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鬼使神差地找出了一件置放已久的衣服，穿上對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米色毛衣，簡約大方，卻又不失氣質。而后才恍然大悟，原來身上這件衣服是白江葉最喜歡的一件。

    抓了抓頭發，算了，穿上了就不脫了。

    到中午的時候，原本忐忑的心卻像是突然失去了動力一般，變得極其平靜。

    到星巴克的時候，白江葉已經坐在那邊了。

    窗邊有陽光透過，蔓延到他的頭發，他的眉眼，他的衣服。這種場景以前不知看了有多少遍，每次看到心里總會有一股溫暖，染上陽光味道的溫暖。

    兩年來，白江葉并沒有變化多少。那張臉依舊是迷人的，劉海慵懶而服帖地散在額頭上，他的眼睛特別好看，帶著黑曜石般的閃亮。他的鼻子高挺，滲透著細細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爍著不真實的美感。

    像是知道我的到來一樣，他抬頭看著我，眼眸里是一掠而過的驚喜。他登時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有些興奮地拽緊了拳頭。

    我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他這局促不安的樣子怎么會讓人聯想到是哪個高高在上的白總呢。我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立即有服務員跑了過來，訓練有素地問我：“小姐，請問你要什么？”

    “焦糖拿鐵。”白江葉在我說話之前對侍者說道。

    說實話，我沒有感動。我甚至覺得他記住我什么口味其實在正常不過了。和他在一起的五年中，幾乎都是他在照顧我的起食飲居。才過兩年，他要是真忘記我的一些飲食情況，那還真說不過去了。

    侍者詢問的目光飄向我，我點了點頭，他才離開。

    白江葉明顯有些緊張，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言”

    “有什么話直接說了吧。”我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我還有事。”

    白江葉怔了一下，有些苦澀地笑道：“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以前？你可知道面前這個云淡風輕近似冷血的人在看到你的那一瞬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自己的呼吸頻率。我看著他。白江葉低下了頭，熟悉的發旋出現在眼前。我還記得我們之前吵架后又和好，我幫他吹過頭發。那發絲的觸感真的是很美好。在看到那柔順的發梢時，我又好幾次忍不住想要去碰一下。

    “言，我們真的無法回到從前了嗎？”白江葉吶吶道，他猛地抬起頭看著我，“言，請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不會再將事業放在你之前的。”

    回憶被打斷，我有些錯愕地看著他，隨機苦笑一聲：“白江葉，我并不像阻礙你的事業。我只是”我不想說了，接下來的話說起來實在很是矯情。我默了一下，繼續說，“不，也許不能怪你。五年了，太久了，我覺得我厭倦了。”

    白江葉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不，不會的。”他握住了我的手，臉上的神情懇切凄婉，“言，我知道我不該為了事業而違背自己的心，我知道你追求的是一份純粹的愛情。我知道，就算你在理性也接受不了我碰別的女人”

    “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什么還要那么做。”我憤怒地甩開了白江葉的手，近乎失控地吼了出來，“有多少次你陪著別的女人而不在我的身邊，有多少次你鎮定說著欺騙我的話，有多少次我看著那張緊閉的門失望。白江葉，我受不了了啊，我不想這樣。是你讓我接受愛情，但又是你讓我恐懼愛情。”

    “對不起，對不起。”白江葉再一次握住我的手，愧疚的神情一覽無余，“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向別處，淡淡說道：“白江葉，我們就這樣吧。”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從今以后，你有曾蓓涵，而我有唐瀟。”

    我抽走了被他握住的手，卻沒有想到他反而再一次握住了。我感覺他渾身都在顫抖，連聲音都帶著不安的恐懼：“蘇言，我求你，不要這么決絕。”

    “白江葉，你有曾蓓涵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但是至少這句話出口，我的心就像被尖刀狠狠刺了一樣，鮮血淋漓，模糊了視線。

    “我根本就不愛她。”白江葉低聲吼道，“蘇言，我愛著誰，你是知道的吧。蘇言，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立即和她解除婚姻關系。”

    “白江葉你瘋了。你要是真這樣做，你怎么對得起曾蓓涵。”

    白江葉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放開了我的手，有些頹喪地靠在椅背上：“言，你知道這兩年來，我每天都在想你。”

