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
解縈覺得自己可能下了個昏招。 管中窺豹似的每天張望君不封的行徑,希望彼此能夠冷靜,不再沉溺于某種病態的角色扮演,她借此契機得償所愿,看他在密室的行動遠比勉強自己維持殘酷形象去施暴要快樂的多,即便不去與他有身體接觸,只是看著他,解縈也會為今天同他身處一處而高興。 但君不封并非如此,他平靜地進行著“逃亡”,神情被愈長愈長的須發遮蓋,漸漸看不出什么喜怒哀樂。倒是他偶然念起她的名字,咬牙切齒,愛恨滔天,反而能聽出幾分情感波動,讓解縈十分心虛。 這樣的大哥,這幾日開始頻繁安撫自己。 解縈當時離開的慌亂,未將自己的小木箱帶走,君不封也一直沒在意角落里的物什,直至前幾天,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忙不迭地翻出箱子,將里面的器具一一拿出擺好,對著她所能觀察的方向大張著腿,有條不紊地在自己身上使用。夜晚從那天開始變得格外漫長,他的身體較前段時間更為敏感yin蕩,但眼神木然,看不出一點情動后的愉悅,只是刻板地進行,像在cao辦一個單純的儀式。 以前強迫君不封當著自己的面自瀆一度是解縈的樂趣之一,現在他學會毫無滯澀不知羞恥的撫慰身體,解縈反倒看得胸口發悶,倍感窒息。她不愿注視他的自我折磨,又擔心他做出格的舉動,只好硬著頭皮,盯完了他在深夜的全部表演,最后只記住了從他濃密胡須里隱約浮現出的笑容,似是而非,嘲諷而悲哀。 她的計劃,大概是失敗了。 她的自由允許她享受窺探的安穩,而他則在被她拋棄的困境中煎熬,不知自己會迎來怎樣的明天,她慶幸自己不用對他作惡,可以讓他留存一晚上的安然,他卻沒日沒夜地沉浸在她留給他的可怖里,無從自救。 她的躲避最終幫她驗證了一個事實,她將一個好端端,活生生的人,最終擰成了獨屬于她的性愛人偶。愿景得以實現,她卻失去了當時心境,并且在現在,深深地意識到,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也許從她開始對大哥頻繁施暴開始,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無從緩解,到了這個混沌的關口,她更是不知所措。輾轉反側許久,解縈狠了心,決定繼續自己的冷處理。畢竟她離開他的時間尚短,短到不足以讓他從那些夢靨中回神,如果現在因為自己對他的愧疚和思念驟然出現在大哥面前,那這幾個月的努力就成了徒勞。 于是解縈就這樣沉浸在只要看著他就好的假象中,做著他終會慢慢回歸尋常的夢。然后在這一天,看著心如死灰的大哥將碎瓷片壓上脖頸,鮮血一點一點滲出。 她慌忙起身,朝密室飛奔而去。 “解縈。”他看著眼前的虛空,輕聲問了問:“喜歡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么?” 他的徒勞,他的可笑,他的無助。 他對她無聲而刻骨的想念。 ……和他最后的沉墮。 一枚暗器打掉了他手中的瓷片。 他終于等到了暗門打開—— 她居高臨下地站在門口,神色平靜,一如往常。 君不封兩眼發直,種種不可言說的微妙情緒交織,讓他無從對她的造訪做出任何可觀的反應。她一點點向他走過來,嬌小的身影與幻想中的形象漸漸重合,將他的微小夢想一步一步踩向了實處,斑駁的光影讓他看清了這個面容清麗的少女,那是他的女孩,朝思暮想,求之不得。 他的喉嚨焦渴,雙眼干澀。鼻頭控制不住發酸,他試圖用深呼吸來保持平靜,可呼吸沉重,可能隨時失聲痛哭。他想張開口,又說不出任何話,他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對話應該從哪里開始,他又應該對她說些什么。 手足無措到了極致,他任由她走近他。 解縈氣息不穩地站在他面前,遮住了僅有的一點微光。 “幾天沒來看你,又來這一出,自殘玩上癮了?” 闊別許久,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無神的雙眼動了動,枯燥重復的囚徒生涯隨著翻涌的苦悶心情走馬燈般浮現——他畫了將近半面墻的正字,收集了窗外散落的一捧又一捧的枯葉,換上了過冬的衣物,靜靜地看了六場大雪。 幾天?真是漫長的幾天。她怎么能說得出來。 “不理我?” 解縈俯下身,手指拭去他頸部傷口的血液,君不封身體一僵,竟一把推開她,向后退著身體,在角落縮成一團,不停發抖。 解縈的突然造訪,終于讓他平靜到接近絕望的世界土崩瓦解,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也不知道自己會對她做出什么不可想象的舉動。 解縈不怪他的冷落,反而訝異他衣袖里隱藏的傷疤,記憶里只有適才他突然放縱的創傷,湊近了強行扯了他的衣袖,她終于窺探清楚里面的全貌,密密麻麻的傷疤,顏色有深有淺。她根本不知道這些傷口從何而來,只能設想是在她看不見的那些夜晚里,他一個人悄悄做的勾當。解縈沒想到君不封會變成這樣,當即臉色一沉,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你是不是賤?” “對!”他紅了眼,“我就是賤,不成么!” 