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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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看,他們臉色越青;當鴨子最后“嗝”了一聲后,莊夢蝶甚至自己也干嘔起來。 舒道直有氣無力地推開他,嫌惡道:“莊師弟你離遠一點……嘔……” 何燕微更是微微顫抖著身體,往旁邊退開。冉則嘉跟著她,體貼地為她遮去前面的景象。 謝蘊昭倒是面不改色,還能給鴨子揉揉肚子,鼓舞道:“干得漂亮,晚上給你加餐!” 鴨子嚴肅點頭:“嘎嘎!”好的,這是我應(yīng)得的! 白術(shù)率先飛過去,落在百目猞猁身邊。這龐大的靈獸即便側(cè)臥在地,也像一座小山;當它失去意識,身上的眼睛也都紛紛閉上,變成了白色毛皮上的黑色圓點,看著就像一般的動物毛皮花紋,沒有那么可怕了。 山貓頭上那層銀色物質(zhì),慢慢滲透進它的毛皮當中,消失不見。只有山貓的頭枕在地上,雙目緊閉,兩只耳朵上的長毛柔軟地垂在半空;胡須隨著它細小的呼嚕聲不斷顫動。 “……睡著了。”白術(shù)觀察片刻,松了口氣,回頭正好看見謝蘊昭在和她懷里的鴨子嘰嘰咕咕。 “嘎嘎嘎!” “你確定沒事?” “嘎嘎!” “毒性微弱,它睡一覺就好了?” “噶!” 她抱著那只模樣古怪卻又有點可愛的鴨子,抬頭嫣然一笑,道:“白術(shù)師兄,這只百目猞猁只是睡著了,不會有事。” 目光明澈,眉眼清艷,笑容如風(fēng)中盛開的花一般動人。 白術(shù)移開目光,平淡道:“好。” 幾人又商量了一番如何處置百目猞猁。 百目猞猁是十分稀有珍貴的靈獸。按修仙界的規(guī)矩,眾人既然贏了,就能隨意打殺,或者收歸己用。 不過,在場除了白術(shù)和冉則嘉,其余人都是北斗真?zhèn)鞒錾恚袝r行事和想法雖不免稚嫩,心性卻都很正派。他們雖然被百目猞猁追殺了半天,但既然白術(shù)說了它生性溫順又不會食人,追殺他們是因為被激怒,而非懷著惡意,幾人就都不忍心傷害它。 冉則嘉更是無所謂。他道法根基在劍,連靈獸都不養(yǎng),反正他喜歡的何師妹開心就行。 于是,他們齊心協(xié)力,按著白術(shù)的指示,在附近合適的地方挖了個坑,把猞猁埋起來,但留夠它活動的空間。再把泥土堆上去,它就又變成了睡醒前的那座“小山”。 幾人還一人出了些靈石,布置了個隱匿氣息的陣法,好讓百目猞猁不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它應(yīng)該會睡個十天半個月,到時候我們早出了秘境了。”謝蘊昭輕松道,又問,“白術(shù)師兄不帶它走?聽說萬獸門豢養(yǎng)靈獸十分細心,肯定不會虐待它。” 白術(shù)搖頭:“這里是他的家。” 處理了百目猞猁的事,天色也暗了下去。最后一絲黃昏的霞光在天邊流連,將秘境染成一派溫暖中帶了些許感傷的色調(diào)。 “……擎天山再見!” 眾人相互道別后,就各自分散而去。這才是在秘境的第三天,各人都還有目標靈物需要收集。 謝蘊昭目送燕微他們離去,奇怪又有些警惕地看向白術(shù):“白術(shù)師兄,你怎么不走?” 八字眉、含愁目的青年看了她一眼,說:“謝師妹,若是你接下來還要去尋巖沼人面菌、大角云牛毫毛這兩樣,我們不如合作。若是靈物只有一樣,便由謝師妹先取。” 他聲音雖然嘶啞,語氣卻溫和,提的條件也很優(yōu)厚。謝蘊昭恰好只差這兩樣靈物,不由感興趣,卻也不肯放松警惕,只面上笑道:“這么好?白術(shù)師兄為何這般謙讓?要是不說清楚,我可不敢和你結(jié)盟。” 白術(shù)道:“我對試煉頭名本無興趣,來水月秘境只是想收集一些材料,順便看看大派子弟是何模樣。” “這么說,我還算入白術(shù)師兄的眼?” 白術(shù)又看她一眼,將目光移到天邊將盡的晚霞上。那霞光將要盡了,只余大片清淺的藍色,并漸漸過度為群星閃爍的、深藍的夜幕。那片星星讓他想到所見的星圖和幻影。 “我對北斗的功法很好奇。”他語調(diào)平平,“如果謝師妹不怕我偷學(xué),也就沒什么別的可以怕我。若是不信,我可以發(fā)道心誓。” 謝蘊昭正想開玩笑說一句“那也好”,白術(shù)卻不等她開口,已經(jīng)飛快地把誓言說了一遍。 “……如在秘境中對謝師妹心懷惡念,此生便再無寸進。” 他的聲音還是很淡,卻讓謝蘊昭感到了一絲鄭重其事。她收起面上的笑,端肅說:“好,白術(shù)師兄心懷磊落,是我落了下乘。那便多謝白術(shù)師兄相讓。” 二人察看了一番地圖,發(fā)現(xiàn)巖沼人面菌恰好與大角云牛的棲息地距離不遠。 定下明天的目標后,兩人就選了一處林間空地,作為今夜的暫棲之所。 夜色已降,弦月掛在中天,被群星簇擁,如一個安恬的夢境。 火光升起。 謝蘊昭用樹枝扒了扒火堆,取下烤魚,遞給身邊眼巴巴等了很久的鴨子。