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漢對陸萸薇很看重。

    說來也巧，七年前, 陸萸薇通過選秀出道，秦書漢便是那個選秀節目的導師之一, 同其余幾位導師爭搶過這位學員，最終緣分未到。

    那時的秦書漢就給予了陸萸薇很高的評價，他說陸萸薇的聲音純澈干凈, 唱歌技巧不深，可塑性極強，卻偏又讓人不忍捏塑, 原因很簡單，她能用最樸實的唱法，將一首歌唱進人的心里。

    只是人這一輩子要遇見太多太多的人，那個選秀節目最終名次塵埃落定后，許多人將陸萸薇忘了，秦書漢也不例外。

    多年后，兩人有緣再相遇，陸萸薇記著這位曾經贊許與鼓勵過自己的前輩，秦書漢也在與陸萸薇通過盲選配對的首次合唱后，記起了自己曾經關注過的這么一個后輩。

    那時的他，對陸萸薇說：“我知道你最近很火，你那部劇我被我女兒拉著看過一些，當時覺得你挺眼熟，但就是沒想起來你是誰，今天來這里，你一開口，我總算是記起來了！”

    陸萸薇弱弱提醒：“秦老師，清都的片尾曲是我唱的。”

    秦書漢驚道：“是嗎？沒注意，真沒注意……挺好聽的。”

    之后，便是一通鼓勵。

    在他看來，這個后輩被冷藏了七年，無論影視還是音樂，都沒什么資源，仍未放棄最初的夢想，唱功比起從前更進步了許多。

    兩期的時間里，他們合唱了三首歌，選歌時，兩人抱著娛樂的心態，一直在嘗試一些自己并不太熟悉的風格，得票并不理想。

    聽說從節目第四期開始，會根據當場排名綜合前幾期的總票數，開啟殘酷的淘汰賽。

    逐漸緊張起來的氣氛，兩人本想選兩首燃炸全場的歌，最后卻還是定了一首抒情風歌曲打頭陣。

    秦書漢是一個很好相處的前輩，前兩期的相處過程中，他一直很照顧陸萸薇，輔導與指點的語氣都很溫柔，更是從不吝嗇贊美的語句。

    他沒什么老前輩的架子，甚至還有幾分老頑童的性子，很愛和年輕人開玩笑。

    陸萸薇起初有些唯唯諾諾，相處久了，人也便隨著這位前輩的性子，變得膽大了幾分。

    陸萸薇到H市時，早早就位的秦書漢約她去吃了頓午飯，午飯時，一眼看出了她情緒有幾分低落，下意識旁敲側擊了一下。

    陸萸薇沒想到自己的情緒已外露得如此明顯，當即搖了搖頭，將所有不對勁的情緒掩飾下去。

    飯后休息沒多久，兩人便到錄制現場彩排了起來。

    秦書漢這一次叫來了音樂界知名的國風樂團前來幫忙伴奏，這不只是為了撐場面，更是有意栽培陸萸薇。

    一個歌手，外界彩虹屁吹得再高，也不如一句“和誰誰誰合作過”來得實在。

    人脈，很多時候遠比什么虛名的都重要。

    彩排時，秦書漢對每一個細節的要求都很高，兩人反反復復試了好幾次，這才終于找到了一個滿意的狀態。

    彩排結束后，秦書漢和自己請來伴奏的朋友閑聊，還問了幾句：“怎么樣，這小姑娘怎么樣？”

    “你看好的，當然好。”

    “以后多幫襯著點，我七年前就見過她，這么多年了，手里一點資源都沒有，能拿出手的作品只有一首電視劇的片尾曲……真的很不容易。”秦書漢說著，搖了搖頭，“當初就該多留意留意她，早知道她那么難，我就幫幫她了。”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是啊，可蹉跎的年歲就回不來了……當年，她還是個大學生呢。”

    ***

    晚上，節目錄制的現場坐滿了觀眾。

    每一對歌手組合都已提前抽簽決定了登場順序。

    陸萸薇這一組，恰好抽到了最后一名，可以一直坐在臺下選手席圍觀。

    選手一組組的上，最后也輪到了她。

    她在秦書漢的鼓勵下走上了舞臺，舞臺光影一變，布景化作了柔和的古景，臺上用了干冰，仙氣繚繞。

    變奏過優美前奏響起，古琴與塤托出一份空靈又寂靜的悲涼，而后，一段簫聲入耳。

    臺上的女孩，唱起了屬于她的歌。

    那是林微濛寫給她的歌——《葉落》

    早在第一期錄制結束后，她便想唱這首歌，為此，她纏著秦書漢念叨了許久。

    她想唱這首歌，唱給那個將歌送給她的女孩，在這樣一個能被許多人注意到的舞臺上。

    秦書漢沒有拒絕陸萸薇，他不知道其中緣由，卻看得出來陸萸薇對這首歌的執念，哪怕這首歌不適合比賽，他仍是答應了。

    小姑娘想唱，便由著吧。

    兩人合唱，為了成就陸萸薇，秦書漢主動作配，主聲少、和聲多。

    空靈柔和的女聲，溫柔低沉的男聲，于這舞臺上相得益彰，許多人聽得如癡如醉。

    從沒有哪一次，陸萸薇那么認真地投入演唱。

    她腦子里想的，全部都是昨晚林微濛對她發的那些消息。

    她不知道那句短短的“我信你，我也很想你”，到底藏下了林微濛多少的委屈。

    她卻只能在遠方，唱那一首她們彼此爛熟于心的歌。

    歌聲到最后，她止不住有些哽咽。

    有淚自眼角悄然滑落。

    觀眾席的最末處，一個戴著口罩墨鏡，將帽檐壓得很低的女孩，忽然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