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貴臺合作，提前把我們小演員推出去。”侯文昌吩咐服務(wù)生幾句，轉(zhuǎn)向眾人，笑道：“題材特殊，演員是我們千辛萬苦挑出來的，純新人，得仰仗大家?guī)Я恕Ｒ磺邪凑漳銈兒炐氯说囊?guī)矩來……小越來了。”

    他說著，看向門口。

    服務(wù)生帶了個年輕人進來，眾人不住打量，在心里評估。

    個頭不高，長得挺精神俊秀，沒特意打扮。長手長腳，肩背筆直，姿態(tài)挺拔，看著就和長年坐著寫作業(yè)或者打游戲長大的小孩兒不一樣。

    面對一屋子的陌生人人，這年輕人看著沒有絲毫膽怯，只是有些好奇，眼神看著很直。

    他走向侯文昌，點點頭：“侯總。”

    “介紹一下。”侯文昌拍拍他的肩：“趙越，今年剛剛十九歲，小時候一直在武術(shù)學(xué)校學(xué)習(xí)。后來改學(xué)跳舞，去年考進了崇市舞蹈學(xué)院，學(xué)民族舞。”

    眾人贊道：“難怪姿態(tài)這么好！崇舞啊，高材生嘛。”

    趙越笑了笑。

    他看著沒把這些場面話放在心上，又或許是聽得多，在場眾人也不好判斷。有位策劃心思一動，拿著瓶子來找他喝酒，他二話不說，杯子滿了，頭一樣，幾口灌進去。

    “好！”這位策劃大聲鼓掌：“小小年紀(jì)，可以啊！”

    趙越又笑笑，不多言，只說：“我酒量很好的，你們真的要和我喝么？”

    這話說的，太沒有城府了，眾人只覺得八輩子沒在酒桌上遇見過這樣的年輕人，嘩然一片，各個要上來找他討教一下。

    這位自幼習(xí)武的趙越，還沒展示展示自己的武學(xué)功力，先靠酒量征服了全場。

    喝了半個多小時，已經(jīng)沒人敢和他碰杯了。

    “行啊侯總，有本事。”一人酒意上頭，點點他：“這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以后有大出息。”

    趙越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牛哥過獎。”

    “記得我了？”那人來了興致：“其他人呢？記住了嗎？”

    趙越點頭，把在場近二十人，挨個叫了過去，一個都沒錯，而且很快很篤定。會所光線不好，這么混亂的場景，很短的時間，一般人還真記不住。

    “侯總啊，你不是作弊了吧？提前介紹過我們吧！”角落里有人叫起來。

    “真沒有！”侯文昌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這小子還有這個本事呢！是我運氣好！”

    “哎，我們運氣都好。”省臺一位策劃說。

    這就是傾向于合作的意思了。

    侯文昌滿意，又說：“你們看，我這小演員，青春不？”

    大家連道青春青春，廢話，十九歲的小伙子。

    “當(dāng)個青春大使，夠格不？”侯文昌看向省臺那位策劃。

    策劃一愣，下意識道：“這個，咱們臺不是選好人了么？”

    侯文昌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只是前期宣傳而已，節(jié)目還沒播吧？替換不方便的話，加個名額也可以的。”

    省臺這位策劃，恰好屬于特別活動組，跟的就是青春大使這個項目。只是他不是主策，跟著打打下手，偶爾兼任統(tǒng)籌的工作。

    雖然是這樣，他仍舊掌握著一定的話語權(quán)，此刻聽了侯文昌的話，不禁開始思考權(quán)衡。

    到這時，侯文昌的要求和好處都已經(jīng)擺完了。

    策劃略一思索，就能聽懂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恐怕所謂的“像臺里簽的新人一樣活動”都不是主要目的，他就是想要那個青春大使的身份，想捧這位叫趙越的新人，把明宸擠下去。

    為此，他愿意以極低的價格，賣出一份獨家的版權(quán)。

    之前司延安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位和明宸是杠上了。他現(xiàn)在的要求一點也不令人意外。

    對于臺里來說，選誰做青春大使其實都無所謂，各有好處——選明宸，自帶流量；選趙越，直接給臺里撐業(yè)績。

    后者還能賺個天大的便宜，好處多多。選誰，似乎是明擺著的事。

    況且新人看著資質(zhì)不錯，條順盤靚，將來的職業(yè)生涯，開場就是大熒幕主角……簽到手里，不是肯定升值嗎！

    “趙越，”這位策劃拿起杯子，以酒表態(tài)：“前途無量。”

    趙越絲毫不懼，一口悶掉。

    侯文昌心情大好，看到策劃的眼神，心知事情基本已經(jīng)搞定。

    接下來，眾人又是好一番談天說地，暢想未來，這才在夜半三更各自退場。

    他自己也喝了不少，走出門，夜風(fēng)一吹，才覺得冷靜了一點。

    看看趙越，怎么看怎么順眼。

    “侯總，那我回學(xué)校了？”趙越說。

    “……”侯文昌憋回剛剛的贊美，沒好氣地擺擺手：“去吧去吧。”

