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 封閉式訓練很辛苦,起得早睡得晚,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練舞,安之能適應這個個強度,只是有點不適應沒有時懷瑾的晚上,也不是很適應三餐。 雖然她的三餐都是時懷瑾安排過來的廚師做的營養餐,別的參賽選手都羨慕的不行,但她還是想吃時懷瑾做的。 所以有時,她會在視頻的時候讓時懷瑾在那邊做吃的,她在這邊看。 日子一天一天過,安之每天都會抽出時間給時懷瑾視頻。 剛開始,她還能固定在晚餐時間,后來越來越忙,幾乎抽不出空,于是只能抽出零散的時間給時懷瑾視頻,或者發微信。 但漸漸的,她感覺到有點不對勁,最開始的四天,時懷瑾幾乎是隨打隨接,后來的幾天,他偶爾會接不到視頻,要過一會兒才回她,說在開會,她也沒怎么在意,只當他忙。 一周后,選拔結果出來,安之的綜合評分最高,拿到了唯一的名額。 在眾人的恭喜聲中,安之一蹦跳起撲到南桑的身上,而后拉著南桑回了房間,鉆進臥室就開始收拾東西。 南桑靠在門框上,環著手臂斜著安之,“等下飛機的時候都快十點了,你真要現在回云起?” “嗯,我票都買好了。”安之點點頭。 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她急急忙忙地從行李箱里把重要的東西拿出來塞進包里,頭也不抬地繼續說道:“我要給阿瑾一個驚喜。” 按照時間安排,她需要在拿到名額后的第二天,和其它不同年齡段的參賽者一起去日本,中間大概空了有一天的時間。 別的選手們都選擇在酒店休息,但她準備偷偷回去一趟,給時懷瑾一個驚喜。 上次他突然出現在古鎮,她就非常非常的開心,所以她覺得時懷瑾突然看到她,應該也會很開心。 只要想到時懷瑾突然看到她時開心的樣子,安之就忍不住興奮。 收拾好東西,約好的車剛好也到了,安之起身抱著包走到南桑身邊,笑瞇瞇道:“南南姐,你幫我打掩護,千萬不要讓司機和廚師叔叔知道了。” 南桑撇了下嘴,一臉嫌棄,“走,走,走,你趕緊走。” “謝謝南南姐。”安之開心地抱了南桑一下,戴上口罩跑了。 看著安之歡快的背影,南桑無奈地搖了搖頭…… 到公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安之偷偷開了側門,上了樓。 六樓燈光昏黃,一片寂靜,悄無聲息,安之側著耳朵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 里面安安靜靜地,什么聲音也沒有,門縫也沒有燈。 睡了? 安之抿抿唇,擦了擦手心的汗,摁下指紋開了鎖,掂著腳尖穿過客廳去了臥室。 悄悄推開臥室門,安之直想往床上撲,可剛往前走幾步,她就頓住了。 想象中的場景并沒有出現,窗簾半掩著,淡淡的月光透了進來,光線昏暗,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沒有人。 安之輕咦了一聲,壓下心中的失落,輕輕關上了門,隨手將包放在地上,又去書房看了看,而后抬腳朝陽臺走去。 陽臺墻角的小壁燈開著,幾只小狗崽子睡得正熟,呵呵和哈哈黏在一起,聽到動靜,它們的耳朵動了動,同時回頭。 看到安之,它們連忙從地毯式爬了起來,蹲坐在安之腳邊。 安之將大燈打開,蹲下身摸了摸它們的大腦袋,“爸爸呢?” 呵呵和哈哈興奮地汪汪了兩聲,在安之手上舔了舔,有點癢,安之坐在地上咯咯笑,而后抱著它們,拿出手機給時懷瑾打了個電話,嘟嘟聲響完了之后,自動掛斷了。 安之秀眉微皺,捧著呵呵的頭,又問了一遍,“你爸爸呢?它去哪了?” “出差了嗎?為什么都沒有跟我說?” 呵呵繼續汪汪叫。 安之嘆了口氣,放開了呵呵,起身爬上了秋千,把腿抬上去,晃了晃,又給時懷瑾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 心里突然有點不安,安之低頭給時懷瑾發了幾條消息,而后定了鬧鐘,抱著手機緩緩閉上了眼睛。 半個小時后,鬧鐘響起,安之猛然睜開了眼,舉起手機看了看,沒有新消息。 想了想,她又給時懷瑾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 反反復復了幾次之后,安之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第二天早上,太陽早早的升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鉆了進來,帶著微微的暖意。 臉上微微有些癢,安之緩緩張開了眼睛,入目就是呵呵那張大臉。 眨眨眼,意識回籠,她接過呵呵嘴里壓著的小黃雞,獎勵似地拍了拍它的頭,“呵呵真棒。” 說完,她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六點不到,還很早。 打了個哈氣,安之剛準備給時懷瑾打電話,哈哈又湊了過來,一直往安之臉邊蹭,安之推開了它,“別鬧。” 