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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帝后:媚亂六宮在線閱讀 - 第367章

第367章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門外走來了穿著一身玄黑錦袍的完顏霍圖。他做齊人打扮,發(fā)髻簪一根烏木長簪,雖上了年紀,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的俊美,與邵云和酷似的長相如今在燈下細看起來更加相似。只是他身材略粗獷,眼瞳是褐色,五官帶著明顯的赤灼人的特點。而邵云和的五官與身材偏齊楚一帶,雖也一樣英挺勃發(fā)但更顯精致柔和一點。

    完顏霍圖厲目掃了一桌眾人,大大方方坐在了席中,似笑非笑道:“難道諸位不歡迎老夫?”

    周惜若看向邵云和。只見他劍眉一皺,想說什么卻眸色沉沉并不開口。

    座中唯有云思澤不明白完顏霍圖與邵云和的關系,但是他是知曉完顏霍圖的本事的。完顏霍圖在周惜若假死之時扮成江湖中人鬼郎中再尋機劫走周惜若,以周惜若的性命逼著龍越離放了楚太后。這其中復雜關系想來也也是另有故事。

    他眸光一轉,看著一座沉默的人,微微一笑:“國師言重了。既然云某把國師從京中救出來自然是一視同仁。”

    完顏霍圖自顧自倒了一杯酒,舉起酒杯示意云思澤,道:“這一杯子就敬云少,多謝云少救命之恩。”

    云思澤含笑受了這一杯。

    完顏霍圖抿了一口酒,忽地看向邵云和,問道:“你要如何逃出齊國?”

    邵云和冷冷看了他一眼:“這事就不勞國師掛心了。我自有辦法。”

    完顏霍圖見他不肯明示,嘿嘿冷笑,譏諷笑道:“難不成你不相信我,倒要相信外人?”

    邵云和深眸一瞇,反諷道:“這不是國師教導的嗎?天下人都不可信,唯有自己才可相信。”

    完顏霍圖一怔,眼底掠過怒意,忽地哈哈一笑:“好!好!好!雛鷹翅膀硬了會飛了,會啄人了!”

    他笑聲中真氣激蕩,整個廳中都回蕩著他含著怒意的笑聲。周惜若知完顏霍圖是真的怒了,她被完顏霍圖擄走,在去往赤灼的路上走了近兩個月,對他的脾性也算是了若指掌了。

    完顏霍圖平時不愛說話,偶爾說話也是含了刺人的字眼,如果真怒了反而會笑,令人毛骨悚然。

    如今他這一笑滿桌的人都靜了下來。

    邵云和等他笑完,慢慢道:“國師不必如此大動肝火,總之我自有辦法離開齊國。國師靜等安排便是。”

    完顏霍圖站起身來冷冷道:“養(yǎng)你還不如養(yǎng)一頭狼崽子,狼崽子還會對我忠心耿耿!你這分明是不信我!你若不信我,何不在齊京中救把我丟給齊國人?!”

    周惜若一聽,心頭一跳,看向邵云和。果然他臉色一沉,捏著酒杯的手指也漸漸發(fā)白。

    周惜若在桌下握住他緊握的拳頭,示意他不可失態(tài)發(fā)怒。她抬頭看定完顏霍圖,淡淡道:“今日這頓飯只談高興事,不談煩心事。國師大人若是擔心能不能出齊國,明日再與云和商量吧。”

    完顏霍圖丟了酒杯,冷笑一聲:“這頓飯本也不歡迎我,只是我自討沒趣罷了。”

    他說完驟然離席,大步離開了廳中。經(jīng)此完顏霍圖一攪和,席中的眾人看著滿桌的佳肴都沒了胃口,草草用了飯菜便散了。

    回到房中,周惜若看著站在窗前負手凝思的邵云和,柔聲勸道:“國師就是那樣的人,你不必與他計較,畢竟他也是你的父親。”

    邵云和回頭,面色卻十分平靜。他看著周惜若擔憂的眼神,似笑非笑道:“你以為他是真的是在生氣我不信他嗎?其實他心中早有了別的什么計謀卻苦于被我困在這里施展不得。所以今夜故意在眾人面前給我難堪,好讓我以為他當真是生氣了,想要分道揚鑣了。”

    周惜若心中一突,問道:“他想要做什么?難道他不想回赤灼還要在齊國做什么事不成?”

