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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帝后:媚亂六宮在線閱讀 - 第396章

第396章

    德妃虞氏聞言恨恨道:“那若是真的如皇后娘娘所說的,寧妃其心可誅!”

    周惜若心中輕嘆,自古以來天家奪嫡之事層出不窮。史上多慘烈的都見過,父子相忌,兄弟相殘。她每每勸了寧妃和虞氏兩人惜福,但是若是不爭將來就是君臣之別,讓她們?nèi)绾涡母是樵福?/br>
    周惜若看定德妃虞氏,鄭重道:“本宮知道你也有這份心思,但是寧妃的皇子說到底勝算是最小的,皇上不會再讓齊國有第二個安王。你可明白?”

    德妃虞氏是個聰明的人,雖明白周惜若的話但是這事到臨頭也不愿就這樣再隱忍下去。

    她眼中沉沉:“可是皇后娘娘,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

    周惜若看了她,道:“那你想要怎么做?”

    德妃虞氏只是不語。

    周惜若想要勸,卻已覺得無力。她揮了揮手:“你把心頭不該有的念頭壓一壓吧。本宮怕你惹禍上身,大皇子無母可依。”

    德妃虞氏只道:“皇后娘娘,臣妾可是與您心思一樣的。皇后娘娘最不應(yīng)該舍棄的便是臣妾的襄助。”

    她說完退了下去。

    林嬤嬤上前,她方才也見到了德妃的臉色,皺眉道:“德妃在宮中好多年了,又掌管了這么久的后宮,恐怕不會輕易隱忍。”

    周惜若點(diǎn)了點(diǎn)頭,明眸中流露淡淡的無奈:“她隱忍太久了,從錦容華一直到了如今的寧妃從未出頭過。如今大皇子在她手中教養(yǎng),她肯定要孤注一擲。”

    林嬤嬤面上憂慮:“那萬一兩妃相斗,兩敗俱傷怎么辦?”

    周惜若恍惚一笑:“好話說盡,本宮不想再管了。”

    林嬤嬤只是嘆息。

    周惜若握著林嬤嬤粗糙的手,眼中隱隱有淚意:“母親若不嫌棄,將來就隨我一起走。我奉養(yǎng)母親到老。”

    林嬤嬤面上動容,點(diǎn)了點(diǎn)頭。

    ……

    秋狩很快就到了。齊國與楚國的議和盟約也基本上都談妥了。兩邊各自退兵三十里,以暉州外的泠河為界,開始休戰(zhàn),互不出兵,等楚國使臣回國,將議和國書呈給楚再正式退兵。

    秋季,齊國是十分舒適的。正所謂秋高氣爽,萬里無云,正是狩獵的大好時節(jié)。

    內(nèi)務(wù)府帶來為皇后裁制的騎裝,銀白的純凈無暇、粉紅的嬌俏中流露英氣、玄色的冷凝肅穆……一件件既貼身又好看。周惜若挑了幾件件,其余的便一起帶去以防弄臟了備用。

    中宮的宮女們忙忙碌碌,忽地,有內(nèi)侍匆匆前來傳旨,御駕不一會便會駕臨。

    周惜若一怔,手心便冒出了涔涔的冷汗。自從龍越離被她揭穿佯裝失憶之后,他似乎便憎恨了她,連帶著這中宮都不曾踏足。

    她正想著,龍越離已前來。

    他今日穿一件銀白繡金絲龍騰祥云騎裝,肩頭處縫了一塊堅硬的皮革。修長秀美的手上還戴著一副皮質(zhì)的護(hù)套。一雙狹長的深眸中,眸光熠熠。周惜若上前迎駕,她看了一眼,心頭微微一怔,龍越離這一身騎裝大異往常,像是特別制出來的。

    龍越離站定,看著面前的周惜若,微微展開雙臂,玄黑晶亮的眸中含著一絲淺淺笑意,問道:“皇后覺得朕這一身如何?”

    周惜若淡淡夸獎道:“很好。”

    龍越離回頭吩咐一聲,有內(nèi)侍拿了個金絲鐵籠上前。周惜若看了心頭一驚,只見里面養(yǎng)著一頭渾身漆黑的鷹,目光兇狠,見著生人猛地蓬開頭上的羽毛,其狀嚇人。

    她退了一步,面色微微發(fā)白:這是傳言中的海東青。

    她定了定神,問道:“這只皇上哪里尋來的?”

