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書接上回)
莊靜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她以為那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發生的事情。 當得知好友誤入歧途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后,她內疚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她沒有慫恿溫見月看那些東西,即使在那之后,如果能早點發現她的不對勁……是不是一切都會回歸正常? 或許是這樣的執念太深,夢里,她確實這樣做了。 如她所料,她們還是無話不談的好閨蜜,他們班的班長也向溫見月告白。她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答應,莊靜雯就勸導她,表面上理智中立客觀,實際話里話外還是鼓勵她答應。 隨后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他們的戀愛順利的出奇,從大學到工作,每次莊靜雯問起他們的情況時,溫見月都會笑著說他們很好。 后來他們結婚了,莊靜雯作為伴娘出席了婚禮,她看到了很久不見的溫堯。他端著一杯紅酒,眼神落在了穿著婚紗的溫見月身上,神情有些落寞。別人都說他是因為舍不得女兒出嫁,可莊靜雯知道,原因遠不止于此。 但是現在事情已成定局,皆大歡喜,沒有人在乎他想什么。 雖然溫見月在B市定居,莊靜雯只是偶爾有時間才會和她聚一聚,可她覺得這樣再好不過了,所有的人和事情都在正確的軌道上。 可后來她覺得,有些事情只能稱之為命中注定,被她影響人生軌跡的他們本該不會再有禁忌的交集,可兜兜轉轉,他和她還是走到了一起。 那之后的夢莊靜雯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條項鏈終究也沒有被他送出去,那條似火的紅裙也再也沒被她穿過,那種一生的遺憾與傷痛直到莊靜雯醒來都心有余悸,她迷茫了很久,最后起身去了學校。 大學最后一學期的課業只有實習和論文,清閑的很,她一路來到物理學院,想了想還是去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她等了很久,直到下午下課時才終于看到那兩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們并排走著,兩人的距離不近不遠,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女人忽然稍稍落后了一些,回頭看著他們的影子,伸伸手,兩個影子的雙手便交織在一起,好似牽手。男人見了無奈笑笑,對她說了幾句什么,女人便高興起來,也沖著他笑。 再好不過的一幕了,如果不知道那兩個人的真實關系的話,是個人都會覺得這是愛情最美的模樣了吧? 莊靜雯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確實高興不起來,事情已經過去兩叁年了,她還是無法接受。她大可以直接批判,這是挑戰人倫底線,開社會文明的倒車,惡心又難堪,可那個人是她朋友,至少是以前的朋友,她又說不出口了。 她只能選擇離開,道不同不相為謀。更何況,那個夢也讓她開始重新思考,她認為的正確對別人而言是正確的嗎?至少在看到溫見月笑得那么開心的那一刻,她心底里是否認的。 他們之間的幸福,不足為外人道也。 或許,不打擾就是對他們最好的祝福。 *** 自從大學畢業溫見月一家搬到B市之后,莊靜雯就很少聽到她的消息了。 時光荏苒,找工作,戀愛,分手,結婚,生子,都好像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當她步入中年,直至垂垂老矣,才又見到了故人。 生老病死,人生自然,落葉歸根,人之常情。 溫見月他們又回到了A市,莊靜雯再見到他們時,還是略微有些吃驚。雖然他們都已老去,可那股精氣神,確實不像年老后的暮氣沉沉。他們似乎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望向對方的眼神一如幾十年前般溫暖和煦。 莊靜雯頗有些感慨,退休前她干了記者這一行很多年,活的久了自然什么都會見到,各種深入調查總市一直刷新她對人性認知的上限和下限。如今回頭一看,對于溫見月和溫堯的選擇她也不會再有那么強烈的反應了,千言萬語最終只能化作一陣唏噓。 如此一過又是幾年,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莊靜雯得知溫堯還是先一步走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震驚。 溫見月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靜,臉上帶著淡淡地哀傷,像一個幽靈般獨自出神。莊靜雯想要安慰,但又不知如何開口,畢竟人到了這個年紀,都明白這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規律。 最后,溫見月只是說:“我和他都研究了一輩子物理,應當是信奉唯物主義的,可等老了,我卻多么希望人能夠有來生。我跟他說:‘來世再見’,他卻說:‘放心,總有一天,我們會是風中相遇的塵埃。’你說,到底誰的說法更羅曼蒂克一些?” 莊靜雯不知道。 但溫見月確實像變了個人一樣,以前那種精氣神好像被完全抽走了似的,她開始像個真正的老人,夕陽西下。 莊靜雯很遺憾沒能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僅僅在兩個月后,她就也追隨著他的步伐而去了。 似乎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醫生給出的死因是多器官功能衰竭,莊靜雯想象不到,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她何以至于走到了這種地步。 當墓前的青松已青翠挺拔時,莊靜雯想起來她問的那個問題。 他們度過了幸福的一生,以后或許是宇宙里相遇的星塵? 如果有來世的話,那一定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沒有身份的禁錮和道德的審判,長大結為夫妻,生下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子。生活中或許會有苦難,但只要兩個人握緊彼此的手,就會堅定地一起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 首發:яǒǔяǒǔщǔ.χ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