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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切事了,她才回到書房內。 穆天音坐在案前,看見書桌上放置了一只綠底花紋繁復的花瓶,不由緊緊蹙起眉毛。她呼喚弟子進來,指著按個花瓶道:“拿下去。” 弟子抬起頭來,詫異看向穆天音。 穆天音漫不經心看過去:“怎么?有什么疑問?” 弟子登時埋首下去,恭敬上前將花瓶拿下去。邁出門檻之前,弟子實在忍不住回頭道:“城主,這花瓶您喜歡的很,真的要換?” 穆天音聞言,沒有動怒,反倒奇怪道:“本座很喜歡?” 弟子點點頭,畢恭畢敬道:“城主您說,和桃花正相配呢。” 桃花? 穆天音側過頭去,看向窗戶正對著院子里的一顆桃花樹。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滿樹粉色花瓣都凋落了,滿地落紅。從屋內看去,只能看見光禿禿的桃花枝,哪里來的桃花呢? 她如玉的面孔出現一絲怔然的神色,莫名有些悵然,對那位弟子道:“罷了,放回來吧。” 弟子盡管心中疑惑,卻沒有開口,再次恭敬將花瓶放了回去。 穆天音眼神落到窗外,越過桃樹投向更深的遠方,突然道:“隔壁住著的,是誰?” 這下,弟子臉上的吃驚表情都有些收不住了,她愕然道:“是白師姐。”話畢,她小心翼翼道,“城主,您怎么了?” 穆天音垂著睫毛,靜靜打量著擱在一旁案上的青檀紙,睫毛微微顫抖,話語中不帶絲毫感□□彩:“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弟子忙收斂表情,迅速轉身下去。 穆天音坐在案前,沉默良久,才伸手將案上的一疊青檀紙拿過來展開。 這上面抄寫著清心訣,開頭一句‘心若冰清,天塌不驚。’便寫得歪歪扭扭,明顯不是她的字跡。穆天音頓了頓,一張張翻下去,越翻到下面,原本歪扭的字跡便顯得越發流暢秀麗。 她一張張瞧著,甚至能想象出對方的字跡是如何一點點進步的,想到這些,嘴角不覺微微上揚。 翻到最后一張,猛然看見青檀紙上兩句詩: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字跡娟秀清麗,自有風骨。 她怔怔瞧著,耳中乍然聽到少女清脆的嗓音:“仙女jiejie!” 穆天音心中一顫,豁然抬起來臉來,茫然四顧,書房靜謐,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 翟安易回去等了幾天,實在安耐不住,剛走到穆天音的書房門外,就聽了一腦門的八卦。 翟安易登時將兩個女弟子叫過來,追問道:“你們剛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原來兩個女弟子最近幾晚從白安安的院落經過,看見里面閃過一道白色的身影,想到之前明心城死了不少弟子,頓時害怕起來。 翟安易聽完事情經過,登時無語:“你們亂說什么呢!那可是小師妹的房間!” 話剛說完,他登時反應過來,該不會小師妹已經回去了吧? 他調轉方向,幾步走到白安安的院子外邊,看見門口竟攔著兩個弟子,不由蹙起眉毛道:“你們怎么還守在這里?” 守衛弟子對視一眼,無奈對翟安易道:“翟師兄,這是城主吩咐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翟安易不耐煩打斷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問問,問問還不行嗎?” 他轉過身去,佯裝生氣,漆黑的眼珠子卻骨碌碌一轉。 白天不好下手,晚上再翻墻進去。 守衛弟子見如此簡單就打發走翟安易,不禁面露驚奇,卻不知道翟安易打的是晚上翻墻的主意。 月上柳梢,夜如潑墨。 翟安易一個翻身起跳,利落越過院墻,穩穩落在白安安的院落里。 他做賊心虛,躡手躡腳推開門進去,卻見屋內空空蕩蕩,除了各式家具,根本沒有小師妹的身影。 他摸了摸后腦勺,有些苦惱,總不能去摸師尊的院子吧? 正這么想著,門外忽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他表情一變,下意識便趴下身子,就地翻滾,滾進床底下去。 不一會兒門便被人從外推開,從翟安易的角度看見,只能看見那人白皙到一塵不染的繡鞋和裙擺,瞧著微微有些眼熟。 穆天音走進房間,長身玉立站在窗前,窗外的月光照進來,落在她那身白衣上,為其鍍上一層朦朧的珠光。她長久站在那兒,環顧著四周,半晌輕輕一嘆:“出來吧。” 翟安易起初還打算裝死,見穆天音腳尖朝著他的方向,登時不敢僥幸,臊眉耷眼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師尊。”老老實實喊了一句,垂著腦袋。 穆天音看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本座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有了這種趴人床底的喜好。” 翟安易臉紅了紅,連忙替自己辯解:“我這是擔心小師妹!所以才過來看看。” 穆天音搖搖頭,轉身走到梳妝臺前,看到妝臺前的一柄短劍和一塊玉佩,又長又翹的睫毛垂了下來,聲音冷淡:“你先出去,讓本座一個人呆一會兒。” 翟安易嘴唇動了動,見穆天音背對著他,不由暗自撇撇嘴,最后才不甘不愿地應了一聲,推門出去了。 穆天音睫毛微微抖動,輕輕撫摸著鋒利的劍刃還有溫潤的玉佩。 這兩樣東西,是她送給安兒的,不想她竟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