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動為動物,靜為靜物。” “前幾年,你還混在綜合二大搞事的時候,新帝都曾經秘密送來過一批病變的永生人,當時老大哥是安置在3區的,我是3區的城市之心,治療是我全程負責的。” “那些人很奇怪,我檢測他們的靈魂年齡,最小的一個也是二百歲出頭。按照咱們酆都的平均壽命算,早該入土一百多年了。” “但他們還活著,卻又不算真正的活著。” “他們的病癥普遍表現為,灰綠色皮膚病變,粗糙如樹皮巖石,行動異常遲緩,思維停止,五感銳減,一些神經反射的實驗表現還不如猴子敏捷,喜歡長時間站立,拒絕進食——” “——最嚴重的患者,最后成了一具僵尸,石頭一樣,硬邦邦的,你說他不是人嗎?刀子切破皮膚的時候,有鮮血流出來,你說他是人嗎?他的樣子已經和植物或者裹著苔蘚的石頭沒大區別了,不動不言,除了天天消耗醫療資源之外,還不如死人,至少還能尸體漚個肥。” “最后,我沒能找到特效療法,只能給他們加固了一批靈魂和精神buff,送回了新帝都。” 七寶河攤攤手,很無奈,“我雖然是buff之王,但本質,不是治療屬性。” “明天我去見見【百病】,說不準有新思路。” “是叫百病吧,茅斯之心?” 游仙蓁結巴道:“是、是【百病】。” 說完后,她臉色發白,深呼吸好幾次,才轉回正題,“所以,大佬,你們的意思是說,揚州永生人的異變,是最后變成……植物和石頭?” 七寶河用一種悲憫的目光注視著她,“我并不知道。” “我是個城市之心,我不是人類,我雖然長壽,卻依然有盡頭。” “但我對宇宙海的理解絕對比才幾百年壽命的人類要強。” “血rou生命不可能沒有盡頭,那是和宇宙海大律對抗。” “如果你把永生定義為漫長的壽命,那宇宙海中,‘真正的永生,不是時間輪回,不是返老還童,而是成為塵埃,成為靜物,成為石頭,永遠陪著浩瀚星河。’” 病房里一片死寂。 游仙蓁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的震撼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揚州城的福報背后,竟然是這般慘烈的噩運。 生命的精彩在于變化。 變成石頭變成苔蘚,永遠陪伴著城市,聽起來真是“浪漫”……個屁! “所以,新帝都之心是因為揚州永生人變成了‘人rou苔蘚’,才來找咱們酆都的嗎?”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提問。 毛團子好奇地盯著她,研究她的表情,“嗯,是呢唄。” “人rou苔蘚,好叫法。” “不然【昆侖】能找誰呢?” “揚州永生人的癥結在哪兒?在他們不死啊。” “那宇宙海間,距離死亡真相最近的城市是誰呢?”他驕傲地飄了起來。 游仙蓁:“……”噫,好得意。 “是酆都。” 毛團子快樂地飄來飄去:“所以呀,才會有和新帝都的暗中交易。” “【昆侖】摳著呢,他本身不愿意放棄揚州這個萬年軍區,有一說一,揚州練出來的攻城手質量確實好——但他本身的屬性又解決不了揚州之心。” “所以,我們商量好了,暫時租借,時間的話,我和他撕逼撕到了二百年,代價是,我得幫著揚州之心改造。” “要是別的區,比如醫療獨角獸區啊,新帝都說借就借了,但揚州城不聽話,說借就借怕是做夢,那么——” “——酆都去打,新帝都不許攔,打下來了,就歸我們,打不下來,新帝都也不能放出輿論污蔑我酆都。” 是呢,幫他們收拾爛攤子,還敢來嘴賤? 游仙蓁笑起來。 沒錯。 酆都也很眼饞揚州煉攻城手的奇效,租來用用唄。 毛團子果然又聽到了游仙蓁的‘情緒’,哼了一聲:“笑話我?” “嘁,你們都是一幫無知崽種。” “覺得什么時間輪回好啊,好個屁,真是一百年不見,換了人間。” “一百年前,活人哪有幾個認為幾百年不死是好事的?” “老而不死是為賊,幾百年不死,你像想做尸僵嗎?” 