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啊，你跟程市長比較熟悉，是不是由你拿給他更合適？”

    周楚楚其實無所謂，反正她跟程棟之間理虧的不是她，但是作為整個專班食物鏈的底端，周楚楚于情于理都不能對往大領導身邊湊這件事表現地過于積極。

    “林哥，我跟程市長真的不熟。他讓咱綜合組直接去給他，肯定就是讓您去。再說，我這水平，萬一對他的話理解得不到位，回來傳達偏了，責任我可擔不起啊。”

    老林為人再實誠，也能看出來程棟專門當著所有人的面叫周楚楚的名字，絕對不簡單。

    不管是有意提攜，還是什么別的，自己都不能傻不拉幾地擋了人家的道。

    “小周啊，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個新領導叫我去辦公室問工作，我緊張得全程答非所問，從那以后，那個領導再也沒搭理過我。我是有心理陰影的。”

    周楚楚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心里確實對他產生了同情，但是……還是得再推脫兩輪。

    “周哥，您看我哪里像是能跟程市長自如溝通的人？您就忍心看我跟您get同款陰影？”

    “小周，你說你林哥平時對你怎么樣？”老林只好打出人情牌：“關鍵時刻，就求你這一回，你還……”

    “林哥林哥，”周楚楚趕緊打斷：“我真不是推三阻四。但是您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再不去，都對不起您的傾囊相授。”

    周楚楚拿著稿子和筆記本上樓，敲了敲程棟辦公室的門。

    “進來。”

    “程市長，這是‘兩化’推進會的講話提綱，請您過目。”

    “好的，我看一下。你先坐會，我直接把修改意見跟你說。”

    “好的。”周楚楚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沙發里坐下來，眼睛看向窗外，靜靜等待。

    程棟眼睛盯著稿子，注意力在周楚楚身上，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臉上看不出情緒。

    “上次……”程棟開口。

    周楚楚以為他有修改意見了，趕緊回過神來，打開本子，一副要認真記錄的樣子。

    程棟尷尬了一瞬，咳嗽一聲。

    周楚楚毫無所覺，直直地看著他，筆尖放在本子上，等他往下說。

    程棟被她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刺激了，索性開誠布公：“上次跟我一起吃飯的女人，我們沒有關系。”

    程棟對她撒了謊，臉上多少有點不自在。

    周楚楚點點頭：“我知道，還沒追上。”

    “我沒追她！”程棟說。

    周楚楚覺得奇怪，他跟自己說這個干什么呢？眼神里不自覺就流露出“跟我有關系？”的疑問。

    程棟氣滯：“我只是不想聽到任何關于我個人私事的謠言。”

    周楚楚嘴角一撇，露出個不屑的笑：“您放心，我嘴巴很嚴。將來就算傳出去，也絕對不是從我這里。”說完就閉上了嘴巴，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程棟被懟，又不好發作，只能“啪”一聲合上講話稿，說：“我現在要去開會，稿子先放這里，回頭我再找你。”他真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掐住她細細的脖子。

    “好的。”周楚楚合上筆記本，干脆利落地回答，然后轉身離開了。

    后來稿子找誰修改的，周楚楚不知道，總之開大會的時候，她撰寫的那一部分，程棟基本原樣保留了念的，只是在稿件空隙才臨場發揮，補充了一些他的觀點和要求。

    開完大會，專班里的同志們終于可以歇下來喘口氣，周楚楚沒白沒黑地忙了大半個月，也覺得有點吃不消。

    音樂節組委會那邊給她發來了樂隊成員的資料和他們的行程安排，讓周楚楚好好準備。

    剛好專班里接下來沒有什么重大任務，周楚楚便經常摸魚上網找他們的歌來聽，翻墻找他們的采訪看，權當放松。

    演出前一天，T.E.M.樂隊從別的城市趕到海西，周楚楚和另一名翻譯到機場接到他們，送進安排好的酒店入住。

    路上，周楚楚跟樂隊成員分享她喜歡他們的哪首歌，喜歡哪句歌詞，喜歡哪次表演，成員們沒想到居然碰上粉絲，也都非常高興。

    吉他手Charles說這次的表演里面沒有準備她最喜歡的歌，但是自己可以找機會單獨為她表演，引來其他成員一陣起哄。

    周楚楚把他們送到酒店后，囑咐成員們好好休息，自己就住在隔壁，有需要可以隨時找到她。

    第二天行程安排非常緊湊，上午彩排，下午化妝，晚上演出。

    音樂節安排在海西市人民公園翠鳴湖旁的大草坪上。

    草坪上搭起了一個長約20米的巨大舞臺，舞臺后方立著超級巨幕，巨幕由幾塊幾何形的屏幕拼接而成，整體造型像一只由未來穿越而來的銀色眼睛，屏幕之間一排排燈光細密排列。

    漫長的等候時間里，Charles拉著周楚楚來到湖邊，兩人找了一處草坪席地而坐，Charles給周楚楚單獨唱那首她最喜歡的歌。

    那是一首情歌，是男孩唱給心愛的女孩的雋永情書，歌詞里描繪出的兩人相愛的畫面令人心動，讓聽得人都不自覺的露出甜蜜的笑容。

    程棟從遠處走來的時候，看見一個高大帥氣、滿頭金發的男孩抱著吉他，琴弦撥動，他輕聲哼唱，深邃的眼睛看著身旁的女孩。

    女孩臉上笑容明媚，一雙大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唱歌的男孩，頭隨著音樂輕輕點著。

    兩人坐在蔚藍色的湖邊，身旁草地青青，年輕男女陶醉在愛情的氛圍里，仿佛這個世界里只剩下兩個人。

    程棟覺得特別刺眼，可又控制不住一直看。

    女孩拿起電話說了兩句，又對著男孩說了什么。男孩站起身來，又去牽女孩的手，把她拉起來，兩人往舞臺后方跑去。

    男孩的步子邁得很大，女孩被他拉著手，被迫跟著狂奔起來，女孩的長發在身后飄揚，空氣里傳來她驚慌又快樂的聲音。

    “那不是周楚楚嗎？”身旁的王寧也注意到。

    “嗯。”程棟收回視線，越走越快。

    趕來迎接程棟的文旅局局長伸出雙手：“程市長，您能親自來為活動站臺，咱這音樂節就成功一大半了！”

    還不如不來，眼不見為凈。程棟心想，臉上露出笑容：“你們辦得這么盛大，我也來共襄盛舉。”

    “是是是，游客觀眾們已經陸陸續續開始進場了。您還有什么指示？”

    “你們是內行，我是外行，一會兒講完話就走了。預祝你們音樂節取得圓滿成功。”

    另一邊，Charles和周楚楚回到舞臺后方的演員休息區里，其他成員有的在調樂器，有的在跟別的演員聊天，巨大的帳篷里熱鬧非凡。

    一個工作人員從周楚楚身邊經過，她的對講機里傳來聲音：程市長到了，各部門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