    “那你為什么不去找我？”直到一滴晶瑩的淚珠滴在手背上，冰涼滲透骨髓，我才猛然發現我竟然又哭了。

    “去找你，你會原諒我嗎？”白江葉苦笑道，“兩年前，你去家里當著我父母的面宣布了我們關系的結束，當時我就想追出去，可是曾蓓涵苦苦哀求著我不要走”

    “所以，你就沒有追出來了。”我覺得萬分可笑，終究說來，在你心目中，我的位置還是沒有曾蓓涵重要，是吧。

    “言，不是那樣的。”白江葉驚慌地看著我，但是他隨機又像被扎破了的氣球一樣，“對不起，這件事是我不好。”他頓了一下又說道，“第二天我就去上海找你，發現公寓中你的行李都沒有了，我就知道沒有機會了。我去找你，在酒吧門口看到了唐瀟的車子，猜到你可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在門口等”

    “我喝醉了酒叫他來接而已。”我打斷了他的話，解釋道。看著他臉上不經意浮現的一絲欣喜，嘆了口氣繼續問道，“后來，你為什么讓唐瀟帶我走。”

    “追上去你會給我說話的機會嗎？”白江葉苦笑了一下，“你從來都不是可以容易改變主意的人。我知道，我和曾蓓涵的事將你傷得夠深了。”

    我涼涼笑了一聲，嘲諷地看著白江葉：“和她的事？哼。白江葉，其實我已經不止一次看見你和她在一起的場景了。”每一次看到都能將自己傷個遍體鱗傷。我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白江葉，如果找不到自己愛得那個人，找個人愛大概也不錯吧。”

    “呵呵。”白江葉失聲笑了出來，笑聲里帶著寒徹心扉的絕望，“所以你決定和唐瀟在一起了，是嗎？蘇言，我也愛著你啊，為什么你就看不到呢。”

    我撇過了頭不敢看他受傷的神情，我怕我一個沒有忍住眼淚會掉得更慘烈。

    他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撫上我的臉頰，話語溫柔：“哭什么呢，為什么要哭呢？似乎和我在一起，你就總是掉眼淚。蘇言可不是這樣的人哦。”

    臉頰上傳來熟悉的溫度，心中的傷疤一下被灼燒得更疼了。眼淚啪嗒地直線往下掉。我感覺到他溫潤的唇在眼睛上游移著，他的唇接著往下，終于觸碰到了嘴唇，他含住我的唇，溫柔地舔砥著。

    帶著檸檬的清新味，這是屬于他的味道。兩年來，首次觸碰到他的味道，竟然帶著如火的灼熱溫度，感覺不僅唇部，就連臉，耳朵都染上了熾熱的溫度。

    在他吻上我的那一刻，我甚至忘了，我們還在咖啡廳，這里有無數閑談的客人，還有不少的侍者。但是，我的雙手條件反射似的環住了他的脖頸。他似乎怔了一下，但隨即落下的是如狂風暴雨般的熱吻。

    僅存的一點理智也在他猛烈的索取中忘得一干二凈了。我想要看清他現在的表情，兩年了，我沒有認真看過他。隱忍的思念爆發。我日夜想念著他，期待著他能去找我，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打破我對他的希冀。

    在我睜開眼，看面前專注的男人時，眼角的余光瞄到了窗外川流不息的車子，以及一輛黑色的保時捷，熟悉到讓人心里發憷。

    唐瀟在外面，而且他肯定看到了我的白江葉在做什么。我突然有些煩躁，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和這個恨得要死的男人接吻，難道還在奢求著兩人之間的感情復合嗎？

    我一把推開了白江葉，白江葉愣住了，有些疑惑地看著我。我一把拿起來包，撇頭對他說：“就這樣吧，你去找曾蓓涵吧。”不等他反應過來，我猛地推開了他便往外跑去，更準確地是朝著那輛保時捷跑了過去。但是唐瀟沒有給我機會，他在看到我跑出來的時候，發動了車子。

    “唐瀟！”我忍不住朝著車子喊道。至少這一刻，我知道我心里的真實想法是，我不希望唐瀟放開我，最起碼，我希望他不要生氣。

    但是，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我到底做了多蠢的事情。

    星巴克里傳來了桌子砸在地上的劇烈響聲。我回頭怔怔地看著咖啡廳，和我一樣，所有人吃驚地看著猶如發怒的猛獸一樣不停喘著粗氣的白江葉。

    他的雙眼通紅，透露著隱隱的憤怒以及巨大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