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叔。”弱弱的聲音響起來，蘇覓轉(zhuǎn)頭一看，那孩子拉著蘇彧琛的手一瘸一拐走過來，想要伸手去擦張癟三嘴角的血，“叔，不，不殺人，不殺。”

    孩子口齒不清，吐字都艱難，卻堅持說完完整的幾個字，然后笨拙地?fù)u頭。

    連番威逼利誘之下都沒變過臉色的張癟三終于紅了眼眶，他看著侄子艱難的動作，忽然想，如果侄兒也能像健康的孩子一樣生活，他是否也算對得起九泉之下的母親？

    張癟三被綁住的雙手動了動，他想摟住這個觸碰他都艱難的孩子，可是根本就動不了。

    蘇覓對旁邊的保鏢道，“給他松綁。”

    那保鏢有點猶豫，這時陸天祁的聲音響起，“按照夫人說的辦。”

    張癟三已經(jīng)傷成一個血人，即便是松綁也沒有威脅，況且這里還有那么多人。

    繩索解開后，張癟三從地上撐起身子，把那孩子摟進(jìn)懷里，對蘇覓道，“我可以說當(dāng)年的事，但是背后的人是誰我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蘇覓微微驚訝，“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去給人做事？”

    “我們這種人，拿錢辦事而已，管是誰給我們錢？”即便達(dá)成合作共識，張癟三仍舊是劣性難改，一聲嗤笑，流氓地痞的本質(zhì)暴露無疑。

    蘇覓擔(dān)心他這樣口無遮攔會刺激到陸天祁，冷聲提醒，“說重點。”

    懷里的孩子似乎也感覺到危險的氣息，輕輕動了動，張癟三摸摸他的臉，繼續(xù)說道，“當(dāng)時我正需要錢，那個人忽然出現(xiàn)，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埋伏在一個地方去砍一個人，他們的計劃很周全，我覺得難度不大，就答應(yīng)了。”

    見蘇覓皺眉，他語氣有些抱怨，“早知道是陸家大公子，我寧愿不接這活掙這筆錢，也不給自己找這種麻煩。”

    這人到現(xiàn)在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性。

    陸天祁冷凝的目光里卻泛起殺意，他捏緊拳頭，卻仍舊不能抑制內(nèi)心的痛苦與憤怒，大哥只因為這樣一個荒謬又草率的決定而葬送了性命，而兇手卻逍遙法外許多年。

    面前這個人殺人成性，說起往事，就好像在說別人的經(jīng)歷，根本沒有悔意與愧疚，又憑什么好好活在這個世上？

    察覺不對的蘇覓連忙握住他的手，“天祁，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揪出真兇，為大哥報仇，張癟三只是一把殺人的刀，我們的目標(biāo)是幕后黑手。”

    她輕輕掰開陸天祁的拳頭，見他面色慢慢緩和下來，才道，“這種事背后的老板不會親自出面，但是只要能找到當(dāng)初聯(lián)系張癟三的人，就能夠順藤摸瓜。”

    她又看向張癟三，“你知道和你聯(lián)系的人叫什么名字嗎？”

    張癟三搖頭，“做這種事誰在乎姓名？他當(dāng)時給了我一部手機(jī)，讓我用這部手機(jī)找他，并且再三強調(diào)不能用其他的聯(lián)系方式。”

    幕后之人果然謹(jǐn)慎。

    陸天祁瞳色微深，清冷的聲音問道，“手機(jī)在哪里？”

    張癟三朝張成看了一眼，說道，“那手機(jī)值點兒錢，我沒舍得扔，也不敢用，就藏在家里了。”

    “你在家里藏了東西？”張成一臉驚訝，顯然是這么多年都沒發(fā)現(xiàn)。

    “在堂屋的墻角里，我挖了個洞。”張癟三道。

    黑色越野停在村口，保鏢把被捆住雙手的張癟三從車上拎下來，這個動作算不上溫柔，看得一旁的張成膽戰(zhàn)心驚，生怕這樣會扯開他的傷口，卻又懾于旁邊的陸天祁不敢開口。

    倒是張癟三自己很無所謂，沿著小路就往里走，自覺得很。

    拐過崎嶇的小路來到張成家里，張癟三指了墻角的位置，保鏢很快挖開土塊，拿出里面的布包。

    里面是一部老式諾基亞手機(jī)，放在當(dāng)年的確還算值點錢。

    蘇彧琛滿眼新奇，伸長脖子湊過來，“爹地，這個是以前的手機(jī)嗎？”

    兒子對電子產(chǎn)品總有濃厚的興趣，陸天祁從保鏢手里接過手機(jī)遞給他，“這款諾基亞在當(dāng)年是很流行的款式，那時候還沒有觸屏手機(jī)，這個已經(jīng)算是很先進(jìn)了。”

    看陸天祁給兒子說起舊式手機(jī)，蘇覓滿臉無奈，忍不住開口，“兩位大哥，咱們現(xiàn)在在說很嚴(yán)肅的事情。”

    蘇彧琛仰頭沖她一笑，“媽咪，輩分錯了哦。”

    陸天祁摸摸他的頭示意對媽咪收斂，然后拿過手機(jī)嘗試開機(jī)，不幸的是這部堪稱老古董的諾基亞已經(jīng)一絲電量都沒有，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打開。

    他看向張癟三，“充電器在哪里？”

    張癟三的嘴角有點抽搐，“早就扔沒了，這種沒用的東西誰留著？”

    這人似乎永遠(yuǎn)都學(xué)不會有話好好說，眼看陸天祁又要動怒，蘇覓連忙對保鏢道，“讓人送一只老式諾基亞的充電器來，要快。”

    現(xiàn)在這種老古董可不好搞了，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

    陸總手下的人辦事效率也沒得說，充電器很快被送來，手機(jī)屏幕亮起，勉強算的上流暢的畫質(zhì)看得蘇彧琛直皺眉，原來以前的手機(jī)這么差勁……

    陸天祁翻了一遍，手機(jī)里干凈得很，連點緩存垃圾都沒有，通話記錄也被刪了個干凈，大概是當(dāng)年那人要求的。

    唯一的內(nèi)容就是通訊錄里的聯(lián)系人。

    張癟三道，“就是這個號碼，我一直打這個電話和他們聯(lián)系。”

    蘇覓和陸天祁對視一眼，心里不由替他緊張，這么多天終于挖出一條有用的線索，卻不知道這串號碼是不是空號，還能不能起到作用。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張癟三把人引出來。

    坑蒙拐騙張癟三當(dāng)年也沒少干過，這回拿著手機(jī)卻有點猶豫，蘇覓有點不耐，“怎么這不是你的老本行，手生了？”

    張癟三看了她一眼，道，“那個人精明得很，沒那么容易得手。”

    “能不能得手是我們的事，你只管按我們說的去做，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這個人每次三兩句就能戳到陸天祁的痛處，蘇覓對他沒好感，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