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游仙蓁將嗚咽咽下去, 冷靜道:“你、你別用兄長的語氣和我說話。”我受不了的。 游仙女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縹緲,“我很抱歉。” “也很抱歉到了現在才對你說出歉意。” “你來一道三百年, 已經很不易了,我不該再拼命用市儈和現實來打壓你的心智,逼你變得成熟和理智。” “也許,是你改變了我吧,原來,我從不信熱血這些東西的。” 游仙蓁:“是嗎?” “是啊,你覺得我的性格,會是陪著親人走進黃泉路的人嗎?” “不是。” “但我現在就是走了啊。” “因為我是你。” “不,我把你當親人。” “……” “算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要還有十幾年后的兄長朋友愛人,我也,還有沒走完的路。” 游仙女仰頭望著他。 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 “認識你之后,我好想哭得特別多。”她失笑,想擦眼淚,卻被他制住,男人的手帶著粗糙感,一下下幫她擦掉。 “別哭。”他輕聲說,眼神眷念又深情,捧住她的臉。 “你不用說,我知道你也愛我。”游仙女道。 “這就夠了。” 游妹仔仔細細地看著他,想要刻進腦海里。 她不知道回去之后,還會不會記得這個男人,這個邪惡放肆、卻又通曉世界運行規則的人。 他有暗紫色的眼睛,發絲柔軟,身高一米八二,手背有傷疤。 他是游仙女,是另一個我。 游仙蓁閉上眼睛,心如刀絞。 “我并不想離開你。”她抱住游仙女。 遠處,旁觀夢境的游妹牽了牽嘴角。 在世上有一個真正和自己心靈相通的靈魂,這得是多少輩子修來的福氣。 如果兩人不是在廢墟城相遇,如果兩人不是彼此的倒影。 如果,他們只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 他們也許會成為愛人。 “但我不是你所在世界的人。”游仙女好脾氣地哄著她,“我不能去。” “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我來自廢墟城,我是廢墟城的游仙蓁。” 你不是。 夢境旁的游妹低下頭,嘆口氣。 她不知道廢墟城究竟是不是兩個宇宙的連接點,甚至,才剛回來不到兩天,她已經覺得,關于仙女的記憶開始慢慢淡化了。 兩個人影擁抱了很久。 游仙女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毫無愛欲的一個吻。 “回去之后,仙蓁,記得從我身上學來的東西,靈活運用。” “我會在遠方,一直看著你。” “你、你回去之后,會消失嗎?”游仙蓁眼淚吧嗒掉。 “不會,不會的。”游仙女忍住眼淚。 “廢墟城永遠都在,我會一直想著你。” 情緒太洶涌,游妹捂住臉,看著兩個人影依依惜別,最后在黑暗中各自不回頭地走遠。 然后,她看著自己停下,頓了很久,才敢回頭看。 宇宙一片漆黑。 游仙女已經不見了。 …… 好一場噩夢啊。 游仙蓁把臉上的淚水擦掉,心道噩夢島功力非凡,場景重現真實到她心臟揪的疼。 睜開眼睛,外面天還是黑的。 她起身洗漱,醫療營一片安靜。 蘇醒到現在剛二十四小時,前十五小時一直在緘默人做匯報,酆都之心隔著通訊旁聽,中間也沒回家,醫療營不放人,她也沒辦法見老哥。 查了查通訊器的天網記錄。 原來一個月前,游統領再次領隊,征戰新城了。 也好,游仙蓁用冷水搓搓臉。 剛回來的一堆爛攤子,還是別麻煩哥哥了吧。 一條新消息進來,點開來: 【酆都:醒了就來見我。】 游仙蓁:“……” 怪事,我現在在茅斯城啊,去哪兒見他? 她摸摸鼻子,果然又來了一條消息。 【七寶小jiejie:你別理他,來見我就行。】 七寶河之心竟然在揚州城的城主府。 游仙蓁跳下酆都新修的列車,心道揚州這次真是栽了,一年時間,酆都專列都修好了。 “來啦。”七寶河特別親切的喊她。 游仙蓁給了她一個超大的擁抱! 七寶河神情一軟,剛想說再見到你真好,誰知這作死玩意兒張嘴就是: “寶妹兒,我想死你了。” 七寶河:“……” 七寶河又喜又氣,將她提起來:“都記起來了?都記起來是讓你輕薄分區意志的嗎?” “想死了嗎游仙蓁!”真想啐她一臉。 酆都之心在通訊器等著他。 兩人已經在匯報時見過一面,此刻毫無激動。 游仙蓁甚至呵呵噠一聲,忘不了十小時前,毛團子是如何聯手魯所長逼問她,全盤復述三百年歷史的。 “喏,你看看。”七寶河手一招,黑暗褪下,一團青色的影子浮現,他渾身血污,往日年輕的臉龐現在皺紋縱橫,五官**,連眼球顏色都看不清了。 游仙蓁大吃一驚:“慈哥?揚州之心?” “怎么回事?” “你知道揚州發瘟疫的事情吧。”七寶河淡淡說。 “這家伙想救自己的城民,就打破了穩定三百年的時間輪回規律,強行倒退時間。” “現在這樣子,就是玩弄時間法則的結果。” “被反噬了。” 游仙蓁蹙眉:“那,時間倒退成功了嗎。” “沒有。”七寶河嘆氣,“要是成功了,哪兒還有此刻要重新煉化城市之心這回事。” 重新煉化? 游仙蓁不可置信地望著揚州之心,地上的人影沒有絲毫起伏:“他?” “瀕死了,不,準確說,馬上就要消亡了。”七寶河之心眼神露出悲哀。 “這就是欺騙時間的代價。” 她活了四百年,第一次見到,即將死去的城市意志。 不是兔死狐悲,而是身為同類,發自靈魂的悲傷。 何至于此呢? 游仙蓁背后一陣冷汗:“那,揚州城現在算是……?” 浮萍紀元,沒了城市意志的城市,算什么? “一座逐漸死去的城市。”毛團子在通訊器中發聲,口吻沉重。 “它將和地球時代的死物城市沒有任何區別。” “最不凡最閃耀的一顆城市之心,為了救自己的孩子,犧牲了一切。” “上個月,我們發現他時,揚州就已經被從宇宙海萬年軍區名單中除名了。” 揚州仿佛華夏文明圈最華貴的一尊玉器,被重重砸碎在地,碎玉成垃圾了。 游仙蓁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