    邵云和劍眉緊擰,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國師做事從來不讓我知道。他說我不信他,其實真正絕情絕義的人才是他。在他心中誰都不可信,唯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盟友。”

    周惜若無言地望著他,輕聲一嘆靠在了他的懷中。

    弦月當空,銀輝遍灑人間。此時此刻這么靜謐安詳,一日兩夜,他就在她的身邊,觸手可及,靠著也會心生溫暖。

    邵云和眸光復雜地看著懷中的周惜若,靜靜道:“你不必為我擔心。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了你和阿寶。”

    曾經(jīng)的他苦于被完顏霍圖控制,遵照他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如今的他已可以反制完顏霍圖,讓他輕易不敢再動手肆意傷害他想保護的人。

    “我知道。”周惜若眉間憂色重重,明眸看著他,眸光柔和:“可是我知道你心中一定很難過。畢竟他是你的父親。”

    邵云和微微一震,良久,他輕撫她的長發(fā),淡淡道:“我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在我心中,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

    周惜若一怔,他沖她微微一笑,道:“我真的沒事。只要你和阿寶在就好了。”

    周惜若無言地緊緊摟著他。月夜靜謐,只是這靜謐的時刻絲毫不知將來還有什么風雨在等著。

    ……

    第二天一早果然完顏霍圖帶著耶律箏兒不辭而別。云思澤自是不好阻攔。邵云和知曉后冷冷道:“不必管他,他在反而是我們的累贅。”

    他說著攤開一副匆匆繪成的地圖與云思澤道:“如今北去之路都被龍越離封死了。沿路上重兵把守,實在是難以安然無恙地通過。為今之計只有南下去暉州,從楚國乘船出海繞行北上,再從秦境入赤灼。”

    他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大圈。云思澤與一旁的周惜若看了紛紛擰緊了眉頭。按照邵云和所說的起碼要多走一至兩個月。而暉州又因為齊楚兩國正在交戰(zhàn),也不容易穿過。這計劃看起來并不是萬全之策。

    邵云和仿佛看出了他們的顧慮,他道:“走水路會更容易躲開龍越離的眼線。而且路上也不會太過勞累。”

    周惜若忽地開口道:“當初完顏霍圖也是這么帶著我去赤灼,只是當時他折而南下又由水路繞行北上,并沒有經(jīng)過楚國。”

    而邵云和的計劃則是要完全甩開龍越離的追兵,再回赤灼。這樣雖然行程更長一點,但是卻是最沒有風險的。

    云思澤問道:“所以娘娘的意思是這條路行得通?”

    周惜若搖頭:“不是完全有把握,但是起碼會風險小一點。”

    邵云和對云思澤道:“這次就要借用云少的幾艘運綢布匹的商船了。”

    云思澤仔細想了想,咬牙道:“好吧,只能這么辦了。”

    三人計定,很快準備起來。云思澤調來幾艘商船,花了重金買了幾張通關文牒便與邵云和和周惜若一路南下。邵云和和周惜若扮成新婚夫妻,云思澤則大大方方依然還是云家的大少南下趁送貨的時機,游山玩水的架勢。在船上周惜若一身淺紫長裙,頭戴紗帽,遮住了面容,活脫脫就是新嫁娘回娘家省親。邵云和亦是喬裝改辦,用簡易的易容術遮掩了面上過人之處,看去也不過是尋常面容俊美的富家子弟罷了。

    三人一行,連同晴秀一個丫鬟,悄悄從昀紫山莊中而出,走水路南下而去。

    初春的江水上霧氣迷漫,寒風吹來,卻帶著春的氣息。邵云和負手立在船頭看著眼前的浩浩淼淼的江水翻起渾濁的白浪,眼底神色翻涌,延綿不息。

    “要離開了。”他握緊了身邊周惜若的素手。

    周惜若隔著眼前的紗簾,無言地久久凝望著煙波浩渺處的齊京,那是四國中最繁華浮世的齊國京城,那有恢弘華美皇宮,那邊亦有她留下的愛與恨,痛苦與淚水,而那邊還有一個因她驟然離去而恨意不絕的龍越離。

    “云和,將來的世人要怎么評判我這樣的皇后呢?”她忽地問道。

    邵云和深深地看著她,慢慢道:“世人不會明白的,也不需要明白。”

