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南桑說錯了,他們兩個,都是胡來的人。 一個比一個胡來。 不僅胡來,還一點也不悠著,一個比一個荒唐。 從臥室轉到浴室,時懷瑾始終沒有放開過她,一直連著。 魚在水中肆意的游著,浴缸中的水溢了出來。 水流沿著圓形的邊緣往下淌,像一片一片的小瀑布,一蕩一蕩,時大時小,一地狼狽的水漬。 腦子隨著水花蕩成漿糊,安之緩緩睜開了眼,看了眼鏡子,又馬上閉上了眼睛,臉頰緋紅,指尖掐著浴缸邊緣,難、耐地輕泣了一聲。 她覺得,時懷瑾肯定和她一樣,也補了不少小電影,不然怎么會玩這么多奇奇怪怪的花樣。 察覺到安之的走神,時懷瑾扣著她的腰,故意使了力。 悶聲:“在想什么?” 安之掙扎著,扭動地像一條魚,哼哼唧唧,“瑾寶,不行。” “唔,不要了……” 時懷瑾從下面抬頭往上看,眼底一暗,而后雙手撐著浴缸往上移,再度低頭封住眼底微腫的心型唇:“要的。” “你想要的。” 肆意傲游的魚終于如愿探出了水面,安之卻并沒有好過到哪里去。 時懷瑾沒有一點放過她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 但考慮到明天她還有事,還要見很多人,不能讓人看到印子,所以下嘴輕了點,但那些看不見的地方,他一點都沒有放過。 …… 此日凌晨,準備上飛機。 安之被大衣裹著抱上車 ,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和時懷瑾在機場分開時,她才清醒了一點,纏著時懷瑾親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放開他。 兩人分開上了飛機,一個飛往瓦爾納比賽,一個飛往德國準備做手術。 上了飛機,安之調低了座椅,半躺著,昏昏欲睡。 南桑偏過頭,斜了安之一眼。 安之是睡舒服了,但她早上東奔西跑,忙著忙那,可是要累死了。 安之舔了下唇瓣,把頭偏到了一邊。 閉上眼,昨天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安之忙扯過毛毯蓋住了頭。 這也不能怪她啊。 時懷瑾唇上沾著水,汗水直往下淌的樣子實在太撩太性、感,色令智昏,她忍不住。 再說了,那么沒見,今天過后還要繼續分開那么久,她也很想他,很舍不得。 …… 十一月三十號,一切準備就緒,時懷瑾被推上了手術臺。 而與此同時,金雁子國際芭蕾舞比賽正火急火燎地進行著,安之正在聽賽前指導,把她熟悉得不得再熟悉的規則再聽一遍。 從最開始參加少年組到后來的青年組,再到現在二十三歲成人組,這是她第九次坐在這個位置。 以往的每一次,安之都聽得很認真,但這次,她卻三番兩次的走神,壓根沒怎么認真聽。 若不是因為離開會被視為棄賽,她肯定早就請假飛到時懷瑾身邊去了。 休息時間到,安之立刻撥通了電話,時懷瑾剛做完手術,昏睡著,麻醉還沒退,接電話的是時修。 時修告訴她,手術很成功,只是還需要觀察,只要在觀察期內沒出現什么異常,時懷瑾的眼睛就能恢復到十年前,只要好好保護,能維持好幾十年。 說完之后,何清歌又搶過手機叮囑了她幾句,而后才掛斷了電話。 安之終于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她將手機抱在胸口,用力吸了一口氣,忍住眼淚,而后目視前方,邁著堅定的步子往回走去。 時懷瑾在努力,在奮力斗爭。 她也要努力,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 只要想到最后的決賽那天,時懷瑾會坐在臺下看她,她心中就充滿了斗志。 …… 接下來的兩周,比賽連著來,從最初的基本功到最后的舞蹈創意比拼,一層一層往上刷,留下的人越來越少。 來自世界各地的兩百名舞者最后只剩下了五十名,其中,女子單人舞組只有五人,安之是其中之一。 終于,最后的總決賽如期而至,安之很早就到了賽場,和其他舞者一起,在官方的安排下,有序上場。 諾大的舞臺空曠寂寥,而臺下卻格外擁擠,坐滿了人,有目光如刀的評委,也有滿眼期待興奮的觀眾。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熙熙攘攘,各種國籍各種發色膚色都有。 安之知道,時懷瑾就坐在人群里,但是她找不到他在哪里。 前面的舞者表演完,終于輪到她了。 