” 努爾哈赤二目放光的看著圖。費英東道:“只是現在沒有人用兵啊。”努爾哈赤輕嘆一聲道:“天兵若在就不須我來cao這個心了。”他想了想又道:“分兵三路,我與舒爾哈齊一路,虛先生與博爾晉一路,費英東和扈爾漢一路,一齊出擊。” 安費揚古捻髯道:“這樣不好,依老朽之見,還是讓索掌門單帶一軍,以他們金教為主,專攻嫩江三部,并請鰲掌門對付關鐵真,而長白二部則由扈爾漢單領一軍,博爾晉相助,長白二部見了少主的旗子只怕戰也不敢戰了,而中路嗎,則由大貝勒和費英東統帶,大貝勒喜歡沖鋒,正可讓費英東押陣。” 費英東道:“這個主意好,而且我們占了古勒山,他們要想進攻必然搶在今夜過江,我們故意不在他們渡江的時候出擊,然后在古勒山角埋下木樁、鐵刺、鹿角等物,引他們來攻,等他們傷在埋伏下之后,我們再行出擊。” 努爾哈赤看了安費揚古一眼心道:“他們為何都對舒爾哈齊領兵有異義?”他自然不明白安費揚古等人對舒爾哈齊自行其事、暗中勾結李成梁的做法相當不滿。在他們看來,舒爾哈赤遲早會成為努爾哈赤麻煩。努爾哈赤思忖片刻,點點頭道:“好吧,就依先生所言。” 舒爾哈齊聽了眉頭一皺大為不滿,他看了努爾哈赤道:“大哥,我有話和你說。”安費揚古心領神會笑道:“正好,我們也該走了。”拉了眾人出去。 努爾哈赤道:“你有何事?”舒爾哈齊道:“大哥,你聽了他們的話就不我了,不讓我領兵了嗎?” 努爾哈赤扶著他的肩膀道:“二弟,你我自堅難之中走到今天,大哥不信任何人也不能不信你啊,今日之事讓索萬年、扈爾漢領兵乃是為了應付對手,并不是不信你,安費揚古和我正在商量把各路人馬分成四旗的事,到時大哥讓你獨領一旗,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你看如何?” 舒爾哈齊這才笑道:“我就說大哥不會不信我嗎。”他話音剛落帳簾一挑范文程走了進來。努爾哈赤急忙回身道:“范先生來了,快請進。” 范文程見舒爾哈齊還在,輕笑一聲道:“我等一會再來吧。”舒爾哈齊忙道:“我走了,你們談。”他對范文程倒是很有好感,于是向努爾哈赤拱拱手,轉身出去。 努爾哈赤拉過一把椅子來讓范文程坐下,道:“范先生有事嗎?”范文程道:“小人聽費英東將軍說,等葉赫部過江之后,在古勒山角下埋伏鹿角迎敵,不由猛然想起一物,特來說與大貝勒。” 努爾哈赤道:“是什么?”范文程道:“我看軍中只用鹿角、蒺藜一類的東西,卻沒人用火藥,就是有也只是打信炮用,小人家世代在兵部,這火藥常年經手,用起來急為得當……。”說到這他故意停口不說。 努爾哈赤樂得跳了起來,道:“先生剛才怎么不說啊?”范文程笑道:“小人才想起來。”豈實他初來這里,不想當著眾人面說,好讓努爾哈赤重視他。 努爾哈赤興奮的在地上來回走了幾圈道:“只是這火藥明軍看得很嚴,到那里去弄啊?”范文程道:“這個容易,那些東西成品雖不好弄,但單樣卻好弄,我開個單子,請大貝勒派人到撫順買來。然后小人就能自行配成火藥。” 努爾哈赤急忙取過一張紙來寫了幾個字,道:“你把這個拿去給彭燾,然他去買。”范文程道:“只是這個要等個一兩天。”努爾哈赤笑道:“這個不必著急,就是先生這次用不上,下次也能用上。” 范文程這才起身告辭出去,努爾哈赤轉身回到,內帳由袞代服侍著脫衣躺下,頭一沾枕立時鼾聲如雷。 方到中夜就聽四下里鼓聲雷動。兵馬奔騰袞代嚇得從床上坐了起來,把努爾哈赤推醒道:“你,你,你……。”她越急越說不出話來,努爾哈赤坐起來聽了聽笑道:“你什么?休怕,只管睡覺。”一把將袞代按倒在床上重新大睡。 袞代心驚rou跳,怎么也睡不著,而且越聽越害怕。最后又小心翼翼的把努爾哈赤推醒,努爾哈赤剛要說話,她一把將努爾哈赤的嘴掩上,道:“你嚇糊涂了,怎么還睡?”竟突然不結巴了。 努爾哈赤驚異的道:“咦,你不結巴了?”