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什么。”

    “談你跟我的事。”

    “可我們沒什么好談的。”曲哲態(tài)度決絕，不留一點余地。

    “過來坐。”沈一卓仍是那副姿態(tài)，并不會因為他的拒絕而感到惱怒似的，“我想你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曲哲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想跟我談，我可以把我們的事，跟小宇談?wù)劇！彼従徧痤^，看向曲哲。

    終究還算那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神情，剛見面時的那一點點驚慌失措，好像是曲哲的錯覺。這無疑是在威脅他，也很符合沈一卓一貫的手段。他總是能抓住曲哲的弱點，無限放大，再加以利用。

    曲哲舔了舔嘴唇，還是依言坐到他身邊：“那你想談什么。”

    沈一卓將手機收了起來，拿著啤酒喝了一小口道：“……大概是談，我跟你的事。”

    “嗯。”

    說是談，但這更近似于單方面的通知，曲哲知道他的意思，自己只要聽著就好了。

    只要說清楚就好了。沈一卓這么想著，剛要開口又發(fā)現(xiàn)事情很復(fù)雜，要說的話幾乎不知道從哪里說起。是說他怎么認(rèn)識曲小宇，還是說曲小宇為什么要嫁給他，還是說……他很在乎曲哲。

    好像哪里都不對。

    思忖了片刻，沈一卓只好道：“我跟小宇，不是你的想婚姻關(guān)系。”

    “……什么？”

    “她懷孕了，但是孩子的父親大概無法負責(zé)，所以我就跟她結(jié)婚了。”沈一卓語氣十分輕快，“簡單來說，互相幫助吧。”

    但越是輕快，越是反常。通常他不會這么說話，是更加平緩的、從容不迫的。

    可曲哲察覺不到——他的重點都放在沈一卓說的內(nèi)容上：“……我不明白。”

    “如果你覺得我跟你meimei有牽扯，傷害了你，那么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沒有。”沈一卓道，“那是不是不算傷害了。”

    “我不明白，你剛才說的話，孩子的父親是誰？”曲哲有些焦慮地在口袋里摸煙，半晌也沒有摸到，他這才想起來在外面的時候抽掉了最后一根，而他忘記買新的了。

    沈一卓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很自然地從自己的煙盒里抽出兩根煙，遞到曲哲面前。

    曲哲沒有接，繼續(xù)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們不是……戀愛了很久么。”

    后半句說得異常艱難，這話一說出來就好像在服軟。

    “我說過我沒有女朋友，自始至終都沒有。她是我名義上的太太，但我們雙方，都清楚只是各取所需。”沈一卓也不強求，將煙放在茶幾上，另一根遞進自己嘴里點燃，然后淡淡道，“你知道么，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因為你。”

    “……什么？”

    “如果不是七年前你跟我的事情被我父親知道，我也不用找一個女人結(jié)婚，證明我的性向正常。”

    “……”

    “原本我至少可以再推遲幾年，甚至到我三十五六的時候，男人結(jié)婚晚并不算奇怪。但我的繼母一直在拿這件事做文章，我沒辦法。”

    這話真假摻半，如果真的只為了應(yīng)付家里，跟別的女人結(jié)婚也是一樣，但遠沒有跟曲小宇現(xiàn)在這樣，雙方清清楚楚來得方便。

    而且只有這樣，曲哲才會出現(xiàn)。

    “曲哲，我只是在幫你meimei一個忙，你meimei也只是在幫我一個忙。”沈一卓的語氣突然放軟了些，不再是那副談?wù)摴碌恼撜{(diào)。

    曲哲卻不知道怎么搭話。他應(yīng)該說什么？感謝你幫我照顧meimei？

    “所以你不必為這件事難受，即便我們維持以前的關(guān)系，她也不會傷心……小宇喜歡的人不是我。”

    “你說這些，究竟是想要我怎么樣。”曲哲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再冷靜下去，大概又是一次沒有意義的交談。沈一卓看向曲哲，他正垂著頭，能清楚得看見因為情緒上來而微微顫抖的睫毛。

    “我們可以跟從前一樣，我……”他喉嚨發(fā)澀，只能重復(fù)曾經(jīng)說過的話，“我會對你好的。”

    曲哲突然抬手捂住了臉，手肘撐在膝蓋上，因為瘦而露出背后脊柱的形狀，看上去像易碎品。

    “沈一卓，不需要了……”曲哲的聲音發(fā)悶，“我不需要了……”

    “你需要。”

    “不……”

    “曲哲，我給你時間，你也給我時間，”沈一卓道，“上次你不告而別，甚至沒給過我解釋的機會，我們扯平了。”

    “我真的不需要……”他一再否認(rèn)著，沈一卓卻像聽不懂似的繼續(xù)說：“可我需要。”

    曲哲瘦弱的身體明顯怔了一下，良久都沒有再說話。

    沈一卓顯得耐心十足，也不催促，就在旁邊等著他的回答。過了許久曲哲才終于開口：“對不起，我做不到。”

    “為什么。”

    約莫這些沉默的時間里，曲哲終于調(diào)整好了自己。他松開臉，看向沈一卓，溫和地笑了：“……我說過，因為我不愛你了。”

    “曲哲……”

    雙方好像立場瞬間互換了似的，沈一卓啞口無言，曲哲卻自顧自地說起來：“我不想再當(dāng)狗了。”

    “……”

    “你的一點點喜歡，我現(xiàn)在覺得不值錢了。”

    “……”

    “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牽扯，但如果非要有的話，”曲哲道，“也就僅僅是認(rèn)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