    龍越離伸手入鐵籠,輕撫海東青的羽毛,方才怒發(fā)沖冠的海東青一下子溫順下來。

    他一雙琉璃深眸看著周惜若,漫不經(jīng)心地道:“自然是有人專門訓(xùn)練進(jìn)貢給了朕。這海東青能飛千里不歇,地上一只兔子都能發(fā)現(xiàn)。更妙的是,主人想要叫它尋什么它便能跟著,什么都逃不過它的一雙厲目。西域人時常有人訓(xùn)練了這種海東青去偵查敵情,捕捉逃犯。”

    周惜若心中一突,臉色煞白。

    龍越離含笑看著她,問道:“皇后覺得這海東青怎么樣?”

    周惜若定定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半晌才道:“很好。”

    龍越離揮了揮手,命內(nèi)侍把海東青拿下,這才微微一笑,道:“朕也覺得這扁毛畜生很好。起碼忠心耿耿,一旦認(rèn)主,永不背叛。”

    周惜若忽地笑了起來,道:“皇上說得極是,這畜生當(dāng)真是比人好些。人心易變,畜生始終如一。皇上身邊應(yīng)該少點(diǎn)人,多一點(diǎn)這種畜生。”

    龍越離俊臉一沉,怒道:“放肆!”

    周惜若面色不變,淡淡道:“臣妾說錯了嗎?”

    龍越離走到她跟前,盯著她的明眸,看了許久。

    周惜若與他對視,淡淡道:“皇上要知道,人不是畜生,不是物件。人有感情,感情不在了再勉強(qiáng)也沒有用。”

    龍越離忽地一笑:“是,朕忘了,你早就心不在這里了。”

    他說完冷冷對內(nèi)侍們道:“好好看著皇后,她若是不小心‘走失’了,你們就等著提頭來見吧!”

    他俊魅的面上有一抹冷硬的弧度,眼底的怒色連最遲鈍的宮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

    周惜若無言地看著他離開中宮,這才跌坐在了椅中。敏感如龍越離也察覺到了什么了嗎?還是他也在害怕她又一次地逃離?

    周惜若坐在空蕩蕩的殿中,冷冷地笑了起來。

    ……

    第二日一早,御駕出宮,向更遠(yuǎn)一點(diǎn)的青州的御草場而去。周惜若坐在龍輦中,因起得太早,幽幽的龍涎香熏得她昏昏欲睡。龍越離與她在龍輦中各自一端,兩不相犯。周惜若滿頭朱釵,重得頭皮都發(fā)緊。

    她不適地動了動。那邊就傳來龍越離冷淡的聲音:“想歇就歇一歇,你這樣朕看了也覺得難受。”

    周惜若看著他俊顏上的不耐煩,自嘲一笑,遂除下了鳳冠歪在了錦墩上。

    龍越離看了一眼她腳邊隨意丟著的精美鳳冠,忽地道:“惜若,其實(shí)你一點(diǎn)都不把這皇后之位放在眼中是不是?”

    周惜若只是沉默,良久才道:“不是不放在眼中,是覺得我根本不適合當(dāng)皇后。”

    龍越離嗤笑:“就算你逃得了朕的身邊,邵云和那邊你又如何能去?白馬寺一事他恨你入骨。就算你能在他身邊,還不是一樣要在后宮中與那些妃子爭寵?惜若,你覺得那也是你想要的嗎?”

    周惜若緩緩?fù)鲁鲆豢跉猓α诵Γ骸盎噬线€在試圖說服臣妾嗎?”

    龍越離冷笑一聲,薄唇微動,冷冷道:“當(dāng)然不是!朕恨你!”

    周惜若忽地輕笑。

    龍越離皺眉看著她,問道:“你笑什么?”

    周惜若緩緩道:“若是皇上恨臣妾就應(yīng)該廢了臣妾。皇后誰來做都比臣妾好。德妃、凌妃、寧妃……三宮六院哪個嬪妃不是恭謙溫良,皇上何必與我今日相看兩厭?”

    “皇上當(dāng)真恨臣妾嗎?”

    “嘩啦”一聲,龍越離猛地掃落手邊矮幾上的茶盞,龍輦中皆是茶水狼藉。葉公公探頭進(jìn)來瞧了一眼又被龍越離的臉色嚇了回去。

    周惜若輕嘆一聲,淡淡道:“罷了。皇上是不會明白的。”

    龍越離冷笑:“朕是不明白你。萬千寵愛你不要。非要跟著他去荒蠻北地!”他猛地靠近她,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冷聲道:“總有一天朕就要掃平天下,天下之大,皆是王土,朕看你和他還要去哪里?!”

    他眼中的戾氣深深皆映在了她明澈如水的眼瞳中。周惜若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直看得龍越離眸光一縮。

    “皇上覺得臣妾還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嗎?如果皇上還是這么認(rèn)為就是大錯特錯了。”周惜若冷冷地道:“因?yàn)槌兼F(xiàn)在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連同對皇上的最后一點(diǎn)情意都在知道皇上佯裝失憶的時候消失不見了!!”