賤透了。 她第一天不來看他,他就因擔心她是不是出了岔子一宿沒睡著,翌日吃著她永遠做得難吃的要死的飯,確定她還在身邊這個事實,才平復了七上八下的一顆心。她哪里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她看到的只有這段時日他度日如年的掙扎,又怎么能想到他心里的萬般復雜!明明她囚禁他,毆打他,虐待他。他卻每天擔憂她是否有吃飽穿暖,有否開心快樂地度過一天。明明她早就不再喜歡自己了,只是把他當玩具一樣地把玩。可他卻漸漸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她的深淵。 最后墮落到,只能依靠這種手段來迫使自己回想起,根本稱不上快樂的,她在他身旁的每一天。 這不是賤又是什么,他知道他賤。 不知道張口還會說出什么驚濤駭浪,君不封干脆閉了嘴,如同一個冷宮棄婦,怨氣沖天地瞪著解縈,然而因為滿臉的胡子,殺傷力只有一半,實在不成氣候。 解縈被他瞪得怪想笑,又懂他在氣什么。她的設想在他身上均未實現,甚至變相加劇了他對她的恐懼與怨恨,還加深了他自暴自棄的情緒。如今他對她的反應,已經足夠克制,她甚至應該感謝。 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解縈摟住眼前這個霉氣沖天牢sao滿腹的野人,“鬧脾氣也得有個好模樣,來,我給你理理須發。” 隨手點了他的xue道,解縈做好準備后回到密室。屋外雨雪紛飛,連帶著屋內也帶有一股濕漉漉的潮氣,分外氤氳。兩人的注意力都被突如其來的雨雪分散,尷尬的情愫也被淅淅瀝瀝的雨聲悄然化解,君不封暫時收斂了身上的戾氣,解縈也提起了勇氣,鄭重其事地給他剃須。 往日知道他的乖巧,解縈不必特意點了他的xue道進行,現在她不敢把任何利器放到他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即便是現在,也不排除他突然發瘋,搶過剃刀就地刺進她的小腹。她倒是不怕被他殺掉,可死得太突兀,他就這樣在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密室里,結局也只能是死。自暴自棄的時候想過大不了兩人一起死,可事到如今,她無法容忍自己不給他留一點后路就棄他而去。 解縈暖烘烘的氣息圍繞在君不封周身,熏得他頭暈腦脹,口干舌燥,如果沒有被她點住xue道,他只想暫且逃離她的領地,因為不知道如果再這樣陷在她的氣息里,他會控制不住做出多少荒唐事。 叁個月了,行將朽木的自己沒有太大變化,雖然自暴自棄的鬧自殺,總體而言,不過是比前段時間略微健康一些,可小姑娘,似乎每天都是嶄新的。她是洗了澡過來的,濕漉漉的氣息里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他所偏愛的混香。為他剃須這項活動,她看不見自己眉目的神情,也不知道她的溫柔,究竟在他心底吹了一道怎樣百轉千回的漣漪。 周身欲望就這樣被喚起,這種反應令他羞恥難當。 最后的一點碎胡須打理完全,他在她面前露出了本來相貌。解縈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只落魄的野狗。眼睛困獸一般泛著紅,兇巴巴的,又藏著天大的委屈,需要時不時撲上來狠狠咬她幾口,才能解他的恨。 潛藏在心底的溫柔被悄然喚起,解縈不敢同他就地抵死纏綿,可現在她站在他的面前,雖然通過暗格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站在面前,到底是不同。她想摸摸他,撫摸他粗糙的臉頰,由著他的鎖骨向下,撫平衣物的褶皺,或者直接探進衣領,撫摸他赤裸的肌膚,拂過他身上的傷疤;她想擁抱他,緊緊地擁住他,深深嗅著他身上的氣息,然后在試探性地親親他,品味他柔軟肌膚觸碰雙唇的觸感。來確信這毫無疑問,就是她的大哥。 將剃刀揣進懷里,解縈解開了他的xue道,讓他佇立在自己面前,鬼使神差的,手掌貼上了他的胸膛。 君不封的呼吸亂了節奏。 夢境中的他是如此渴望她的親吻和擁抱,可現在經她觸碰,欲望被猛烈喚起,他卻想逃。 他是衣冠楚楚地立在她面前,不是平素的赤身裸體。 穿上了衣服,也就重新穿上了他的羞恥,他的自尊。 如果他們不是闊別重逢,面對如此單純的示愛,他會很沒骨氣接受她的撫摸。可他被丟棄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讓他想起,其實他也勉強算是個人,不完全是她的玩物。之前被她折磨多半有一點自暴自棄的心甘情愿,他樂意接受這種苦果,陪她上演這場戲。但他畢竟是個人,是個和她一樣有七情六欲,食人間煙火的的普通人!在是她養的狗之前,他首先是一個戀慕她的男人。她為了留住心上人可以極盡殘忍,他同樣也會為心上人的驟然消失而大動肝火。 他知道現在自己的內心已經異化成了一個怨婦,可他只想聽她對此的解釋。 窗外yin雨霏霏,雨水順著鐵窗的縫隙浸入屋內,趁著解縈一時走神,君不封垂下頭后退了一步,理了理自己的衣物。 解縈有點意外他的舉動,下意識喚了一聲:“大哥?” 君不封愣了愣,沉著頭沒說話。