后者舉著翅膀,抱著烤魚,還會“呼呼”地先吹氣,才慢慢啃起來。 也不知道它的小扁嘴是怎么啃魚的。 謝蘊昭揉了揉它頭頂豎起來的一撮軟毛,問:“你有名字嗎?” “噶?噶?”名字?小蛋? 鴨子眨巴著無辜的四白眼。 “小蛋不是名字。我給你起一個,你要不要?” “噶嘎嘎……”可是,為什么要有名字? “名字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是你和別人的聯(lián)系。”謝蘊昭給它擦擦嘴上的油漬,“以后你要是喜歡誰,就和那個人或那個獸交換名字。要是討厭誰,就說‘我某某某和你勢不兩立’。” “如果你沒有名字,別人就會很容易忘記你。如果你遇見的誰沒有名字,你今后提起他時也沒辦法告訴別人。所以,無論是誰,活在世界上首先要有一個名字。” “噶……” 抱著烤魚的鴨子,歪頭想了會兒。 “嘎嘎嘎?”如果有了名字,你會記得我嗎? “當然了。” “嘎嘎嘎嘎?”我會記得你嗎? “我叫謝蘊昭,你以后要記得。” “噶!”記得!那我也要一個名字! 鴨子有點高興,重重點頭。 謝蘊昭想了想,故作嚴肅:“既然你今天初出茅廬就大獲全勝,就叫你‘可爾必達’,小名‘達達’,你是女孩子對吧?女孩子也可以叫這個名字。寓意是只要你想做,就一定能達成目標。” 鴨子又想了想,繼續(xù)點頭:“噶!”我喜歡這個名字。 它忽地扭頭去把白術(shù)盯著:“嘎嘎嘎?” 白術(shù)始終安靜地坐在一旁,被這么一看,有點疑惑。 謝蘊昭解釋:“她問你會不會記住它叫可爾必達……咳。” 她有點想笑,但憋住了。 白術(shù)便說:“會。” 他和動物說話的時候,似乎比與人類相處要溫和一些。 達達滿意了:“噶!” 謝蘊昭主動翻譯:“達達說她也會記得你。” 白術(shù)笑了。夜色的陰影讓他的八字眉模糊了不少,而火光照亮了他唇邊的笑容。他的五官本來就纖柔,這個被光影更改了氣質(zhì)的微笑,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因為遇到新朋友而高興的小孩子。 他對達達說:“多謝。” 達達專心吃著烤魚,短短的尾巴不時晃一下。吃了一條,它還要了第二條。 夜風(fēng)吹得樹林“沙沙”不斷,其中隱隱傳來狼嚎的聲音。 白術(shù)聽了一會兒狼嚎,忽然說:“這里不是視線點的籠罩范圍。” “哦?白術(shù)師兄終于要動手了?”她開玩笑。 他搖搖頭,忽然說:“我是半妖。” 說這話時,他眼睛里那比正常人窄小的瞳孔,縮成了尖尖的狀態(tài)。 謝蘊昭在煮魚湯,兩眼都頂著奶白的、噴香的湯汁,心不在焉:“哦。” 白術(shù)頓了頓,有些不可思議:“你沒有別的反應(yīng)?” “什么別的反應(yīng)……難道你是什么珍貴的大妖后代?”謝蘊昭立即警惕,“我警告你啊,就算你是珍稀動物,我們談好的條件也不變,靈物如果只有一份我要先拿。” [來自白術(shù)的【哭笑不得值】 1] 他迷糊了一會兒,才說:“條件自然不變……” “哦,那沒什么了。”謝蘊昭繼續(xù)盯她的魚湯,不時再往里加點料。她的鴨子啃完第二條烤魚,也伸著脖子,滿臉嚴肅地跟她一起盯。 白術(shù)忽然笑了:“我從沒見過有人給靈獸起名字,還要問問靈獸好不好。” 謝蘊昭一想,有點慚愧:“對哦。我還有只狗,當時給他起名字的時候也沒問過它。唉,回去多親他兩口。” “不是說這個……”白術(shù)又笑了。 他今天笑的次數(shù)實在有些多。要是叫萬獸門的人看見,一定驚得手腳不知道往哪兒放。 “嘎嘎?”達達抬起頭,“嘎嘎嘎?”你還有只狗?你是喜歡他還是喜歡我? “一樣喜歡一樣喜歡。”謝蘊昭亂揉一通她的頭。 達達想了想,大概覺得能接受,就繼續(xù)盯著魚湯去了。 白術(shù)忽然從石頭上跳了下來。他剛才在上面保持一個打坐的姿態(tài),現(xiàn)在滑坐在地上,顯而易見地放松了。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他說,“人修都很警惕妖修。尤其是……我這樣的毒蛇的后裔。” “有些人很討厭嘛。我認識一個小妖修,她也是蛇的一種,有時候會被人欺負……不過,我和好友都很喜歡她。” 白術(shù)笑道:“這說明你同你的好友都是討人喜歡的人了?” 謝蘊昭大言不慚:“這話不假。” 半妖又笑了半天。他就像要把過去欠自己的笑一氣釋放出來一樣。 魚湯熬好了。謝蘊昭拿出三個碗,先盛一碗給達達,再盛一碗給白術(shù),最后自己才端著碗吸了一口,滿足地瞇起眼睛。 白術(shù)接來喝了幾口,神色安然。 謝蘊昭含糊道:“我還以為你會吃素。” “天道之下,有相生就有相殺,萬物皆在競爭以求存。只要不為一己私欲肆意殺生,有何不能接受。”白術(shù)像是想到什么,淡淡補充一句,“總歸到了自己被更強者殺死之時,我也不多說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