    她說罷閉上了眼,竟靠著錦墩沉沉睡去。

    龍越離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她,心中百味陳雜。他將她逼到了這樣的境地,何嘗不是折磨了自己?

    這是一場注定兩敗俱傷的局,無法避免,無法解脫。

    ……

    青州的皇家草場在傍晚時分到了,草場中已搭好了營帳,處處皆是人馬歡騰。周惜若住的是銀色的帳篷,龍越離住的是寬敞氣派的金頂帳篷,在落日余暉下閃閃發(fā)光。

    周惜若站在帳篷前,看著眼前似是而非的景象,怔怔出神。

    不遠(yuǎn)處,一抹清雅的身影慢慢走來。

    “皇后娘娘。”他深深施禮,眼中皆是深深的愧疚與自責(zé)。

    周惜若冷笑一聲,閃身避開了他的行禮,冷冰冰地道:“本宮擔(dān)當(dāng)不起相國大人的大禮。”

    溫景安微微一顫,再抬頭看時,周惜若已轉(zhuǎn)身進(jìn)了帳中。他情不自禁地跟上,左右侍衛(wèi)將他攔下。溫景安看著帳中疏遠(yuǎn)冷淡的周惜若,禁不住低聲道:“皇后,你聽微臣說……”

    周惜若不愿看他,對侍衛(wèi)道:“把他攆走。”

    侍衛(wèi)終究是顧忌了溫景安的身份不敢推搡他。

    溫景安咬牙一把推開他們,快步走到周惜若跟前,撲通一聲跪下,深深伏地:“娘娘!”

    周惜若看著眼前的溫景安久久無語。侍衛(wèi)們要把他拉出去,周惜若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帳中寂靜非常,針落可聞。他無言,她亦無語。一路至此,他和她相攜相助。曾幾何時,溫景安三個字是她心中最溫暖的去處,最信任的人。她信他敬他,從未懷疑過他。

    良久,周惜若盯得眼中都有了灼熱的淚意。

    她顫聲道:“曾經(jīng)有一個人跟我說過,無論我如何變,在他心中始終是當(dāng)年善良的周小娘子。我相信他,也一直秉持他的話走下去。無論如何,齊國大義為先,家國大義為先,甚至為了這一切我不惜愿意犧牲性命。”

    眼中的淚花滾落,她卻輕笑:“因?yàn)槲以耄@個世上如我父親一樣正直清廉的好官已不多見了。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值得百姓世代敬仰,值得我去用性命去信任。”

    淚滴落,順著衣衫滑落,頃刻不見。一字一句,字字誅心:“可是,你怎么可以這樣?到底是什么讓你對云和痛下殺手?!難道就因?yàn)榛噬夏亲犹摓跤械氖洠俊?/br>
    溫景安已淚流滿面。

    “因?yàn)槲也幌肽锬镫x開齊國。”他緩緩抬頭,“皇上與邵云和若有一人放棄,這天下便能大定。也許再也不會有紛爭。”

    周惜若輕笑起來,眼中的淚簌簌滾落,顫聲道:“景安,我為何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比我還愚忠?!你守住了齊國,守住了皇上,守住了我。可是你卻沒想到你一人之力是無法安定天下的!”

    “皇上根本不會因?yàn)槲伊粼谶@里而放棄天下!不然你以為他為何要放了寧妃?!不然他為何要與楚國議和?!”

    “他要的不僅僅是齊國的盛世江山!他還要更多更多,他是真正的皇帝!比起邵云和,他要的不是一時的安穩(wěn),他要的是天下一統(tǒng)!他要建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豐功偉業(yè)!他的皇圖霸業(yè)上你和我不過是其中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光彩!”

    “我都已放棄了,你為何還不放棄?”

    溫景安一震,頹然跌坐在地上。良久,他苦笑一聲:“娘娘可以放棄,可是作為臣子的我卻無法放棄皇上。”

    他看著周惜若的淚眼,慢慢道:“說微臣愚忠也好,無情無義也好,一朝為臣,一生為臣。臣不得不襄助皇上。”

    周惜若痛苦地看著他,問道:“所以你不后悔?”