    “嗯嗯，侯總再見。”趙越禮貌說完，竟然沒站這兒陪老板等司機開車過來，自己直接跑了。

    侯文昌實在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卻看見這位小新人從路口折返，又一溜煙跑了回來。

    “怎么？”侯文昌心想，你這是情商總算上線了么？

    趙越臉色一紅：“那個，太晚了公交沒了，侯總您能報銷那個……打車費么？”

    “……………………”侯文昌沉默了好一會兒：“明天把錢打給你。”

    “謝謝侯總！”趙越真心實意，眼神中滿是感激，轉(zhuǎn)身又跑了，這一次速度更快，更堅決。

    第71章

    侯文昌心累。

    趙越這種, 從長相到性格，全都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純粹是覺得適合《少年行》的角色, 才在逛舞蹈學(xué)院時把他挑了出來。

    侯文昌了解徐黃山。不讓用明宸已經(jīng)讓徐導(dǎo)很不高興了，如果新的人選太荒唐，徐導(dǎo)搞不好會跟他一拍兩散, 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幸好徐黃山看過趙越以后，表示基本滿意, 侯文昌樂得順利，也就不在乎這傻小子是不是符合他的審美了。

    還好這小子并沒有在大事上給他添堵，今天這頓飯局, 算搞定了一件大事。

    而這，只會是明宸倒霉的開始。

    一個青春大使而已, 丟了也不會要命, 可如果繼續(xù)丟呢？

    代言、訪談、各類綜藝節(jié)目……他會漸漸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侯文昌想著，面有得色。

    ***

    三天過去，風(fēng)平浪靜。侯文昌等著好消息, 卻也沒著急, 畢竟這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恰?/br>
    他難得來到公司, 前臺看見他，嚇了一跳, 連忙站起來問好。

    梅雨季來了, 空氣濕漉漉的。大廳地面有些滑，侯文昌快到電梯附近時差點摔了, 幸好扶到墻。

    惱火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他上了樓，心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晴朗。

    快到中午時, 侯文昌已經(jīng)呆的有些不耐煩，開始盤算著下午去哪兒玩。秘書處的小姑娘忽然敲門進來，怯生生說：“侯總，有人找。”

    “嗯？”侯文昌一愣，他不常在公司，一般有熟人找他，都是撥手機。

    “是省臺的一位王先生……”

    啊，是那天帶著趙越見的那位策劃，應(yīng)該是來通知好消息的。

    雖然晚了點，但侯文昌對此表示理解。明宸青春大使已經(jīng)在官博宣傳過了，只是還沒正式錄節(jié)目，臨時換人，或者再插人，總是需要理由的，處理這些都要時間。

    但這位沒他手機么？

    侯文昌有些莫名地接起電話。

    “侯總啊！”對面干笑兩聲：“這兩天休息得好啊？”

    “還行，總下雨，黏黏糊糊的。”侯文昌寒暄兩句：“怎么樣，是明宸那事兒搞定了吧？”

    “……呃，”策劃尷尬：“抱歉啊侯總，這事兒吧，我們總策沒同意。”

    “什么？”侯文昌一愣。

    他太過驚訝，以至于臉上空白了一瞬，就像沒聽明白對方在說什么。

    “總策不同意，這事兒吧，害……也是巧了。”王姓策劃那天態(tài)度肯定，一副沒問題的樣子，沒想到事情沒辦成，也是很不好意思。

    侯文昌一時無言。那天省臺來了近十人，各個部門的都有，還都是有點分量的。當(dāng)時他們紛紛表態(tài)，這事兒穩(wěn)了。

    結(jié)果你回頭告訴我，沒辦成？

    “這真是個意外，”策劃苦笑：“這項目，主策非常堅持用明宸，理由說得是冠冕堂皇。幾個部門過去開會，嘴皮子磨破了他也不同意換人。我覺得這事兒蹊蹺啊，而且答應(yīng)了侯總，總得打聽個理由出來……”

    侯文昌壓著怒火，沒吭聲。

    “……問了好多人才弄明白，這事兒原來跟主策家事有關(guān)……他女兒在學(xué)校被欺負(fù)，有天明宸在街上見義勇為，正好就救了他女兒。害，真是，就這么巧。”

    侯文昌幾乎要笑出聲來：“老王，咱倆認(rèn)識這么多年，你跟我講笑話？”

    “真不是！”王策劃有點惱火了：“我要是想隨便編個理由，會這么離譜么？是真的！我特地找靠譜的人打聽的，真就這么回事——”

    他話沒說完，侯文昌已經(jīng)一把扔了電話。

    他胸膛劇烈起伏，兩步外的小秘書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房間里靜了好一會兒，侯文昌終于順下這一口氣，壓著聲音說：“倒杯水來。”

    “是、是！”小秘書逃命似的出去了。

    氣。

    氣得天靈蓋都在冒煙。

    厲害啊！一個沒權(quán)沒勢的小藝人，還有這種手段，他難道提前知道了什么，跑去找主策打點過了？

    可他有什么資本？司延安不是跑了么！

    小秘書把水端了進來，又踮著腳出去了。

    侯文昌眼神陰鷙，盯著桌面半晌，緩緩坐下，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