面前的小姑娘脾性溫和,是他所熟悉的少女,一聲大哥更是叫得他格外恍惚,想要立刻拋卻他們之間的一切齟齬,與她緊緊擁抱。可他的身上藏著一團火,憤怒地在血液里東奔西突,要很忍耐,才能避免自己的失控。他壓下自己的火氣,勉強向她擠出一句話:“只剃了胡子,腿和……下面,不用剃么?” 解縈沒想到他的扭捏后竟然藏了這樣一句,這倒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蹭蹭鼻子,害羞地朝他笑了笑,“不用。” 太久沒有見到這樣的小姑娘,君不封被此刻解縈的震得無法思考,腦海里放著噼啪作響的煙花,他學會了應對她的暴怒,卻對她的溫柔無從招架。眼前的女孩令他熟悉又陌生。 “不……不嫌棄么?” 解縈看著大哥傻乎乎的樣子,內心由沉甸甸的甜蜜侵占。在他面前揮之不去的恐慌感被吹散,她背過雙手,身體稍稍向前傾,笑嘻嘻地對著他,“太扎手了。也就第一天看著舒服。大哥毛茸茸的挺好……我喜歡你這樣。啊,讓我看看,這毛發是長得多長了,久別重逢,非要和我提這個話題。” 難得的友好氛圍鼓動了解縈,她壯了膽子,堂而皇之地沖他耍流氓。君不封本來被她適才的柔情蜜意弄得心頭百轉千回,憤懣與不滿快要消散,整個人幾乎融化在她難能溫柔的榮光中,哪想她竟即刻恢復了往日yin魔的作風,兩手往自己的身下探,他打了一個寒噤,消散的怒火去而復返,君不封心沉似鐵,牢牢把著自己的褲子不放。 難得提起勇氣搞事的解縈沒能得逞,好不容易集來的一點勇氣當即去了爪哇國,解縈面色不變,內心再度畏縮成一個惴惴不安的小鬼。 君不封看她的眼神冰冷,即便是兩人的關系達到冰點,她對他做了恁般過分的舉動,也未曾被他這樣看過。在君不封面前一貫所向披靡的解縈難能對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人感到懼怕,他的高大如同一堵密不透風的墻,擋住了她的所有退路。這讓她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受過她諸多迫害的成熟男人,他從未向她施壓,不代表他就真是一個一直任由自己拿捏的軟柿子,即便如今她有恃無恐,有諸多自保方法,解縈依舊被他的威壓弄得難以呼吸。 解縈強裝鎮定,為了維持她在他面前的形象與氣勢,她勉強扮演回平素的惡女形象,“怎么了!之前自己一個人不是自娛自樂的挺開心,我一來就扭捏上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浪,在我面前裝什么貞潔烈女。” 一句話點燃了他的怒火。他對她的言辭毫不意外,倒不如說,現在這個臉上寫著惡毒的小女人,才是他所熟悉的解縈。 他定定地看著她,深吸了一口氣,依然不準備發作,“我現在不想做。”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到底想做什么。 君不封苦笑了。 他只想問她幾句話。 問她是不是不愛他了?為什么這么久不來看他?是不是他做的事又惹得她不開心?還是這些日子她有了新的目標?她到底想讓他為她做什么?她怎么能坦然地將他晾兩叁個月然后再這樣毫無愧疚的出現在他面前? 一口一句她愛他,她喜歡他,就可以隨意的拋棄他? 在她心里,自己究竟算是個什么東西? 他也根本沒想在她面前裝什么,甚至沒想保持一點虛幻的體面,留住破碎的自尊。 他早被cao成她的狗了。 稍微對他的敏感點刺激一二,他就興奮地想要更多。器具帶來的僅是rou體的快慰,他想要的是被她cao縱,想要她給予他快感。 他是她徹底的俘虜。 所以她又何必再用手段一而再再而叁的試探他,他的自救之路,早就斷了。 可這些話語他怎么能說得出來,說出來也只能被她恥笑。 他只是氣不過。 她越在他面前揣著明白裝糊涂,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明明想要她緊緊擁抱自己,他卻非要罵得她狗血噴頭。 “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們彼此相安無事不是很好?我遵循了我的允諾,你不用擔心我會逃跑,我根本跑不了。但你為什么突然消失,消失這么久又突然出現?我已經習慣這樣生活了,你還要跳出來重新打斷我!如果說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那就是看著你走,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 因為對她總是寵溺,君不封從來沒有對她說過狠話,而理智又清楚,她對他的所作所為,當得起他的一切惡毒,他對她的話語已經足夠收斂。可即便如此,委屈還是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深覺酸楚。 “你……你……” 將她又向外推了幾步,他沖她大吼:“還要我說幾遍!滾啊!” 解縈反手給了他一巴掌,對著他又掐又抓又撓又踢,“你混蛋!” 他一把甩開她,“咱倆到底誰混蛋!” 叁個多月的思念與憤怒由一句話噴薄而出,讓他一下懈了力氣。解縈被他一吼,也呆在了原地。頭腦空白了片刻,回過神,君不封跪在她身邊,適才的戾氣與憤怒消失不見,他驚恐不安地望著他,想要牽住她的手,又畏縮不前,只敢輕輕觸碰她的指尖。 