    周惜若輕聲一嘆,靠在他的懷中,看著江水滾滾,久久無言。

    ……

    坤德宮中歌舞聲聲,美艷的歌舞姬們媚眼如絲,精致的妝容下是令人怦然心動的挑|逗笑容,身上緊致的霓裳舞衣隨著舞蹈旋出一圈圈漂亮的波紋。殿中的酒水與菜肴流水似地呈上,坐在兩旁的朝臣們已醺然欲醉。龍越離斜斜靠在御座上,發(fā)髻已散,龍袍凌亂,在他身側還有一位身材曼妙,面容美艷的歌舞姬殷勤勸酒。

    滿殿的酒氣與胭脂香氣混雜在一起,成了最yin靡的氣息。凌瑤站在殿外靜靜看著,深深皺起了秀眉。御座上龍越離已然醉了,面上嫣紅飛霞,容色越發(fā)邪魅無匹。

    她忍不住上了前,不顧殿中眾人的目光扶著他低聲道:“皇上喝多了。”

    龍越離睜開眼,眼中的迷芒猛地一亮,一把緊緊抓住她的手道:“惜若!你回來了!”

    凌瑤眼中涌起黯然,她想說什么,龍越離已抓著她緊緊地摟在懷中:“惜若,朕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惜若……”

    滿殿的歌舞聲中,她聽得他已醉話連篇,一聲一聲只喚著那去之不歸的女子。凌瑤心中越發(fā)擰痛,不顧滿殿的眾人把他扶起,低聲道:“是臣妾來了。皇上隨臣妾回宮吧。”

    龍越離迷蒙地看著她,似乎在用最后一點神智來辨認眼前的人。他忽地笑了,道:“是你!惜若,當真是你!朕不是……在做夢!”

    凌瑤心中酸楚,連忙扶著他離開了坤德宮。

    到了甘露殿,葉公公千恩萬謝,嘆道:“如今宮中沒有主事之人,唯有凌妃娘娘可以勸得了皇上了。”

    凌瑤苦笑:“本宮哪勸得了皇上呢。”

    正說著,德妃虞氏匆匆前來,她聽說了龍越離喝醉趕著前來伺候。她冷眼看了一眼凌瑤,冷笑道:“皇后不在宮中,哪由得你來做主?”

    凌瑤聽得她的話不客氣,微微皺眉并不接口。

    德妃虞氏見她不說話,越發(fā)得意,道:“伺候皇上的事就由本宮來吧。”

    她說著要進殿中伺候,葉公公面上皆是為難,本要阻止,后轉念一想,打著哈哈笑道:“既然德妃娘娘要照顧皇上,奴婢自然不敢阻攔。德妃娘娘請——”

    德妃虞氏看了一眼凌瑤,冷哼一聲:“別以為你與皇后娘娘交好,還故意裝扮似極了皇后娘娘你就可以得了圣心了。你是你!永遠不是她!”

    凌瑤聞言臉色頓時煞白。德妃虞氏冷笑著走了進去。葉公公眸色一閃,安慰道:“凌妃娘娘別生氣了。誰能得圣心過一會便有分曉。”

    凌瑤不解。過了一會果然殿中傳來一聲巨響,像是砸了什么東西。緊接著殿中傳來德妃的嚶嚶的哭聲。

    “滾!——”龍越離的怒喝聲響遍了殿中。

    葉公公朝凌瑤擠了擠眼,這才搖著胖乎乎的腰身打開殿門疾步走了進去。他聲音惶恐,道:“皇上息怒!德妃娘娘也是一片好心!”

    “嘩啦”一聲,凌瑤心中又是一顫。伴隨而來的是龍越離酒氣濃重的聲音:“讓這個女人滾!朕要惜若!朕什么人不要!你把惜若給朕找回來!……”

    凌瑤聽到此處心中一酸,低頭走了進去。

    一地的狼藉,龍越離正靠在床邊的地上,閉著眼喃喃地念著什么。德妃虞氏身上狼狽,一身的茶水殘渣,哭得萬分委屈。葉公公見了凌瑤,嘆了一口氣,扶著德妃退下。

    凌瑤走到龍越離身邊,他猶自喃喃自語。他身上一樣狼狽萬分,往日意氣風華的年輕帝王早已不見,只剩下一個為愛瘋狂頹廢的男人

    “皇上,皇后娘娘不會回來了。”她澀然道。輕柔的聲音在殿中回蕩,絲絲縷縷鉆入心底,令人心酸。

    “皇上為什么不放她離開呢?放了她就是放過皇上自己。在皇宮中她不快樂。皇上既然愛她為什么要讓她在這里一輩子不快樂呢?”

