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之戲_分節閱讀_207
周辰瑜正看得出神,就見晏朝掛了電話,轉過頭看著他:“我老板,問咱倆明天有沒有時間去公司開會,談新綜藝的事兒。” 晏朝若是不提,周辰瑜都要忘了這個“老板”了,可如今一提起他,周辰瑜瞬間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飯店偶遇晏朝和他老板的事兒。 周辰瑜瞥了一眼晏朝,涼颼颼地說:“你還說呢,那天晚上和你老板出去吃什么飯?到現在也沒給我個解釋。” 晏朝也饒有興味地看向他:“那你那天為什么喝成那樣?到現在也沒給我個解釋。” 周辰瑜沒好氣道:“廢話,你說為什么?我當時整顆心都盼著你了,你跟我說你晚上沒時間,結果轉眼兒就去陪你老板,你說我能不心肌梗塞么?” 一聽他這么說,晏朝一時間又感到一陣愧疚:“那不是事發突然么,公務應酬,我也沒辦法。” 周辰瑜冷哼了一聲:“你老板有功夫在外面應酬,怎么就沒功夫澄清一下你滿天飛的黑料。” 晏朝一愣,明白周辰瑜指的是網上一直盛傳他是金主后臺咖的事。 晏朝的眸色沉了沉:“無風不起浪,你難道就不會懷疑這些黑料是真的?” 周辰瑜卻認真地搖了搖頭:“你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孩兒,這么快就能混成今天這樣,看起來是挺不可思議的,認識你之前,說不定我就信了黑料了。但是了解你這個人之后,就一定能看得到你的才華和努力,像你這樣的人,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會被埋沒的。” 晏朝看向他堅定的眼神,眸子里剎那間閃過一絲光芒,卻又很快被愈發復雜的情緒所取代。 半晌,晏朝沉聲道:“那如果我告訴你,黑料其實有一部分是真的呢?” 周辰瑜驀地一愣,下意識地抬眸看向他。 就聽晏朝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怎么這么天真呢?在這個圈子里,并不是所有金子都能發光的。” 晏朝轉過頭,鄭重地看向周辰瑜的眼睛。 他那些在心底里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無數次讓他感到痛苦與掙扎的源泉,終于急不可耐地想要掙脫那片不見天日的絕望之境,袒露給他最心愛的人聽。 晏朝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去新疆錄節目的那天晚上?” 周辰瑜怔怔地看著晏朝,半晌,才點了點頭。 晏朝說:“其實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復發了,那天是因為突然受到了刺激。” 周辰瑜喃喃地問:“……《紅鬃烈馬》?” 晏朝點了點頭。 這樣的一段故事,被戲本子里寫得纏綿悱惻,然而生活中多的是現實悲劇,哪來那么多大團圓的結局。 天真不諳世事的西北姑娘和北京男人相愛,卻在熱戀的過程中得知男人其實早有家室,盡管兩人的婚姻名存實亡,但她依然無法接受自己在被蒙騙的情況下成為了第三者的事實。她于是連招呼都沒有打,就決絕地回了自己的家鄉。 那個時代的通訊技術遠不如現在發達,更何況她的家鄉是那樣一座遙遠的邊陲小鎮,在她切斷了和男人的所有聯系方式后,就果真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隔著數千公里的距離,男人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沒能立馬找到她。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已經懷上了男人的孩子。 她沒有選擇打掉那個孩子,而是將他生了下來,打算和母親一起撫養他長大。 然而她最終卻沒有做到。 生下孩子后,她患上了嚴重的產后抑郁癥,最終在孩子三歲那年,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她是割腕自殺,”晏朝的聲音冷靜得像是在述說別人的故事,“當時我就躺在她懷里,醒來的時候,周身已經被血跡淹沒了。” 自此之后,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成為了他的腦海深處難以抹去的記憶,日復一日地出現在他的夢里,糾纏了他十數年,帶給他成千上萬個奮力掙扎、卻無法逃脫的夢魘。 周辰瑜聽到這兒,心底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陣密密麻麻的疼,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握緊了晏朝。 他的手總是冰涼而柔軟的,仿佛一種清涼的慰藉,讓晏朝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 晏朝說:“那天晚上,你也是這樣握住了我的手。” 周辰瑜于是將他的手握得更緊,又嫌不夠似的,湊上前,拿下巴蹭了蹭他的肩頭:“以后再也不會放開。” 晏朝微微一笑,接著說:“她走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姥姥兩個人了。” 沒過多久,大約是她的死訊傳到了男人那里,那個幾年來從不曾出現過的人找到了他們,要接他和姥姥去北京。 姥姥自然不同意,沒有人可以如此輕易地接受一個間接害死自己女兒的男人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