解縈看著他的舉動,輕聲笑了。 他說的沒錯,自始至終,混蛋的都是她。 他早該這么罵她了,可沒想到這句話會被他拖到現在。 在他們一成不變的日常里,總算出現了一點不一樣。她的計劃有了初步勝利,他開始反抗她,并把對她的厭惡擺在了明面上,他甚至不再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會不會招致更大的不幸,可他要宣泄,哪怕事后仍舊是擔驚受怕的樣子,好歹他邁出了第一步。 解縈不指望大哥能夠回到一個正常人的樣子,也知道他已經不會再對她露出爽朗而陽光的笑容,萬幸這次她看到了其他情感波動,他不是之前卑微到只能盲目討好自己的木偶,而是一個有血有rou,充滿憎恨與厭惡的,活生生的人。 始終蒙了一層薄霧的未來突然有了明亮的光,他們的囚徒困境的快要被打破。雖然因為聽了他的狠話,心里委屈地想要就地縮成一團,但她明白這是一個好轉變,長久以來壓在心口的巨石似乎變得更輕了些,恍惚中有微弱的解脫。 解縈輕飄飄地推開他,臉上的笑容一反常態的燦爛。 “你說得對,我走就是了。” 君不封怎么也沒想到,解縈會真的聽進去他的氣話。 滔天的怒火,終究沒忍住。解縈在他面前無所不能的太久,讓他幾乎忘了她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他自然是愿意激怒她的,激怒她的背后意味著自己將得到她的責罰,自是求之不得,但激怒與刺痛是兩個概念,很顯然,這一次他做過頭了。 心中大叫一聲不好,解縈已經快要走出他力所能及的觸碰范圍。他手忙腳亂地爬到解縈身后,試圖拽住她的手臂,解縈一把甩開,向前又邁了幾步。 他錯了。他又做錯了。他被解縈晾了太久,久到想起自己是個人,久到忘記,在她面前,他只是條狗。他的所有榮耀與恩寵都是給予,都是他要豁出命才能獲得的獎賞,她是他的主人,掌握著他的生殺大權,cao縱著他的喜怒哀樂,他怎么能對她發火? 明明他的幸福只有她才能給予,他為什么要對她說狠話,明明見到她心中喜悅地快要翻騰,他卻甩開了她的手。 君不封破除了給自己下的禁令,牢牢摟住解縈的腰不放,言語哽咽,“丫頭,別走。” 腰腹被他死死纏住,解縈頭暈目眩,恐慌侵占了她的心神,她不明白自己明明都按照他所說的去做了,為什么他又突然反悔,跳出來死死摟住她。 呼吸變得困難,她甚至沒有力氣掰開他死死糾纏住她的雙手,掙扎許久,解縈頗為艱難地擠出了兩個字,“放手——” 君不封不理會她如同哀求般的命令,依舊堅定不移地纏著她,不讓她走。解縈細長的指甲死死摳挖著他的手臂,他吃痛,仍舊不松手。 解縈像一只獅子一般暴怒了,開始疾風驟雨地毆打他。 他忍耐著,依舊不放棄,直至突如其來的劇痛,切斷了他的狂熱。 解縈緩了很久,依舊沒意識到她做了什么。 嗓子感覺有尖銳的痛,似乎自己歇斯底里地嘶吼過。 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味,剃刀落在地上,大哥在她身旁跪坐著,沒有了適才阻攔她的氣勢,只是捧著自己的雙手,看著上面不斷涌出鮮血的血洞,搖搖欲墜。 解縈不可置信地向后退著,不敢相信,這是她做出來的舉動。 她再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他。 這段時間的努力,前功盡棄。 只要她在他面前出現,帶給他的就是傷害。一次比一次無法逆轉。 這次剃刀穿透了他的手心,下次可能就真的會直直戳進他的心臟。 她的理智對犯下暴行的那一刻,一無所知。 君不封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呼吸愈發沉重。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們只要有交集,就會有沖突。 兩敗俱傷,歇斯底里。 解縈讓他流血,讓他疼痛,這值得高興。因為她對他的傷害本身,就是他受寵的具現。但可能真的是被她放棄的時間太久了,他從奴隸的角色中抽離,漸漸回歸到了自我,所以他的恩寵,成了最后給予他心房的毒藥。 刀刺進手掌的那一刻,心口也似同樣扎了一刀。除了疼,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努力朝解縈笑了笑,還是一副虛心和好的模樣,“丫頭,原諒大哥吧,大哥不應該,不應該和你發火,不應該對你說那些話。你看,大哥已經受到懲罰了。你已經懲罰過大哥了,不要再和大哥生氣了好嗎?是大哥不對。都是大哥的錯,你不要生氣……不要離開大哥……大哥剛才是豬油蒙了心,大哥不是這樣想的,大哥很想你,見到你很開心,大哥……大哥……” 他說不下去了。 究竟要表現到什么程度,才能讓她相信他的真心,究竟要把自己摧毀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她的一點善待。他為她做到了自己的山窮水盡,可得到的是又一次的傷害,滿溢著情感的一顆心千瘡百孔,終究傾瀉殆盡。 他實在撐不住了。 悲傷嚴嚴實實籠罩了他,絕望密不透風傾軋了他,他想盡可能冷靜地訴說對解縈的感情,可是眼淚止不住,怎么也止不住。 匍匐的身體愈發蜷縮,他終于崩潰。 