袞代想了想了試著再說,仍是結巴,努爾哈赤笑道:“我若真的嚇糊涂了,就是想睡也睡不著。”說完倒頭又睡,袞代不知他是什么主意,也不敢再叫醒他,只得擔驚受怕的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飯之后,努爾哈赤帶著顏布祿、武陵噶和中軍吳談出了大寨到了高處向山下望去,就見九部聯軍都已經到了山下,仍是兵分三路,努爾哈齊放聲大笑,用馬鞭指著山下道:“這些人都是來送死來了!”說完帶著他們回了大帳。 時當中午山下擂鼓挑戰,一將大聲道:“努爾哈赤!我是烏拉部布占泰!你敢出來與我一戰嗎?”話音沒落扈爾漢催馬從寨里出來直奔山下,大聲道:“你也配與我家大貝勒一戰嗎!” 努爾哈赤也出了大寨向手下道:“拿大鼓來!”早有人把一面牛皮大鼓取來,努爾哈赤親自擂鼓,鼓聲直震天邊。 扈爾漢聽到鼓聲更加快速催馬,眨眼工夫就到了山下,布占泰正在罵陣,眼見一個銀娃娃從山上下來,剛想說話,扈爾漢抬手就是一刀,布占泰急忙用大槍來擋,扈爾漢三尖兩刃刀收回,拔出一支云锏正劈在布占泰的槍尖上,把槍頭打落。 布占泰丟槍抽劍,劍出一半扈爾漢已經到了他的身前,一锏打去。打在布占泰拔出來那半截劍身上,將劍打成兩半,布占泰這時才有些心慌撥馬就走,扈爾漢催馬到了他的身前,云锏收回伸手抓住布占泰的絆甲帶把他提過馬來,轉身向山上而去。 烏拉部主滿泰一見弟弟被人抓了,急得大呼小叫,九部當中立時有伊勒當、阿拜斯漢、尼喀里、圖爾行、穆布、阿拉敏比六將催馬殺出來搶布占泰。 扈爾漢把馬故意放慢,圖爾行的馬最快,當先追到,舉斧就劈,扈爾漢在馬上猛的半轉身子,三尖兩刃刀向外一拋正拋入圖爾行的胸中,把圖爾行射下馬去,那大斧子正好倒劈回去,砸在跟上來的伊勒當的馬頭上。把伊勒當砸落馬下。 阿拜斯漢、尼喀里、穆布、阿拉敏比四將追上來,把扈爾漢圍在其中,扈爾漢冷笑一聲仍向山上沖,正好和阿拉敏比撞個對頭,扈爾漢輪锏就打,阿拉敏比揮刀來擋,扈爾漢卻將布占泰向前一送。 阿拉敏比下意識的一收刀,扈爾漢催馬從阿拉敏比身邊過去,云锏打在阿拉敏比的頭上,打了個萬朵桃花開。 那三將還想追,額亦都、葉克書、勞薩三將催馬下山,額亦都借著一沖之力一矛將阿拜斯漢刺下馬去,葉克書則揮撾打飛穆布的鐵劍,將他夾在肋下,隨后催馬又向尼喀里沖去,尼喀里正在和勞薩苦戰,一見葉克書過來撥馬就走,勞薩追上去一刀將他的左臂砍了下來。 扈爾漢這時也催馬回來,從地上拾起三尖兩刃刀,四將帶馬來回在陣前沖突,不住的大叫道:“那個還來挑戰!” 圖爾德一見看見努爾哈赤在半山腰處擂鼓,他隱在旗門后面,搭上一箭向努爾哈赤射去,博爾晉看見也搭上一箭射去,正好把圖爾德那支箭撞落在努爾哈赤腳下,顏布祿、武陵噶二人急忙拿了大盾站到努爾哈赤身前,努爾哈赤猶若未睹,擂鼓依舊。 博爾晉催馬出陣,一邊跑一邊道:“偷襲的,看我的箭!”說話間箭飛射而出穿過旗門正中圖爾德面門,圖爾德哼也沒哼倒下馬去,大旗被箭尾帶得也倒了下來蓋在圖爾德身上,血成一條線流到滿泰的馬前。 伊勒當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回跑,博爾晉再放一箭正中伊勒當左腦,從左眼穿了出去,伊勒當看著自己的眼珠向下掉去,身子仍不由自主的往前跑,眼珠落下他也倒了下去,正好爬在滿泰馬前,滿泰嚇得怪叫一聲撥馬就走。 九部聯盟士氣大喪,一窩蜂的退了回去,建州兵則連聲歡呼飛開戰馬跑個不住。 努爾哈赤帶著眾將回來,扈爾漢把布占泰丟在他的面前道:“大貝勒,你處置吧。”葉克書也把穆布往下一丟,可穆布早就沒氣了,一臉青紫原來是被葉克書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