安之站上了舞臺,立刻進入角色,一眼也沒往臺下看。 音樂響起,她認真的表演起來自己的曲目: --胡桃夾子選段:花之圓舞曲。 安之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里,基礎扎實,能力過關,但是心不夠自由。 她心里有過不去的坎,對芭蕾的愛恨交雜嚴重影響到了她在跳舞時的情緒,所以她在情緒把控上,會弱一點。 這一點,能瞞過普通觀眾,卻逃不過臺上敏銳的評委。 再加上,那唯一的名額每年都是她,即使她從來沒有拿過獎,所以很多人都在懷疑有潛、規則,甚至有時候,她自己都會懷疑。 只要一站上這個位置,她就有很大的壓力,壓得她喘不上氣,總擔心如果輸了怎么辦,會不會又被罵,可越是擔心,就越會輸。 但這次不一樣,她很清楚自己是努力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也是第一次,目的性如此強。 因為時懷瑾在下面看著她,她想把這支舞送給他。 完全自由的她,在舞臺上就是一只粉色的天鵝,優雅美麗,在水上輕盈欲飛。 又像花中精靈,活潑、靈動,追逐著舞臺中間跳動著的光圈。 小天鵝踩著足尖鞋繃緊直立、行走、跑跳,在舞臺中間跳躍、旋轉、轉身,化身為音樂盒中跳舞的小人。 眾人的視線完全被她吸引,特別是最后長達二十五秒的單腿旋轉,其中夾雜著復雜的腿型變換,快而穩,引得大家掌聲不斷,驚呼不停。 …… 舞臺下的觀眾席,右側方中間的那排位置上坐著一排黃種人,正是時家一家,還有楚謹行。 寧歌也在,她順便把宴離生也拉了過來。 時懷瑾被人群包圍著,他和普通觀眾一樣,抬眼認真地看著舞臺,目光牢牢地鎖在他的小天鵝身上。 在別人的眼中,這只小天鵝非常漂亮,光芒萬丈,非常自信。 可只有他知道,她曾經是一只極其脆弱的金絲雀,身上一直籠罩著一個隱形的牢籠,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 而現在,她成功地擺脫了牢籠,破繭成一只優雅的粉天鵝,給人帶來無限驚喜。 他看過安之很多次現場,但芭蕾,這還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是在世界級最高的舞臺上。 時懷瑾突然覺得心中guntang,欣喜、自豪、驕傲……各種情緒往上涌,滿滿地快要溢出來。 上帝只用了七天就創造了伊甸園,最后一天才想起沒創造人,于是才匆匆忙忙的創造了亞當出來。 一段時間后,看著亞當孤零零的一個人,很可憐,上帝又取了他的一根肋骨,創造了夏娃。 所以夏娃是亞當身體里的一部分,缺了夏娃,亞當就不再完整。 時懷瑾曾經不解這個故事的含義,可現在,他懂了。 心愛的女人就是男人的肋骨,是最靠近心臟的那一根。 安之是他身體里的一部分,是他的肋骨,所以她腳下的每一步,都直接踩在他的心上。 她的舞步,每一步,都舞在他的心間,驚起他內心的顫動,于是,心跳了,動了。 …… 一次又一次,安之主動或被動的鍥而不舍,終于,在經歷過連續八次的失敗過后,在第九次成功了。 她最終還是拿到了那座連續和她失之交臂的金獎杯。 掌聲雷鳴,在漫天飛舞的彩帶中,安之彎腰鞠躬,紅了眼眶。 …… 傍晚六點,比賽全部結束,安之急著出去見時懷瑾,連衣服都沒換,只披著一件大衣,手上還抱著獎杯,避開記者往外跑。 還沒出后臺,她就被人攔住。 攔住她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金發碧眼 安之認識她,她想,只要是跳芭蕾的,很少有人會不認識這位。 巴依諾娃,蘇聯著名的芭蕾藝術家,出生于芭蕾舞世家,曾是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主要演員,現在瓦崗諾娃芭蕾舞學院任教。 巴依諾娃微笑著看著安之,用一口流利的中文邀請她去莫斯科芭蕾舞節表演。 對于芭蕾舞導演員而言,這是一根鑲鉆的橄欖枝了,但安之拒絕了。 似是沒想到安之會拒絕,巴依諾娃愣住了。 南桑也愣住了,等人離開后,她不解地問:“安安,你剛剛為什么不答應?” “要知道只要在莫斯科芭蕾舞節上露面,全世界的芭蕾舞節你都能逛一圈,全球環游!” 安之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想去。” 人生就是這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