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嘗試挽回嗎？陸雁北還沒有想好。因為直到此刻，她仍舊不能確定，這種接納到了什么程度，是否真的能達到蒲湘南想要的程度，將來會不會再次對她造成傷害。

    但她仍舊迫切地想做點兒什么，彌補自己給對方帶去的痛苦。

    拿起手機，翻看著其他人發來的消息時，陸雁北才意識到，從分開的那天起，兩人始終沒有聯絡過。就連201宿舍的小群里，蒲湘南也絕不會跟她同時說話。原來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回避，蒲湘南也一樣。

    她想了想，在群里發了幾個紅包。

    謝文楠和蘇日娜都很活躍，搶了紅包，也跟著發了幾個，但蒲湘南卻始終沒有反應。

    這讓陸雁北忍不住皺眉。

    她不得不承認，雖然自己拒絕了對方，但或許是因為自己是被偏愛的那個人，所以心里抱著一種盲目的樂觀，覺得就算拒絕了蒲湘南，兩人也依舊可以保持朋友、同學、舍友這樣的關系，繼續相處。

    但那或許只是她的一廂情愿。

    她又忍不住戳進蒲湘南的朋友圈，去看她最近發的消息。前幾天，因為頻繁跟高中同學聚會，所以蒲湘南的更新頻率也高得驚人，幾乎每天都有三四條，不是九宮格的各種當地美食，就是幾個甚至十幾個同學的合影。

    照片里大家都笑得燦爛，有人關系親密地攬著蒲湘南的肩，跟她頭碰頭靠在一起。

    那本該是屬于她的位置。

    在她忍受重感冒帶來的咽喉腫痛和咳嗽時，對方的生活卻熱鬧得仿佛沒有受到半點一影響，讓陸雁北的心情變得十分不美麗。

    雖然表白的人是蒲湘南，但其實兩人之間，陸雁北才是更需要對方的那一個。所以明明自己才是說拒絕的人，結果受到的影響卻比對方更大，直到現在都沒有走出來。

    這讓陸雁北的情緒一直相當低落，索性放置不看。這會兒重新撿起來，才發現這兩天她都沒有更新過。

    這個發現讓她心里一緊，擔心蒲湘南是出了什么事，便顧不得自己心里的種種糾結，連忙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只是打字的時候，幾番猶豫，各種關心似乎都有些不合時宜，打了又刪，最后發出去的只有三個字。

    新年好。

    像是沒有感情的轉發，干巴巴的看不出任何祝福的意思。

    于是陸雁北手指一動，又撤回了。做完之后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只好硬著頭皮把別人轉發的新年祝福復制了一條，刪刪改改發了過去。

    應該……沒問題了吧？

    然而始終沒有收到回音。這讓陸雁北更加心神不寧，她坐在沙發上躊躇片刻，給羅語文打了電話。

    羅語文都快服了她了，“沒有回復，也可能是因為她看到了但不想回吧，畢竟你們關系那么尷尬。”

    “……你就不能往好處想嗎？”陸雁北說，“如果你還記得我是你的病人。”

    羅語文在電話那頭翻了個白眼，“不放心的話，直接打個電話去問不就行了？”

    “不太好吧？”陸雁北遲疑。

    “那你就直接去找她唄。”羅語文隨口說，“不然還想怎樣？”

    陸雁北沉默。

    羅語文倒是警覺了起來，“我隨口說的，大過年的你去人家家里打擾也不合適。這年三十的，能有什么事？估計就是忙，或者出去玩沒看手機呢，晚上應該就有消息了。”

    陸雁北不置可否，但掛了電話，她就打開網頁搜機票信息。可惜每天只有早上一趟航班直達，這時候都已經快到了，于是轉而搜索火車票信息。

    本來陸雁北是不抱期望的，因為據說春運期間的火車票一票難求。

    但也許因為今天已經是除夕，該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又或許高鐵提速之后，車次增多，鐵路運輸效率大大提升，竟然還有少量余票放出。而她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已經眼疾手快搶了一張。

    直到拎著包登車時，陸雁北仿佛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陸雁北覺得自己似乎太沖動了，就像羅語文說的，去了又能怎樣？

    如果那天她沒有拒絕蒲湘南，兩人現在是戀人的關系，那么她千里迢迢跑過去，還可以解釋說是思念對方，甚至可以正大光明打電話讓蒲湘南出來陪她。然而現在，她沒有任何立場。就連給蒲湘南發個消息，都要再三斟酌，而對方更可以完全視而不見。

    但另一方面，陸雁北又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

    好像擦去了蒙在窗戶上的灰塵，她終于看清楚了外面的人，看到了另外一種此前從未知曉過的生活。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存軌跡上掙扎。

    除夕夜這樣闔家團圓的日子，卻還有那么多人奔波在路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也都有自己的心酸。相較而言，她的那些心事和艱難，都顯得過于精致了。

    就連這個沖動的的決定，都顯得過于唐突。

    至于所謂的挽回，也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對方一直在等她的垂顧。

    可是誰規定了蒲湘南必須站在原地等她呢？

    高速行駛的列車飛速駛向目的地，但陸雁北看著車窗外飛速掠過，幾乎成為殘影的風景，卻陡然生出了幾分難言的忐忑，仿佛在這一刻，才終于懂得了詩句上說的“近鄉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