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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皇帝佯裝大怒,痛斥范瑋琛以下犯上,沖撞王爺王妃,按律當斬。然而朝中眾官員竭力求情,明言公主在宮門長跪不起,皇帝不忍,從輕發落,杖責二十,罰銀一千兩。同時撫慰恭順郡王和恭順王妃,令姬元懋禮部行事,賜恭順王妃銀錢五百兩。此事一出,朝臣笑掉大牙,更加不將姬元懋放在眼里,處處刁難。 本以為姬元懋會不依不饒,誰知道堂堂的一國王爺連一點反應也沒有,看熱鬧的臣民鬧騰了幾天,沒了興趣,日子也平靜了下來。 知宜居雖然簡陋,貴在清幽,鮮有人來打擾。姚園在小院里曬些草藥,研究醫書,倒也怡然自得。 恭順側王妃方氏,善妒無德,知道姚園不得王爺的心,便肆意克扣月例,衣飾餐飲一律取消,就連姬元懋賜的兩個小丫頭,側王妃也找理由剔除了。幸運的是,凌嬤嬤常來看望,一來二往,兩人的關系倒是比平常人好些。姚園進府的第一天便打聽清楚了,如今王府只有一個側王妃方氏,她是刑部侍郎的女兒,未出嫁前便刁蠻任性,苛待下人,后來在后花園與當時還是皇子的姬元懋一見鐘情,皇帝龍心大悅,賜為側王妃。方氏入府后一直是專房之寵,深的姬元懋寵愛,事事順著她,以她為上。為此,方氏更加刁蠻無理,稍不順心便打罵下人,連姬元懋的臉面也不顧。 姚園自知不得姬元懋的心,也沒有后臺為她撐腰,因此避其鋒芒,從來不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每天在自己的小院里研究醫書,侍弄藥材,并托凌嬤嬤將藥材拿出王府變賣換糧食和衣服,有了結余還送給凌嬤嬤一些以報答她的照顧之恩。 平淡如水的日子,激不起半點波瀾,恍然,一個月過去了,大元朝也迎來了今年的第一次農忙。 每到青黃之際,便是韃虜大肆進攻搶掠之時。五月二十八凌晨,韃虜虐殺邊民三千,搶得糧食萬石,五月二十九寅時,韃虜突襲十里巷,屠殺村民兩千,搶得糧食八千石。 皇帝大怒,令騰佑王姬元堯征集糧草,拜范瑋琛為定邊將軍,抵抗韃虜。 消息傳來,京師□□。之前,德州失敗,十萬將士魂埋他鄉,千萬百姓流離失所,百姓本來就怨聲載道,而今再征集糧草,征集壯丁,百姓忍無可忍,十有三四州盜匪肆虐,百姓揭竿起義。皇帝無奈,只得出動京師重兵鎮壓,一時官民矛盾激化,一觸即發。 府外鬧得熱火,府內平靜如水。這日,凌嬤嬤又得了幾兩雪蓮,準備送給姚園,讓其研制美容養顏的藥膏,賣給一些貴婦人,換取銀兩。 凌嬤嬤用保鮮盒子糊了一層又一層,換了平常仆服,心情愉悅地向知宜居而來。王府不大,不過尋常皇子府的三分之一,不消半個時辰,凌嬤嬤便到了礬樓,過了礬樓,越過荒涼的后山,便是知宜居。每走至此,凌嬤嬤的心便如針扎一般,王爺明明對王妃在意,別人看不出,她這個乳娘如何不曉,那孩子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既然喜愛,為何仍在一旁不管不問呢? 想著想著,凌嬤嬤突然撞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上,還未反應過來,臉上便挨了重重一耳光。凌嬤嬤抬眼,即刻跪下請罪:“側王妃萬福,奴婢大意,沖撞了側王妃,請側王妃恕罪。” 面前的婦人滿頭珠翠,衣衫華麗,神情甚為高傲,斜著眼瞥了一眼跪在腳下的凌嬤嬤,有些不悅:“嬤嬤也是王府的老人了,怎么還這么毛毛躁躁的?” 凌嬤嬤更是惶恐,側王妃一向驕橫跋扈,就是王爺也不放在眼里,處死一兩個侍婢更是不在話下,她雖然是王爺的乳娘,在王府里有兩分體面,若是惹了她,少不得挨上一頓罵,于是誠惶誠恐地說:“全是奴婢的錯,側王妃寬宏大量,請饒恕奴婢吧。” 側王妃方氏身后的大丫頭冷笑一聲:“凌嬤嬤是王爺的乳娘,向來不把別人放在眼里,而今見了王妃也沒了半點規矩。” 凌嬤嬤想著王爺艱難,還需要刑部侍郎方之印的維護,只得忍氣吞聲,賠著笑臉:“樂巧姑娘誤會了!奴婢雖然是王爺的乳娘,卻也是側王妃的奴婢,那里敢以下犯上呢?” 方氏聽了,臉色好轉:“算了吧。嬤嬤走的急,一時老眼昏花沒看見也是有的。” 凌嬤嬤千恩萬謝,只等方氏走后起身離去。方氏一時失去了游園的興趣,扶著大丫頭的手欲走,不經意間瞧了一眼凌嬤嬤手中的盒子,隨口一問:“盒子里裝的什么?給誰送的?” 凌嬤嬤不動聲色地將盒子護在懷里,從容不迫地說:“回側王妃,不過一些小物件,合妃娘娘生前賜予奴婢的,奴婢無事拿來賞玩的。” 方氏不屑,合妃不過是不受寵的妃子,雖說入宮之前家資千萬,可是只當了兩年貴妃就貶去冷宮了,就連娘家也是抄家滅族,那里會有什么好東西,想來不過是些彌留之物:“既是母妃留給嬤嬤的,本王妃怎敢失禮呀?” 凌嬤嬤松了一口氣,果然,合妃是王爺的生母,生前不受寵,懷著王爺的時候就移駕了冷宮,至死也沒能出來,下場著實讓人心寒。側王妃向來心高氣傲,在母家時千金養,萬金哄,什么金玉沒見過,對于一個廢妃之人的物品自然不放在心上:“側王妃體諒奴婢,是奴婢的榮幸。” 一場硝煙本已消除,偏偏側王妃的大丫頭樂巧平時看不慣凌嬤嬤,趁機找茬兒:“王妃,您看這盒子還是楠木做的,奴婢在府里很少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