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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后就會懂的道理……好奇怪。”岳素摸了摸頭,想不明白。 懷著忐忑的心情,馮素貞決定先去把官袍換了,利用這點時間好想想怎么面對一會兒天香的責問。 重新換上潔白如雪的衣袍,馮素貞定定看向鏡中的自己。她覺得那模糊的銅鏡中的人影,既陌生又熟悉,看久了愈發覺得不認識那眉眼唇鼻。嘆了口氣,馮素貞轉身,準備去見那等了自己良久之人。 一個等了自己快六年的人。 天香的房間門沒關,馮素貞拾階而上,一眼就看見同樣換過衣衫的天香,翹著二郎腿坐在門口的圓桌上啃著甘蔗。她應該等了很久,不過她面上沒有不耐煩的神色,吐的一桌子加一地的甘蔗沫子,雙眼放空看向不知名的某處,木然的啃著手中所剩不多的甘蔗。 一邊的杏兒和桃兒不停的清掃沫子,速度也趕不上她們尊貴的公主殿下,時不時互相看上一眼,搞不懂公主這又是怎么了。 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馮素貞依然規規矩矩的向天香行了君臣之禮,聲音清軟,“馮紹民拜見公主。” 聽到這久違的名字,天香迷迷瞪瞪的回望站在門外的白色纖影,看著對方垂下的篾子般的眼睫,高挺的鼻梁,還有水紅色的薄唇,心湖上就不由漾起了水紋。 “進來。”天香將剩下的一截甘蔗往桌上一扔,站起身對馮素貞道。 馮素貞剛依言邁進房中,天香似乎想起被自己糟蹋的一塌糊涂的臥房,又急忙伸手阻止馮素貞進來,對杏兒和桃兒道:“你們先清理這里,我和駙馬去后花園轉轉,不需要你們陪著。” 杏兒和桃兒稱是,兩個丫頭低下頭時,相互竊笑,能讓公主異常的果然只有那總是一身白衣裹身之人了。 垂手跟在天香身后,這樣馮素貞可以換個角度好好打量她的公主殿下。 瘦了很多,馮素貞將印象中的體型對比著眼前的軀體,窄肩細腰,四肢卻修長有力。從后可以看見脖子露出的一小片瑩白皮膚,對比上袖口露出的雙手,才能發現,那本該保養得當的嬌嫩柔荑,卻有些微的黑、些微的粗,馮素貞不久前握過,還清楚的記得上面薄繭的分布。 這不該是一名公主該有的手,就算天香與一般身嬌體貴的公主不同,她也不該有這么一雙歷經風霜的手。 而導致這位皇家第二尊貴之人,顛沛流離五載、放棄錦衣玉食、不畏千山萬水的,正是不敢直面自己真正心意的自己啊。 心里難過起來,馮素貞想跟天香道歉。 天香停下了悠閑的步子,環視著開始抽枝發芽的花園,回身對馮素貞說:“你知道嗎?我以前最喜歡秋天,秋天是豐收的季節,看著百姓們臉上露出的幸福滿足的笑容,我就打心底里的開心。夏天也喜歡,因為夏天有很多好吃的。冬天嘛,也很喜歡,可以抱著甜甜的guntang的地瓜,看著白雪將京城覆蓋,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因為潔白的雪而干凈了。唯有春天,不是很喜歡,多雨,天氣時而冷時而熱,妨礙我出宮,所以有點厭煩。” 聽著天香坦率的話語,馮素貞柔和的看著她。這位公主啊,身在驕奢yin逸的帝王家,卻能一直保持著天真善良,無論多久,經歷過多少事,她依然如赤子。 “不過呢,現在我發現,春天也很美好。萬物復蘇,聽著就讓人高興,凋落的葉、枯萎的花、南去的雁、冬眠的動物,都重新出現了。春天是開始,是一切都能從頭來過的起始點,是被寒冬扼殺的希望,是滿目皆白后的熱鬧。” 清澈如溪的雙眸,蘊含著融化后的初雪,天香微微抬起頭,看著馮素貞黑如夜幕的眸,輕聲說:“馮素貞,你是我的春天,沒有春天,不會有夏天、秋天、冬天。你是我最初的起點,也是我最后的終點。” “公主……” “我一直再說,你卻從沒有信過,那么現在呢?你可信我?” “公主,”馮素貞心里的不知所措因為天香的話語平靜下來,她對她從來都是這么執著,自己的矯情在公主的深情面前顯得既幼稚又無情,“天香,對不起。” 輕輕搖了搖頭,天香的眉梢眸尾暈染上了些紅,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很矛盾。我既希望你能記起你是馮紹民,又害怕你記起往事。我想曾真心期盼,你能以馮素貞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因為無論你是馮素貞也好,是馮紹民也罷,你都是我心底的唯一,我不在乎你以什么身份和我在一起。” “天香,我不是故意隱瞞你。我得知真相的情況很意外,我不敢相信自己以女子之身立過朝堂,娶過公主,最后……這太過于傳奇,我花了很久才將所有的事理順,而且,我也沒有全部記起,我不敢帶著殘缺的記憶來告訴你,”馮素貞解釋的有些慌亂,“我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 “先等一下,這些事我們往后再算賬,現在你先回答我,誰告訴你的?你記起的又是哪部分?”身處危機重重中,天香第一個反應是有人又想害馮素貞,原本含情的雙眸一凜,身上自然爆發出了肅殺之氣。 “你別緊張。”馮素貞有些驚愕天香的變化,立刻出聲安撫。 “我怎么能不緊張?我若不是為了保護你,怎么可能一直不告訴你真相?你忘了你的手為何數天才止住血?因為阿琯說過,若是你記起,便是封印失效,你身上的天……你告訴我,到底是個王八蛋不知死活的告訴你真相?本公主要抄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