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鐘蘧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開了話題：“說起來，肖哥，在再見客棧你說你就是‘來看看’，認(rèn)真的嗎？”

    肖鐸：“一半一半吧，自駕本身確實就是目的。”

    鐘蘧：“……不懂你們這種資產(chǎn)階級的樂趣，另一半呢？”

    肖鐸好笑地遞給鐘蘧一串雞翅，“另外是提醒自己認(rèn)識世界，就像你說的，有另一個世界的中國，如果眼光局限在網(wǎng)絡(luò)和身邊的現(xiàn)象，就會忽略這一半的中國，這是投資人的大忌。”

    鐘蘧：“原來是為了工作。”

    肖鐸：“也不完全是，認(rèn)識世界相對的，就是認(rèn)識自我。”

    鐘蘧：“你認(rèn)識到什么了？”

    肖鐸：“比如……我還是個煙民這件事。”

    鐘蘧：“……”

    肖鐸笑笑，“再比如，我還喜歡上了一個小朋友。”

    第12章 仁多鄉(xiāng)

    獅泉河之后，才是真正的走向荒原。憨哥指揮著兩個人在獅泉河補(bǔ)充了路上的物資，買了牛rou干，充饑管飽，又買了幾盒自熱飯，仔細(xì)檢查了車子，加滿了油，八月九號，三人正式出發(fā)征服阿里大北線。

    這一天過革吉、雄巴、亞熱，到達(dá)仁多鄉(xiāng)。車子已經(jīng)駛離“G”開頭的國道，進(jìn)入了“Y”開頭的鄉(xiāng)道，說是鄉(xiāng)道，幾乎就是“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亂石、草原、淺溪，豐田霸道一路碾著前車車轍過。

    “中華曲庫”鐘蘧又開始唱歌，歌聲也隨著他顛簸成一段一段的：“讓我們一起——搖擺——一起搖——擺——忘掉所——有傷痛來一起——搖擺。”

    肖鐸逼不得已隨著他一起搖擺，提醒他：“別唱了，小心咬——到自己。”

    鐘蘧聽到肖鐸明顯的停頓哈哈大笑起來，“你咬到了吧？哈哈哈哈。”

    然后天靈蓋直接磕到了車頂，發(fā)出“嘭”的一聲響。

    鐘蘧：“……”

    好野的路。

    肖鐸給他揉了揉，鐘蘧跟著肖鐸的大手轉(zhuǎn)著頭，嘴里感慨：“還好當(dāng)初跟了肖哥和憨哥，這路沒四驅(qū)還真開不動。”

    憨哥一聽來勁了，“給你耍一個。”發(fā)動機(jī)一聲響，憨哥把車沖到了草原的一個坡上。

    速度七十邁，心情是日你媽嗨。

    鐘蘧逼不得已在小小年紀(jì)承受了左搖右擺上下抖動的七十邁上坡，下坡，上坡，下坡，上坡……最嗨的時候，霸道甚至三個輪子離開了地面。

    到后來，鐘蘧連歌都不會唱了，就，有點反胃。

    肖鐸也晃到?jīng)]脾氣，但轉(zhuǎn)頭看到鐘蘧的臉色，忍不住靠在椅背上哈哈大笑起來。

    鐘蘧愣了愣，也笑，“能聽你這樣笑，值。”

    肖鐸轉(zhuǎn)頭看向鐘蘧，小孩兒圓圓的杏仁眼盛著滿滿的他，直愣愣地說著這樣熱烈的話。

    肖鐸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腦袋，他也沒想到自己還會這樣外放地大笑。

    是因為遇到鐘蘧，他好像一路都在笑。

    *

    快到仁多鄉(xiāng)的時候，車子又駛?cè)肓瞬菰Ｈ识噜l(xiāng)在仲巴縣的最北部，仲巴縣在日喀則市的最西部，仁多鄉(xiāng)也因此成了海拔最高、條件最艱苦、交通最不便的“生命禁區(qū)的禁區(qū)”，距離縣城470公里，坐落草原邊緣位置。

    鐘蘧趴在車窗上，被草原的風(fēng)吹亂了頭發(fā)，“這里會不會有土撥鼠啊，”他扮演著微博上看到的動圖“啊——”了兩聲。

    肖鐸：“……”

    他樂了一會兒，看見了遠(yuǎn)方的村落，“憨哥，這里把我們放下吧，我和鐘蘧走去仁多鄉(xiāng)，路上找找土撥鼠。你先把住宿定了。”

    “好哎！”鐘蘧眼睛亮了。

    憨哥停了車，“望山跑死馬啊，這到仁多鄉(xiāng)差不多得走一個多小時，你們要走不動了就打我電話——但這好像也沒信號——要不還是你們走一會兒，我在這里等你們。”

    鐘蘧：“沒事兒，我們慢慢走，肖哥走不動了我背他。”

    憨哥也樂了：“行，那我真走了，你們要真走不動了試試搭車。”

    鐘蘧的眼睛又亮了一亮，西藏的搭車旅行在很多年前已經(jīng)很流傳很廣了，搭車二字總是跟背包客、瘋狂、艷遇等詞語聯(lián)系在一起，鐘蘧曾經(jīng)一度很想嘗試的，他又看了看肖鐸，覺得肖鐸這樣骨子里瀟灑又隨性的人，應(yīng)該也會喜歡。

    兩人走在草原上，草原空闊，時間仿佛也在這里靜止了，世界只剩下兩個人。

    鐘蘧用肩膀頂了頂肖鐸：“我們舉大拇指搭車吧。”

    “哪還有車，”他又湊近鐘蘧，“你不是說要背我嗎？”

    ……

    ……

    ……

    他重復(fù)道：“嗯，高原不能劇烈運(yùn)動。”

    ……

    ……

    ……

    兩個人并排躺在草地上平復(fù)著呼吸，鐘蘧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又鼓了鼓腹肌，自己應(yīng)該也是挺有魅力的吧？

    他悄悄往肖鐸方向挪了挪，“你是不是，怕我像珠峰大本營那樣，才，才……不那么我。”

    鐘蘧的尾音低得聽不見了，但肖鐸當(dāng)然聽出了他的意思，還要反問，“哪什么你？”

    鐘蘧：“……”

    肖鐸繼續(xù)逗他：“真想在草原來一發(fā)啊？小朋友很野啊。”

    鐘蘧：“……”

    鐘蘧憋屈了，又往遠(yuǎn)離肖鐸的方向挪了挪。

    肖鐸輕笑，他側(cè)了個身，用手支著頭，俯視著鐘蘧，向他吹了一口氣：“別想太多，我的錯，我不太習(xí)慣表達(dá)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