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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接下去,就是全心準備演唱會全國巡演,花熠就能陪著他一起了。 把未來三個半月的安排都在腦袋里過了一遍,沈曜卻只是說,“嗯,先熬到這部戲殺青。” 一支煙抽完,沈曜轉身把煙頭丟進垃圾桶里,花熠也立刻跟著轉身,借著視覺盲區,飛快在沈曜臉頰上親了一口。 沈曜好笑,“我們現在這戀愛談得,越來越像地下黨接頭。” 花熠也笑了,笑完,又忽然沒頭沒腦來一句,“再等段時間的。” 沈曜直覺他這說的不是殺青,也許跟公開有關,沈曜心 里隱隱有些想法,卻沒問出口。 就像花熠也同樣知道,沈曜心里有打算一樣。 兩人心照不宣,誰都沒問出口,誰也不明說,好像都在等那個真正合適的契機來臨。 抽完了煙,兩人就又得各回各組,各拍各的戲了。 在吸煙區門口分別,花熠揉了把沈曜的腦袋,“晚上見。” 沈曜拖著音“嗯”一聲,“晚上見。” 回到片場,周未給他遞了水,沈曜喝了兩口。 冬天過去,天氣轉熱,穿著厚重的戲服,容易出汗脫妝,化妝師又上前來,給他簡單補了妝。 沈曜深呼吸兩口,調整狀態入戲。 隨著整部劇的時間線進入后半期,王朝的興盛時期已經過去,開始顯出頹勢。 邊塞外敵入侵戰爭不斷,朝廷內部人心動蕩,居民百姓流離失所,為了一斗米都能折腰。 原本只知彈琴作畫的閑散王爺晏溫,眉心褶皺一天深過一天。 彈出的曲調一天比一天凄涼,作出的畫同樣一天比一天寂寥。 沈曜因為客觀原因熬出的身體與精神上的疲態,倒是恰好與角色契合。 現在要拍的這場戲,就是晏溫彈琴時候,傾注的情感過多,發力在指尖,竟直接崩斷了琴弦。 這把琴是晏溫的母后留給他的,他母后早已逝世,這把琴是留下來的唯一念想。 現在琴弦突然斷裂,就像某種隱晦的暗示。 終究是山河破碎,雨打浮萍。 可生性溫和的晏溫,就是到了這種時候,情緒也依然是極為內斂的。 “這場的情緒不是很好把握,”嚴華給沈曜講戲,拍了兩個月的戲,他早已經發現了沈曜是沉浸派,但又不希望他沉浸得太過,就有意引著他聯系自己實際經歷找感覺,“你有過類似的體會嗎?琴弦斷的那一刻,你感覺到的不是難過,不是惋惜,相反,你很平靜,是一種向現實妥協了,認命了,很無力的那種平靜。所以這種時候,你的情緒不能外泄太多,可又得讓人感覺得到,不能覺得你就是癱著張臉冷冰冰的,毫不在意。” 類似的感覺沈曜倒是有過,他又不禁回憶起了當初和花熠分手那天,他在他們一起住的那個房子里,靠坐在門邊,給花熠打了整整一天電話都沒 有得到回音的時候。 打到最后,沈曜的感覺就像是嚴導說的,是已經認命了,對現實無力的平靜,他覺得心里甚至已經無波無瀾,可偏偏就是連動一動腿,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那個晚上,他靠坐在門上,抽了一夜的煙,眼睜睜看著天色越來越沉,又越來越亮。 只不過現在光是找到感覺還不夠,他需要通過外界的表現,比如面部表情或者肢體語言,讓別人也同樣感覺到這種情緒。 這就不那么容易了。 沈曜深吸口氣,點了點頭,“我試試看。” 仔細看了他一眼,嚴華注意到他已經入戲了,便沒再多說,朝場記打了手勢。 場記打板:《殘燈末廟》第八百九十二場,一鏡一次! 裝潢典雅的小院里,身著月白色長袍的儒雅王爺,正坐在石凳上彈琴。 他眉心微皺,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撫琴的動作卻越來越快。 琴音凄涼孤寂,宛如哀鴻呻鳴。 突然,琴弦斷裂了一根,直直飛了出去。 沈曜下意識起身,想往前邁步。 “卡!”嚴華底氣雄渾的嗓音傳過來,“不對!平靜!無力!你別霍然起身,站得那么有氣勢!” 沈曜抿了抿唇,點頭坐了回去。 道具組重新把琴弦撿回來安好。 場記再次打板:《殘燈末廟》第八百九十二場,一鏡二次。 王爺撫琴,琴弦斷裂。 沈曜眼波微動,人卻還坐在原位。 “卡!”嚴華又喊了停,“情緒不夠到位,鏡頭里看著太冷漠。” 沈曜沒說話,等場記打板。 :《殘燈末廟》第八百九十二場,一鏡三次! ...... “卡!” 一鏡四次! “卡!” 一鏡五次! “過了,下一鏡!” 僅僅一個琴弦斷了的鏡頭,嚴華就“卡”了五次,足見他對鏡頭,也是對沈曜的要求之高。 在場的工作人員都跟著松了口氣,其實前面兩遍,他們看著都覺得已經很好了,可嚴華還是不滿意。 大家都怕嚴導再“卡”下去,沈曜就要自閉了。 誰知道喊了“這鏡過”,沈曜在原位坐了兩秒鐘,眉心皺了皺,起身看向嚴華,朝他示意,“嚴導,還能再來一遍嗎?我覺得我能演得更好。” 工 作人員們都倒抽了口涼氣,嚴華看了看他,眼底劃過絲贊許,沒回答,直接朝場記打了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