游仙蓁癟癟嘴,沒再說什么。 她確實羨慕過揚州的時間輪回,但也只是人有我無的一點點羨慕,比浮云還輕。 社會主義的狂戰士,怎么會被這些吸引? 生命的精彩,自然是變化與可能。 要在有限的人生中,活出更多意義,將自己奉獻給解放全人類的偉大事業啊。 第75章 揚州異聞錄開始 最終, 七寶河之心的到訪在晚上十點時結束了, 毛團子不舍又嚴肅地盯著游仙蓁:“別想亂跑,趕快去揚州趕快回來,我相信, 在純陽宗能找到你的機緣。” 游妹抓抓頭發,“機緣?大佬您信教嗎?為啥用這種詞?” 毛團子:“……”明明是你自己當年說在揚州遇到機緣了嘛。 “我走了, 別想我。” 說完,甩著一頭蓬松黑毛離開,投屏里立刻空了下來,七寶河禮貌道別, 最后呼嚕了一把自家崽崽宋野子的頭發,才關門離去。 咔噠一聲。 門關上。 游仙蓁和宋野子大眼瞪小眼。 “野子, 對于今晚, 你有啥想法沒有?” “一言難盡。” “我有種奇怪的預感,酆都之心是不是認識我。” “……有些道理,我也覺得怪怪的。” “七寶河之心好像也很熟悉我, 是不是你,和美女jiejie嘮叨過我?” “什么屁話,你吃多了?” “啊啊啊狙擊純陽宗說起來好容易啊!咋整啊!” “我、我也想一起去。” “別, 別別別,一看揚州任務這危險級別, 有去無回的,你別來,無辜之人折騰進來是準備拿性命填坑嗎?” “……”宋野子沒說話。 門外, 七寶河之心并沒有走,相反,她靠在墻上,和一個一直守在門外的男人搭話。 “都聽到了吧,感覺還好嗎?”七寶河很熟稔的將手臂搭在男人肩上,賊哥倆好。 男人長發披肩,眼圈青黑,臉頰刮瘦,形容十分憔悴和推搡,然而,細看起來,他周身卻時刻縈繞著強大的能量,連堅固的墻壁也在他身旁細微顫抖。 這不是“孟市長”這是誰? “還好。”孟婆輕聲說,眼淚不自覺地溢滿了眼眶。 七寶河:“……”我靠,又來了。 她推推他,“市長,大佬,您別哭了行嗎,咱能別這么感性嗎?” 孟婆吸吸鼻子,神態有些脆弱,淚珠掛在睫毛上,這幅神情長在孟秦先的臉上,竟是說不出的妖冶妍麗,完全和冷酷的無常、狡詭的判官截然不同。 “我本就是主身的七情六欲,也和【地府】融合程度最深。” “你讓我如何不感性。” 七寶河:噫,這人還怪會給自己找借口。 “孟婆,”七寶河有些譏諷,“別貼金成嗎,你哪里是孟秦先的全部七情六欲?” “孟秦先只不過刮了一層,最外面的一層,最容易讓他動搖的情緒,才成了你。” “我不求你學學主身那些英明神武,做英豪,但求你別在我面前,墮孟秦先的面子啊。” 孟婆嘆口氣:“你說話小聲些,蓁子該聽見了。” 七寶河搖搖頭,這位大美人實在是太難得了,通情達理,機智過人,還明辨是非:“是,你是和【地府】融合程度最深,我也明白,亡魂的哀思,沉淀下來,是【地府】也不一定承受得了的痛苦。” “但是,你要明白,最開始,你沒有分化出來前,孟秦先都是一個人在承受這些。” “你苦,你好苦哦,孟秦先當時不是更苦?” “至少,你現在只要清清靜靜地養在3區,不用去承擔酆都繁忙的公務吧。” 孟婆沒說話,他似乎不想分辨,截然不同的氣質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銳利英武的孟市長。 七寶河覺得自己要翻眼睛了。 孟婆比個手勢,兩人往外走,病區外是一片浩瀚星河,孟婆抬頭望著,輕聲說: “七寶河,你有沒有想過,你覺得我脆弱易怒,但我本身就是孟秦先的一部分,你不該脫開看待,要辯證地看待整體。” “我哭,我笑,我被思念折磨的發瘋,被沉重的情緒弄到崩潰。” “這本來就是孟秦先的反應。” “他為了追求更平穩理智地治理酆都,將無情、陰險、多情都剝離了出來。” “你罵我,其實就是在唾棄孟秦先本身。” 辯證統一? 七寶河:“開始馬列說教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