    溫景安輕笑自嘲:“即使娘娘恨微臣一輩子,微臣也不會后悔。每個人都有必做的事,這便是臣子必須要做的事——?dú)⒘松墼坪停R國的隱患,除去勁敵。”

    周惜若擦去眼角的淚,慢慢道:“好。一路至此,你我其實(shí)早已漸行漸遠(yuǎn)。”

    溫景安心中重重一痛,良久無言。

    周惜若為他斟了一杯茶,舉起手中的茶,看著他的眼睛,定定道:“以茶代酒,飲完這一杯,你我情義已盡。”

    溫景安拿起那杯茶,手卻不停地顫抖,他道:“娘娘應(yīng)該明白微臣的苦心。”

    周惜若眼中的淚又滾落茶盞中,她低聲道:“正因?yàn)槲颐靼祝晕乙巡还帜恪!彼粗爝叺穆淙杖诮穑溃骸翱墒悄愫臀乙褵o法是朋友。”

    她說罷飲完了茶盞中的茶水,長袖一拂,茶盞落地碎成了千萬片。

    她看了一眼溫景安,道:“但愿相國大人不會有后悔的一日。”她說罷走出了帳中。

    溫景安定定看著一地的碎片,手中的茶盞抖如秋風(fēng)中的秋葉,眼中灼熱,卻落不下一滴眼淚。

    這一杯茶,他怎么都喝不下。

    一回頭,似乎還能看見當(dāng)年素衣荊釵的周小娘子,低頭躬身為他準(zhǔn)備一桌熱騰騰的飯菜;還能看見她進(jìn)宮前眼中凄然無助的淚痕;還能看見她在群芳中鶴立雞群,神色越發(fā)堅定……

    閉上眼,還能看見她全然信任感激的面容。湖州城中,他以性命逼她留下,明明她心殤欲斷卻依然強(qiáng)撐起一身柔弱,與他主持大局。忙忙碌碌無法安眠的日日夜夜里,有她在,他便平添了諸多的勇氣。

    他明知道這不是她想要的,卻不知不覺逼著她做著最不愿的事。這么多年來,她沒變。可是他卻變了。

    溫景安手一抖,打翻手中的茶盞,他看著一地碎片,捂住臉失聲痛哭。

    ……

    來到青州第二日清晨,眾人經(jīng)過第一夜的休整已迫不及待地早起,準(zhǔn)備好行獵了。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了金頂大帳上,龍越離便領(lǐng)著禮官在眾人面前行一番祝禱儀式。

    禮畢。龍越離宣布了今年的秋狩開始。營地中一片沸騰。

    周惜若一身銀白騎裝與龍越離站在一處,相得益彰。兩人猶如神仙眷侶,令人心生艷羨。

    龍越離看著眾人紛紛散去行獵,回頭瞇了瞇眼問沉默的周惜若,道:“皇后要隨眾人去嗎?獵到的獵物多,朕會有賞賜。”

    周惜若淡淡道:“臣妾不懂行獵,只要在營地四周走一走便好了。”

    龍越離微微一挑長眉,忽地握了她冰涼的手道:“皇后既然沒有行獵的興致,就隨朕一起吧。”

    周惜若清冷一笑,也不多說,便命內(nèi)侍牽來一匹溫順的馬,上馬隨著龍越離深入草場中。

    龍越離見她溫順,便自顧自在前面策馬而走。正在這時,遠(yuǎn)遠(yuǎn)有一匹馬兒疾馳而至,馬背上的騎手一身紅妝,看起來十分惹眼又英姿煞爽。她騎得飛快,技藝嫻熟。

    周惜若定睛一看,竟是寧妃郁可月。

    郁可月攔住了御駕,含笑道:“皇上,臣妾的哥哥也回京了,不知今年第一場行獵能否有幸與皇上一起?”

    龍越離“哦”的一聲,問道:“郁將軍回來了?”

    郁可月高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道:“是臣妾吩咐他早點(diǎn)回來的,不然這一年才一次的秋狩大典他可是趕不上了。”

    龍越離被她所感染,笑道:“郁將軍在哪?快讓他來見朕!”

    郁可月應(yīng)了一聲,策馬飛馳而去。

    龍越離看著她嫻熟的技藝,不禁稱贊:“沒想到月兒的騎術(shù)這么高超。”

    周惜若聽到他的評價,淡淡道:“這是自然,將門虎女。皇上難道今年才發(fā)現(xiàn)嗎?”

    龍越離被她點(diǎn)破,不自然道:“朕當(dāng)然沒發(fā)現(xiàn)。”

    周惜若心中冷冷一笑,不接口。過了一會,果然郁可月將郁可鳴領(lǐng)了回來。君臣兩人見面,分外熱絡(luò)。再說郁可鳴是龍越離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一員大將,他自是十分關(guān)切。

    兩人熱烈地說著話,便漸漸將周惜若拋在身后。周惜若騎著馬慢慢地走,寧妃郁可月見她落單,眸中一閃,向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