可沒一會兒,哈哈又湊了過來,繼續蹭。 安之無奈,暫時放下了手機,低頭看向哈哈,目光落在它嘴里咬著的東西上,頓時失笑,“你也想要我夸夸你是嗎?” 安之一邊說著一邊拿過了它嘴里咬著的文件,隨手拍拍它的頭,“哈哈真……” 看清楚文件上的字樣后,安之頓住了。 “手術風險評估報告”“夜盲癥”等等字樣鉆進眼中,安之目光一凝。 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指尖微微有些發顫,立刻坐直了身體,低頭仔細看了起來。 里面有各種夜盲癥患者的案列和分析,大部分都是一些專業術語,安之看不太懂,但是她能看出最后的總結,大部分都不是很樂觀。 最后幾張紙上,頻繁出現“時懷瑾”三個字,最后一張上還有時懷瑾龍飛鳳舞的簽名。 安之一僵,又重新翻了回來想仔細在看一遍,卻發現上面的字她怎么也看不清。 “手術”、“視力減弱”、“視野缺失”、“失明”幾個詞重復地飄過,把腦子撞得嗡嗡響。 這上面說時懷瑾右眼的視野已經縮得很厲害了,經常花眼,她為什么一直都沒發現? 大概是察覺到安之的情緒不對,呵呵嗚嗚了幾聲,靠了過來…… 突然,客廳傳來微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室內格外的清晰,安之猛然抬起頭,拽著文件跳下了秋千,往客廳跑去,“瑾寶……” 時英端著餐盤站著門口,看到安之,她愣住了,“夫人,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安之沒回答,緊緊抓住了時英的手臂,焦急地問道:“英姐,阿瑾呢?阿瑾呢?他為什么不在家?” “老板他……”時英有些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也不知道該找這么借口瞞過去。 就在這時,安靜一晚的手機終于有了動靜。 看著時懷瑾的名字,安之怔了一下。 她沒有馬上接電話,而是先看了還站在門口的時英一眼,和時英比了個手勢,然后才接通了電話。 說話前,安之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 “阿瑾,我昨晚打電話給你你怎么不接啊?” “抱歉,我睡著了,剛醒……” 安之沒忍住,哽咽了一聲,“騙子……” “安之?”時懷瑾聲音里的焦急著慌亂顯而易見。 可安之沒聽出來,她腦中只有剛剛看過的文件。 安之捂住嘴,蹲在地上,抽泣聲從指腹間xiele出來,“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不告訴我?” “為什么不告訴我……” 時懷瑾說了什么她根本不聽,一直來來回回地重復著幾句話。 時英嘆了口氣,從安之的手里抽出了手機,“老板,夫人現在在家里。” “對,好的……” 半分鐘后,時英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旁邊的鞋柜上,在安之面前蹲下,柔聲道:“夫人,老板讓我帶你過去?” “要過去嗎?” 安之連忙站了起來,拉著時英往樓下跑。 黑色的車身沖進車流,往醫院的方向駛去,不快不慢。 涼爽的秋風從窗外擠了進來,一陣一陣,吹在安之的臉上,帶來陣陣寒意。 安之緊緊地抱著自己,縮在椅子里,眼中蓄滿了眼淚,搖搖欲墜,但卻倔犟地不肯掉下來。 時英看著心疼,她移到安之的身邊,輕輕攬住安之的肩,“夫人,老板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他只是怕你擔心,怕你會害怕。” 安之用力吸了下鼻子,轉頭埋進時英的懷里,哭出了聲。 是她不好,是她太不堅強太脆弱了,所以總讓時懷瑾擔心。 他總是把她當成一個孩子看,怕她受傷,怕她難過,怕她害怕,所以一個人承受所有。 但她是他的妻子啊,她想站在他身邊,陪他度過生命中所有困難,而不是被他推開,永遠生活在一個沒有煩惱,沒有難過的桃花園里。 …… 一路跑上樓,站在病房門前,安之閉上了眼,突然有點不敢推開門。 時懷瑾的擔心是對的,她害怕。 她害怕看到一個什么都看不見的時懷瑾,只要想到他會失明,她的眼前就一陣一陣發黑。 安之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光真的會徹底消失,一絲也不剩,最后只剩下黑。 沒有藍天白云,沒有青山綠水,走到路上,四處都是人,周圍都是聲音,看不到車,也看不到紅綠燈。 既害怕向前,又害怕留在原地,滿心的慌張藏在黑色的世界里,沒人看得到。 站了很久,安之睜開了眼,深深吸了口氣,緩了緩情緒,抬起手…… 像是心有靈犀,安之的手剛剛觸到門把手,門就被拉開,抬眸,剛好落盡了時懷瑾的眼里。 明明也沒有多久,安之卻覺得好像好久不見。 他跟她離開之前沒什么區別,只是一身筆挺的西裝換成了暖色的病號服,看起來柔軟了不少,溫暖親和,沒有一點攻擊力。 那雙眼睛也還是和之前一樣漂亮深邃,非常好看,讓人一眼掉進去就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