一直不知該如何行動的解縈待他安靜后,蹲下身,顫抖著雙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擦擦自己眼角的淚水,將輕輕他抱回床上,給他處理身上的傷口。打理好他身上的一切,解縈點了他的xue道,冷靜地走出密室,收拾好自己的簡單行李,再度回到他的身邊。 她在床上為自己開辟了一塊小小領域,她躺在他的身邊,清醒著,也同樣頭腦空白著。她不能閉上眼睛,因為閉上眼睛腦海總會浮現以往的吉光片羽,那些她曾經千次萬次用來回想的美妙記憶。美好一度因為他的潰逃而變得面部全非,回想起來只有恨,他重新歸來,身陷囹圄,往日的記憶卻被她束之高閣。 她不需要這些往日的柔情來軟化她的報復。 可現在,記憶深處有一雙手,撥開了她給自己設下的重重迷障,牽住了迷茫的她。那人的手心粗糙而溫暖,她的稚嫩的手掌被他完完全全包裹起來。他領著她。 解縈似乎重新變回了那個敏感尖銳的脆弱女孩,在長安,跌跌撞撞跟在一個成年男人身后,看著周遭影影綽綽的燈火,開始鄭重地打量這個擁擠而喧囂的世界,一切雖然陌生,她卻不懼怕,身邊有活潑的光明在庇佑著她。 如今她持刀而向光明,毀了記憶里的最后一點溫暖。 君不封在昏迷之中仍然不甚安穩,他顫抖著身體,呼吸突然急促,解縈面含苦澀的擁住了他,手掌在他繃緊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撫,他不再猛烈顫抖,只是顫著身體,悶聲哭泣。 黑暗之中,他看到了什么? 是適才那段噩夢的重現,還是他們暴虐過往里,她的可怖。 哭聲清晰地傳進她的耳內,解縈沒有擦拭自己的淚水,視野朦朧,反而更能看見往日溫柔的光,他和她的瑣碎,那個男人臉上的喜悅與安定。 她迷戀那樣的她,也追逐那樣的他。為什么到了最后,塞給他的,只剩下疼。 她最愛他的歡笑,卻將它從他身上活活剝離,她欣賞他的痛楚,卻在此時明白了何為真正的痛徹心扉,撕心裂肺。 她令他傷透了心。 這一切都是她造得孽。 君不封完全喪失了他的精氣神。 翌日他在解縈懷里醒來,兩眼空洞。解縈又是欣喜又是卑怯,他卻不大能留意到她的微小變化,這一番受難將他這個人徹底抽空,他已經不再對未來有任何期許,他平靜地接受解縈對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愿去想她背后的意圖。 他只是陪伴她的玩偶。 他看清了自己的真正地位,于是也將玩偶做到了極致。 解縈察覺到了大哥的變化,知道自己的那一刀,究竟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 那一番痛哭,哭盡了他的靈魂,現在留下的只是茍延殘喘的驅殼。 她把刀插進了他的心口,親手泯滅了他的最后一點生機。 她謀殺了他的靈魂。 解縈沒有再碰過他。因為他總是困倦,總是疲憊。 手掌的傷口好轉,如解縈所想,他的雙手沒有辦法運轉自如,拿著瓷碗,也會無端從手上掉落,這個時候他會迅速地趴到地上,不甚靈光地撿著掉落的飯菜,囫圇地往嘴里塞,然后砰砰砰地給她扣頭,請求她的原諒。 解縈沒有再讓他拿過任何東西,她開始給他喂飯吃,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他好不容易養回的身體,一點一點消磨下去。 到了年關,他已經蒼白瘦弱到與紙片人并無兩樣。 這時他們已經很少交談。解縈如他所愿,寸步不離守在他的身邊,不大說話,也不對他要求任何事,她沉默地照顧著他的一切,晚上靜靜地同他躺在一起,有時會撫摸他的身體。她不用再像以往一樣給他下藥,逼他就范,夜里他很乖,安靜地接受她的撫摸,然后在她的懷抱里兀自睡去。 也許對現在的他而言,昏迷遠比清醒要幸福的多。 而對她,清醒與昏睡都是煎熬。她頻繁做夢,夢里的大哥年輕又歡喜,醒來后,她撫摸著他灰白交雜的發,守著身心枯萎的他,不知自己該怎么拯救,怎么挽回。 她給他熬了無數的湯藥,始終不見好,只有面容的日漸消瘦,和喝完藥后看她的眼神,像是垂死的人默默凝視著他僅存的微光。 她知道,他陪不了她太久了。 甚至她能做到的,也許只是同他道別。 他們死寂的日常被一個意外所悄然打破。 君不封從頭疼欲裂中醒來,解縈蒼白著臉坐在他身旁。 他感受到自己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心存疑竇,輕聲問她自己發生了什么事。 解縈本來也沒準備藏著掖著,他問,她就如實告訴他。 “你突如其來發瘋,不停撞墻……如果不是我來的及時,現在大概已經沒命了。” 君不封很早就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也許從他頻繁自殘起,他就已經有了自盡的沖動。他素來惜命,對自殺最為抵觸,但幻覺在侵蝕著他。生命已經猶如一潭死水,唯獨死亡可以給予他解脫。 可他有眷戀,他舍不得解縈。 他總是噩夢,總是驚醒。每當深夜他與幻覺進行一番氣息奄奄的搏斗之后,看著身旁熟睡解縈的面容,他無不悲哀又欣喜地感慨,又熬過了一天。 可現在,他與幻覺的抵抗,已經漸漸不分了現實與幻想。幻覺終于要開始吞噬他最后的平靜。動了動疲憊的身軀,他坦誠地望著她,“丫頭,大哥是不是病了?” “沒有生病,就算生病,我也會治好你的,你別多想。” “嗯。”