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抱著這孩子偷偷出宮去，先送去青嫤家中，旁的容后再議。”穆落落將穆瀟瀟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吩咐道。

    “是。”黑曜應(yīng)聲，從珍兒懷中接過孩子，在珍兒的指引下從鳳儀宮后門出走。

    “落落。”蘇清婉走過去，輕輕碰了碰穆落落的指尖，頗為擔(dān)憂地看著她。

    “我沒事。”穆落落勉強(qiáng)的扯起一抹蒼白的微笑，不動(dòng)聲色地將手藏進(jìn)袖子里“皇帝來了，先去前廳接駕罷，瀟瀟此事，蹊蹺百出，需得好好查。”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皇帝在前廳暴怒，卻又因滿屋擺件皆是穆瀟瀟心愛，不忍砸，一腔怒火只能發(fā)泄在小太監(jiān)身上。

    “妾身參見陛下。”蘇清婉簡單的整理儀容，而后從內(nèi)室轉(zhuǎn)出。

    “你告訴朕，這是你們在騙朕！是瀟瀟與朕開的玩笑！是不是！”皇帝雙目赤紅，一個(gè)箭步?jīng)_過來，抓住蘇清婉的雙臂，高聲質(zhì)問。

    “皇后已乘白鶴西去，還請陛下節(jié)哀。”蘇清婉被皇帝吼的有些發(fā)暈，卻仍堅(jiān)持著把話說完。

    皇帝兩眼發(fā)直的盯著蘇清婉，一聲凄涼的輕笑，松開了蘇清婉的胳膊，步履蹣跚地后退，沉重地摔坐在藤椅上。

    蘇清婉突然失了束縛，腳下踉蹌不穩(wěn)，向后仰去，穆落落及時(shí)上前，一把扶住。

    “瀟瀟，有沒有說什么。”皇帝沉默了一會開口，聲音已然沙啞。

    “娘娘說，此生能得陛下恩寵，已是一生殊榮，此番未能保住陛下皇嗣，是她福薄，請陛下莫要累及鳳儀宮下人。”蘇清婉深吸一口氣，看著皇帝落寞的樣子，于心不忍，又補(bǔ)上一句“娘娘說，若有來生，愿與陛下生于尋常百姓家，相敬如賓白頭偕老。”

    皇帝低下頭，將臉埋在手掌中，沉默了一會，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間泄出。

    “走罷。”蘇清婉嘆了口氣，扶著穆落落的手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給皇帝留下一個(gè)清凈的寂靜的孤零零的大殿。

    “珍兒，那花籽到底是怎么回事？”穆落落站在后院，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睜眼，已恢復(fù)了往日的冷靜。

    “奴婢也不知，但是奴婢將它們拾起來了。”珍兒一邊說一邊從袖子里取出一個(gè)布包，打開，手帕上是些許干黑發(fā)硬的種子“方才奴婢去質(zhì)問過今日灑掃庭院的丫鬟，她說今早起來是清掃過的，不曾見到這些花籽。”

    “今日上午都有誰來過？”穆落落拈起一粒花籽細(xì)細(xì)打量，心下已然有了猜測。

    “只有惠御女來過。”珍兒答道。

    “這是紫茉莉花種！”蘇清婉在一旁開口。

    “那就沒錯(cuò)了，在這皇宮里，我只在一處見過紫茉莉。”穆落落一聲冷笑，穆瀟瀟兩個(gè)孩子都折在這院子的主人手上，前有何美人，后有惠御女。

    “憐草臺。”

    第90章 斯人已逝

    “皇后薨了！”朝露慌張的從院子里進(jìn)來，對正在涂指甲的暮霜說道。

    “我知道。”暮霜滿不在乎的應(yīng)道“死了便死了，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生死輪回天命無常，難不成當(dāng)了皇后就真的能千歲千歲千千歲了？”

    “你…”朝露被她這一句話噎得不知該如何接話，立在原地，看著她面上半是譏諷半是釋然的表情，眉頭漸漸蹙起，試探地問“皇后之死，與你有沒有干系？”

    “既然jiejie這么問我了，想來心中已經(jīng)有答案了吧？對，是我做的，是我日日送了補(bǔ)品喂大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導(dǎo)致她今日胎兒過大難產(chǎn)而亡，jiejie滿意了？”朝露起身，甩了甩手上的蔻丹，艷紅的顏色頗為扎眼“怎么樣，好看么？”

    “你瘋了嗎。”朝露拍開暮霜伸到自己面前的雙手，她是在無法接受暮霜不曾沾過春陽水的十指上，纏上了一條人命。

    “是！我是瘋了！從我的孩子沒有了開始，我就已經(jīng)瘋了！”暮霜一聲怒吼，反而把朝露吼懵“我的孩子，都還不曾成形，這世間他都不曾來走一遭，就這樣灰飛煙滅，jiejie是瞧見了的，那顏色就比我這蔻丹還要紅！憑什么我的孩子就不能活，她的孩子就能金尊玉貴！我偏就不服，我就要拿她和她孩子的命，來祭奠我的孩子！”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朝露拼命的搖頭，淚水從眼角被甩飛，縱使暮霜親口承認(rèn)，她仍舊是無法相信自己這個(gè)溫順的meimei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誅九族？”暮霜一聲冷笑，滿眼譏諷地看著朝露“他若是真能誅我九族，那我定會去求他讓我觀禮！我倒想看看，我的九族，我的父母，到底在哪里！”

    朝露張了張嘴，一個(gè)字也吐不出來，是啊，暮霜哪里還有九族呢？那年冬天，若不是自己將快要凍死的她拖回家去，想來現(xiàn)在壓根就不會有人與自己這般劍拔弩張了罷。

    “我想問問他們，既然生了我，為何又不養(yǎng)我，為何要將我扔在雪地里，落得今天任人蹂/躪的地步！”吼著吼著，淚水就盈滿了眼眶，暮霜仰起頭，強(qiáng)迫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再開口已是哽咽“我只是想好好過日子，受寵也好不受寵也罷，我只是想留住我這個(gè)孩子，在這宮里，如果我能有個(gè)孩子，他就是我的全部，是我唯一可以相依為命的人，可是沒有了，在我還在憧憬的時(shí)候，她們就打破了我的美夢！我只能復(fù)仇！”

    “那我呢！”朝露終于忍不住吼了回去“你行事這般沖動(dòng)，你不怕死，你讓皇后給你的孩子陪葬，你是死罪一了百了，那我呢！我在這宮里一個(gè)人，孤零零的無依無靠，你就沒想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