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每一頁每一列每一個字都在說著我想她。 她為了我一句信,每日也不知道在奔波什么,常常一身傷痕地跑來見我。后來似乎發現這樣不妥,便故意躲著,等傷好全才來找我。 張口不是東街的阿婆丟了一只雞,就是西街的老頭少了一袋米。 花璟,能不能不要再說那些我不想聽的了?我只想聽一聽你的事情,你的傷,你的過去。 我曾在路上遇到過江沅,見她談吐不俗,想來不是一開始便成乞丐的。有這樣一個娘親,又怎么會甘心讓自己的孩子流浪,成一個小乞婆? “蘇喻,你在想什么?”花璟張著大眼睛在我跟前晃悠,我伸手將她從蠟燭前移開,免得她的頭發被蠟燭燙到。 “沒什么,只走了個神,你方才說到哪兒了?” 她眼睛左右提溜:“哎呀,我給忘了。”轉眼又笑嘻嘻的。 這樣一個可人兒,怎么能不招人喜歡。總之,我喜歡的要命。 “我明日有些事情,就先不來了。”她撓著頭,似乎難以啟齒。 我想著明日正好也要出趟門,去員外郎的家中彈琴,便應了下來。 應下的話,便又是好幾天不能再見了罷? 她身上常常帶傷,或是鈍器所致,或是淤青磕碰。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把自己當成一個姑娘家。 員外郎家過生,彈唱了我兩聲嗓子,便可輕松換來五十錠。只不過大頭都給了老鴇,到我手上也就十錠銀子。 “公子,可憐一下我罷!”小乞丐的吆喝聲起,我本想快步離去,但細聽又覺得熟悉,湊到人堆里一看,那不正是花璟? 只見她熟練地抱住了對方的馬車的馬腿,右腳有些跛,想來是剛才被那輛馬車軋到了。那是真的傷著了,所以人群才會這么激動。 那人惱羞成怒,指揮著自己的家丁向著花璟打去。那一刻,那人即便是千刀萬剮,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知府家的幺子,我記下了。 至于花璟,被人侮辱還在那里開心地撿著地上加起來不過十幾枚的銅錢。 一枚銅子咕嚕嚕滾到我的腳邊,還未等她發現,我身邊那人便欲伸腳將那枚銅子踩在腳下。 我輕咳著,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踩上了那人的腳背:“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亂碰。” 他被我踩了一腳,氣急敗壞,但周遭人多,左右一枚銅錢而已,只好離去。 “這位小姐,您踩著我的錢了!”她帶著笑意而來,卻在見到我之后面色突變。 “花璟?” “我不是,姑娘你認錯人了。” 此時我才發覺,這個小姑娘也是要面子的,她也有她的自尊。誰人都可以看到她的不堪,唯獨我不可以。 明明只是個小乞丐,怎么還有這么要強的自尊心留著。我沉思很久,最終還是在她來我屋里之前將這件事情全都忘掉。 如她所愿。 這四年間,我沒有一天不在盼著外面的世界。 我一直等著她帶我走。 可是她沒有。 第12章 倒追青樓女官那些年(12) 作者有話要說: 昶g三聲 “大人,我求你了大人!您就饒了我一家老小罷大人吶!”府外有一老頭叫聲凄厲,實在是擾了我的美夢。 還沒等我叫來小竹查看究竟發生了何事,那廝又哭哭啼啼喊道:“相爺啊,求您跟蘇大人說兩句好話罷!我一家上下百余口人都指著我養活啊!” 我披著毛裘,捂著暖婆子走到院中好聽見更多聲響。 我那便宜爹爹無奈道:“你當初做那些事的時候,就該知道有什么后果。你該曉得的,那蘇喻背后究竟是誰。” 之后沉默了好久,我才隱隱約約聽見便宜爹爹嘆了一口氣:“是皇上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亡,臣不得不亡。你做了這么多年這個位子,不應該不懂得這個道理。” 那人哭聲漸起,長號著好一陣,倏忽戛然而止,隨后便聽見有小廝扯著嗓子喊道:“李大人!李大人!” 朝堂之事我不懂,不懂印象里倒是記得一個李太守,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昌州,一個好地方,也是我舊夢開始的地方。 那里富庶豐饒,常有達官貴人經過,隨便扒著一個人的褲腿就能得到不少碎銀銅子。 我所知道的李大人,只有這個昌州太守李昶傅。別的太守大人還有沒有姓李的,我便不知道了。 依稀聽說那天晚上打我的,是位太守的長子,氣急敗壞,想來是我擾了他的好事。 那一晚,是蘇喻的賣身夜。 聽說那位公子帶著千兩紋銀想要去買醉仙樓有名花魁的初夜,卻不想兩大箱白銀路上被人劫了去,本打算去賒賬,卻不巧路上撞上了我。將我打了個半死,花魁初夜也沒買到。 隱約間聽見小廝慌慌張張的聲音:“蘇大人。” 蘇喻默了半晌,沉聲道:“丟出去,往后不要靠近花府二里,若是讓我瞧見他在門外,便不是發配邊疆這么好的結果了。” 小竹聽完熱鬧走進來時見到我在外頭站著驚了一跳,連忙扶著我進屋:“小姐呀,您這身子怎么還到處亂跑?” 我指著屋外朝著大門的方向道:“門口發生何事?” 小竹將被子都攏到我身上,又給我倒了一杯暖茶:“是昌州太守李昶傅李大人,聽說家讓蘇大人給抄了,全府上下發配邊疆,男的充軍,女的軍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