他點點頭,很乖巧地躺回去。 “做好的飯也都涼了,我再去給你熱一下吧。” “好。” 解縈準備起身離開,君不封突然叫住她。 “離開之前,記得把我的xue道點上……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解縈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好。” 之后的幾天,解縈一直守在他身邊,不得已離開,也會點了他的xue道再走。額頭的傷漸漸養好,解縈拆除了他頭上的繃帶。君不封在這幾日一直很沉默,解縈將紗布扔到一邊,他很罕見地揪住了解縈的衣袖,顯然是有話要跟她說。 解縈轉過身,迎著他平和的目光。 “解縈……和我說句實話吧,大哥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解縈本來被他近日的情況弄得寢食難安,他這一句話,一下子戳中了解縈心中最不愿意面對的事實,她連忙反駁,“不會的,我會治好你的……不會的。” 她的聲音較以往要來的急促很多,充滿了深深的不自信,君不封心里大致有了數,喉結微動,他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凝視著不遠處光禿禿的墻壁。 似乎快要到他們分別的時候了,不再是突如其來的尋死,他需要同她一點一點道別,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給她什么,但他想把他想對解縈做的,能做的,都為她一一做好。 解縈這段時間被君不封磨成了一只驚恐的兔子,他稍一陷入沉默,解縈就不自覺地緊張起來,離開他的懷抱,各懷心事的兩人凝視彼此,君不封抬起手,理了理解縈的碎發,沖著她笑了笑。 由于過度消瘦,他的笑容很不成氣候,解縈看他已是不分美丑,突然見他干癟的臉上故作輕松的一笑,解縈心里一緊,本來就面對他就詞窮的緊,這時更是不知該對他說點什么好。 大哥顯然沒有再與她對話的意圖。反而溫和地勸她去忙碌自己的事。 她哪有什么事可以忙碌,她眼下所做的所有,只是希望他能夠好轉。 解縈難過地要掉眼淚,情緒翻涌,她情感復雜地吻了他額頭上的傷疤。 君不封遲緩地朝她眨了眨眼,笑容支離破碎。 因為白天君不封的一句話,解縈一天提心吊膽,躺到床上也沒能做到像往常一樣睡眠,黑暗中她閉著雙眼,想著自己失去大哥的未來,無法沉眠。 有一雙手,此時按上了她的雙肩。 黑暗中君不封的身體貼過來,他沉默地擁住了解縈,細不可聞的嗚咽聲卻飄進了解縈耳內,解縈心下黯然,手掌搭在他枯瘦的雙手上,抬起它們,湊到自己的唇邊吻了吻。 這明顯刺激到了他,解縈明顯感到身后的他身體在蜷縮,也許此刻他的后背繃成了一張弓,在抑制不住地痙攣。 解縈捧著他的不斷顫抖的雙手,顫聲喚了一聲大哥。 他沒有回復她,平復了情緒,就從她的懷抱中抽回雙手。 想要轉身看他的情況,他的聲音卻在她背后響起,“丫頭,你已經很久沒有抱過大哥了。” 解縈身體一僵,君不封跌跌撞撞地翻下床,跪在她身邊低聲懇求,“大哥只是想讓你抱抱我……沒什么特別的企圖,你不要和大哥生氣。大哥沒想離開你,大哥也不會碰你的……大哥對你發誓。” 淚水奪眶而出,解縈直起身來,看著他前去清洗身體的瘸拐背影,心事重重地點燃了床頭的蠟燭,垂頭喪氣等他回來。 他走到他的身邊,因為平時總在她身邊跪著,解縈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大哥的高大,弱不禁風的麻桿,居高臨下凝視她,適才哭的通紅的雙眼透射出很溫柔的光。 解縈不受控制地鼻子發酸,站起身來,輕輕摟住面前的人皮枯骨。 君不封霎時暈眩了,好在解縈的雙臂支撐住他突然失神的分量,只是一個天旋地轉的瞬間,他們栽到了床上。 兩人的呼吸很輕,熟稔的情事尤為陌生。也許因為他們之間的性,總是夾雜著血腥與暴力,解縈對他,向來不知如何溫存,他根本沒有享受過正常的云雨,乃至最后對異常習以為常。解縈不確定他是否對她過往的暴戾行徑有渴求,她別扭地進行著安撫,遠離了熟悉的凌虐,她在他面前被打回了原型。他的嶙峋身體同樣是她止步不前的一大原因,雖然是聽他的請求,解縈根本沒有想進入他的沖動,他是如此破舊而易碎,解縈只想緊緊擁著他,在心里,在夢里,對他說那些自己根本沒臉說出的道歉。 君不封感受到了解縈的猶豫,也不逼迫她,反而揉了揉她的腦袋,笑容里夾雜了幾分罕見的慧黠,“怎么啦?小姑娘還沒開始,就已經累上了?” 解縈被他難能的回光返照激得目眩神迷,一下緊緊地纏著他不放,“我才不累!我還沒上真本事呢!”他笑得咳嗽,“你輕一點,大哥要被你嘞得喘不過氣了。” 解縈眨了眨眼,吻他手心的疤痕。君不封喃喃低語,“癢……” 于是解縈就順著他的雙手,一路吻著她給他留下的所有傷疤。 身心已是強弩之末,還能在她的愛撫之下溢出低低的喘息。即便開始腐朽,身體與她依舊能配合的天衣無縫。 她抬起他的一條腿,細細地親吻著他腳踝的疤痕,這時他們雙目相對,解縈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小片破碎的星空,瑩瑩地亮著光。 他一直溫柔地注視著她。 君不封靦腆地拒絕了玉勢的進入,眼神落在她的手上,解縈心領神會,用手指去撫平他體內的褶皺。他的喘息吐在她耳畔,又熱又癢,刺激的她身下濕潤。解縈有些恍惚,突然意識到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 大哥到現在,都沒有享受過一次正常的男歡女愛。 她還沒能把自己送給他。 以前給過,他不要。現在,是她不配。 被解縈手指cao弄的意亂情迷的君不封因為解縈的突然停滯,迷迷瞪瞪抬起頭來,低聲喚她,“阿縈?” 解縈打了一個激靈。 “你剛才叫我什么?” 這種突如其來的防備往往是她開始發瘋的前兆,君不封立刻清醒了,他連忙擺手,“是大哥鬼迷心竅了,你別往心里去,你不喜歡,大哥就不這樣叫了……別鬧脾氣……咱們好好的,大哥不想,不想讓你生氣。別跟大哥計較,好嗎?” 語氣中飽含著卑微與哀求。 解縈顫抖不已。 腦海里咀嚼著他適才下意識喚她的語音語調,喜悅與悲哀霸占了她的軀體,她沒能對他的道歉作出反應。 曾經的少女情懷終于得到了他的回應,這份回應卻來得太遲太晚。 他很早就把她擺在了愛人的位置上,只是她恥于承認,她不配。 這同樣也不是一個對他極盡毆打虐待又強暴他的解縈應得的稱呼,她已經犯下諸多大錯。能夠聽他偶然喚一聲丫頭,已經是他對她的法外開恩,所以她寧肯讓他誤解,也不愿意接受他的柔情,這份情誼,她承擔不起。 此刻的自己,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彌補。 解縈當著他的面,緩緩褪去了自己的衣物。 這是他們第一次赤誠相待。 她火急火燎地一頭栽進他懷中,言簡意賅,“我冷。” 君不封眼里有了淡淡的淚光,什么話也沒說。一瞬,又似乎有一輩子那樣漫長,窗外的小雪傾瀉進屋,他擁著她,好像就這樣過盡了他們的余生。 解縈見他半天沒動靜,醞釀了幾個十分不入流的勾引手段,準備掙脫他的擁抱,君不封堅定地纏繞著她,“快到新年了。” 解縈在他懷里哼了一聲。 “小姑娘又要長大一歲。” 他的手掌在她的身體摸索,解縈沒被任何一個男人觸摸過身體,雖然沉默不語,肌膚先被嚇得豎起了一身汗毛,即便是她至親至愛的大哥也不例外。可大哥的觸碰有別于解縈觀摩地那些春宮圖,帶著明顯的欲求。流連的手掌似乎此時成了他的雙目,僅憑撫摸,就窺探到了她的全貌。 “算起來,我們也快認識十個年頭了。” 解縈眼里波光閃爍,他直視她的眼睛,依然笑得溫和。 “時間過得真快,夢里經常看見的,還是小時候的你。成了大姑娘,我還總覺得不可置信。現在摸著你的身體,也覺得很奇妙。真奇怪,明明你在我身邊待了這么久,我怎么感覺你都是以前小小的一團……” 解縈心有所感,君不封在這時扶著她直起身,他們直視著彼此的身體,解縈對他的身體太熟悉了,可她的身體,他還是第一次看。 以前想著無論如何要將自己送給他,屢屢不能得逞,現在真正在他面前除去了衣物,解縈反而頭暈目眩,甚至不能抬起頭正視他,但為了維持自己在他面前的一貫形象,解縈強忍著內心的畏懼,直視他。 他的眼里沒有解縈曾經見過很多男人沉迷美色的猥褻,倒是心滿意足的觀摩。她是他撫養長大的小小女孩,是經由他手的半個作品,她在最明媚的時候綻放,所以他欣賞她的膽色。 解縈在他柔和的目光下,忘卻了她的恐慌,她的畏懼,臉頰貼貼他溫暖的手掌,嘴角有一抹淺淡的微笑,她抓著他的手臂,讓他的手掌劃過她的鎖骨,她的胸脯,她的小腹……她的隱私。 異物觸碰私處,率先泛起了疼,即便那處已經因為情動變得濕潤,稍有擴張,她便細細地發起抖。 君不封倒是有點鈍,目前發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預料范圍內。如果在身體康健的時候,見到解縈胴體的美妙,大概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同她癡纏,現在因為疲倦,他能很清楚看見情欲背后隱藏的真實。 這是年輕而鮮活的rou體,飽滿的生命,他的女孩。當時那個滿身泥濘的小丫頭片子,最終成長為一個凈如白蓮的少女,即便她的雙手沾滿他的鮮血,也不影響她的美好。 他是如此眷戀此刻的她,在幽閉的密室里,月光的照耀下,如凝脂的肌膚泛著柔光,巧奪天工,無懈可擊。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她。 所以他的雙手在她的周身流連,此前他們的肢體接觸多半源自她的強迫,他記不得任和觸感,留下的只有情緒上的可怖。 現在她在他懷里,沉默而驚慌,肌膚因為他的觸碰泛起了汗毛一片,卻沒有計較他的冒犯。他擁抱了他的女孩,撫摸了他的女孩,獲悉了她身體的樣子,一切充滿新奇,又是他所能達到的極致。 他很明白接下來他們會發生什么,順水推舟,她似乎要完成一個一直未能成功的儀式,將他完全接納,完全占有,如果這一刻來得早一點,或許一切又都會不一樣。但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身體情況,強弩之末,風中飄搖,即便讓自己的身體興奮都有些困難,這種情況,他不可能和她走到最后一步。 解縈還在別別扭扭地cao縱著他的手臂,他抽出了手,看著手指上的淋漓,認真而專注地舔掉了她分泌的甜美汁液,再抬眼看了一下解縈,解縈迅速低下了頭,耳根已經完全紅透,是個十足十的害羞小姑娘,是連他也很少見的模樣。 解縈羞憤至極。 這時她突然有點理解平素羞辱大哥時,那些不堪令他沉默而尷尬的瞬間,她一向以鮮血淋漓地撥開他的脆弱為樂,現在落到自己身上,僅僅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反應,她已經恥辱慚愧到甚至沒有辦法說出話,只能感受到愈發熾熱的臉頰和沉重的呼吸。可饒是如此,她還要壯著膽子去和他結合。 解縈這種冒進的姿態讓君不封恍惚看見了從前跌跌撞撞的小丫頭,很久沒有在心里生成的情感悄然復蘇,他有調侃如今她的欲望,又怕觸及了她的逆鱗,讓兩人難得的美好再度破壞。他要很精準的計算,才能確保自己在最后的這一段時間內,留給解縈的都是美好。 君不封拒絕了解縈的靠近,趁著她慌神的瞬間,他扯過她的手,一把撲向自己胯間。平常解縈行事乖張,坦蕩蕩觸摸他的私處,沒有絲毫顧慮,但這次,可能由于事發突然,解縈驚叫一聲。他惡作劇得逞,笑容帶著點少年的張揚,然后看著解縈從滿臉通紅到臉色慘白。 解縈一臉悲哀,而他始終笑容寬和。 她感受到了他的難以為繼。 身體破敗不堪,他沒辦法完成她的愿望。 他們做不成真正的夫妻。 但這樣也好,他走之后,對她以后的人生,不會有任何影響。 他平靜而歡喜地吻著她的頸窩,翻身下床,從她光裸的腳背開始開始,一點一點向上吻去,最后分開了她的雙腿。 解縈依舊在恍惚,悲傷與懊悔都在無聲炸裂,她連僅有的一點補償都做不到,甚至沒有辦法讓自己迷戀了一輩子的男人的印記鐫刻在她的身體里。她把他折磨的不人不鬼,可他在垂死的邊緣,還在同她做著道別。 君不封擔憂地看著解縈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不知道她對他的觸碰是喜悅還是厭惡,他想她一定不喜歡這么被男人觸碰,她喜歡的是居高臨下的掌控,她迷戀與自己奴隸之間的距離,她排斥親密,享受臣服。 還好他要做的,姑且也是對她的侍奉。 解縈漸漸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最隱私的部分被大哥看得清清楚楚。 她有點想不起來第一次見到大哥的私處,是什么心情。那時她太小了,將渾身鮮血淋漓的他扒個精光,又細細地給他上藥,伺候他的吃喝拉撒,他身上的每一處肌膚她都熟悉萬分,而第一次摸到,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依然無從辨別。 現在她在他面前也毫無保留了,思緒混亂到無法控制,她用僅存的理智抑制住自己的狂躁,沒有踢開他,沒有拒絕他。 君不封對女人的身體了解多半源自解縈按著他的頭閱讀的春宮畫,這次將解縈看了個通透,他再次確認了這個事實,小姑娘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也理應享受專屬于她的快樂。 舌尖抵到濡濕的花蕊,不用費力就輕易頂進她的體內。解縈低聲尖叫了一下,似乎想要將他推開,但手掌觸碰到他的肩膀,她又縮了回去,他看了看她,意外發現他的小姑娘眼里有了一層薄薄的霧,小鹿一般脆弱而惹人愛憐。 他的心中情感激蕩,依照腦海里對春宮畫模模糊糊的印象,賣力地愛撫著她的私處。以前解縈總愿意讓他徒勞地含著那些玉勢,她享受他在含著那死物時唇舌的變化,現在因為那些舉動變得靈巧的唇舌,終于在此刻派上了真正的用場。 解縈已經習慣從羞辱與折磨他人中獲取快感,而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女性的軀體感受情愛,還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更不用說如今正同她一起體驗的,是她一直深愛,一直羞辱,一直折磨,行將朽木的大哥。 酥酥麻麻的感覺由私處直抵大腦,解縈頭皮發麻,腳背也不自覺弓起,她的雙腿緊緊纏繞著大哥,感覺自己正孤孤單單地在洶涌的海上漂浮,大哥是她唯一可以抱緊的枯木。高潮在疾風驟雨中襲來,她下意識緊緊扯住了他的發,因為此刻眼前看見的,都是空白。 解縈仍在高潮的余韻中暈眩,她面色潮紅,兩眼迷離,胸脯微微起伏,君不封靜悄悄地欣賞了她此刻的姿態,將她的柔媚鐫刻進腦海。 他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攬住了他心中最為靈巧的鳥兒。 “大哥今天,沒有讓你生氣吧?” 解縈一愣,苦澀地垂下眼瞼,“沒有,你做的很好。” “大哥腦子笨,以前在這檔子事上總惹你生氣。今天一切都順順當當的,大哥很滿足……丫頭,以后你回想起大哥……希望能多想想今晚,大哥不想在你的回憶里總讓你難過,大哥希望只要你想起我,想起的就是咱倆的好,這樣,我也就……阿縈,答應大哥好嗎?” “我不答應。” 解縈死死纏住他,指甲緊緊陷入他的脊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不用想起你,我會每天看到你……我不許你對我說這種喪氣話。” 解縈狠厲又尖刻的表白有點出乎他的意外,他笑了,眼睛彎成月牙,“嗯,大哥不說了。我們會在一起。”他頓了頓,“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