    龍越離緩緩睜開眼,他吃吃地笑:“是朕讓她一次次失望了。朕早就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朕給不了。朕利用了她,傷了她的心。朕逼著她回來。……”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直瞪瞪看著眼前的凌瑤,一字一頓地道:“可是若沒有了她,朕怎么辦?”

    他仰頭大笑,笑聲如癲,令她膽寒:“天大地大,哪里再有一個周惜若,為了我的歡喜而歡喜,為了我的悲傷而悲傷。哪還有一個女子如她,為我生為我死。”

    他猛地停住笑,眸色冰冷:“所以她不可以離開朕。”

    凌瑤聽了心寒如冰。在他心中,他已愛得將她視為禁臠,無法放開。

    正在這時,有內侍匆匆進得殿中來,在龍越離耳邊低語幾句。凌瑤看著他面容普通,可是神情謹慎小心不像是普通的內侍。

    龍越離聽著眼中的醉意猛地褪去,他一把拽住那人,厲聲問道:“當真?”

    那內侍點了點頭,龍越離放開他,冷然笑道:“朕就知道他們跑不遠的。”

    他說完轉身要走,凌瑤幾步上前抓著他的龍袍下擺,苦苦哀求:“皇上,放了娘娘吧。”

    她的話還未說完,龍越離狠狠推開她,冷笑道:“別做夢了!就算她是恨著,一輩子也是朕的皇后!”

    凌瑤被重重推開,怔怔跌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

    江風拂面,越南下就越少了幾分初春的凌厲,楚地的濕熱夾雜著新鮮的草木氣息時時撲面而來,令人精神一震。人都道,煙花三月下?lián)P州。果然是兩岸綠意盎然,令人看了心中歡喜。

    為了掩人耳目,云思澤的商船載滿了各色綾羅綢緞,行起來并不快。到了沿途郡縣,還要裝模做樣卸下布匹,再繼續(xù)前行。商船兩輛,還有一輛是尋常船舫,供他們三人平日日常起居歇息所在。船上還雇了一些拳腳功夫不錯的保鏢,名為押貨,實則是暗地保護。

    船悠悠晃晃,少了舟車勞頓,反而像是真的在游山玩水。周惜若閑時與云思澤對弈,黑子白子,在縱橫的棋盤上你來我往廝殺,煞是能消磨時光。

    一局終了,云思澤搖頭笑道:“娘娘的棋藝甚是高明,云某實在不是娘娘的對手。”

    這一局周惜若精心布局,令他防不勝防,更令他驚異的是,她棋風隱隱有大開大合的氣勢,不像較小女子所為,倒似極了跟一位心有謀略的男子在下棋。

    周惜若收了白子,嫣然一笑:“云少輸了,今日就罰你做一道名菜給大家嘗一嘗。”

    云思澤看著她笑靨如花,笑道:“要吃云某做的菜還不簡單,只消再下一盤,娘娘若再贏了,今日保準飯桌上保準道道都云某的拿手絕活。”

    周惜若抿嘴一笑,她回頭看了看端坐在船頭釣魚的那一抹冷峻身影,道:“我去瞧瞧。”

    她說著向他走去。云思澤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搖頭苦笑收起棋子。喜歡便是情不自禁會向他靠近,說什么做什么眼里都有那人的存在。

    江風呼呼,周惜若看著半天一動不動的邵云和,不禁問道:“你釣到魚了嗎?”

    邵云和沖她比了比手勢,周惜若連忙噤聲。她一看,果然那魚鉤上用葉子做的浮標沉沉浮浮,看樣子是有魚兒上鉤了。于是她坐在他身邊靜心等待。果然過了一會,那浮在水面上的葉子猛烈地抖了抖。

    邵云和輕喝一聲,手中一甩,一條一尺來長的大魚就從水面上拉了出來。那魚兒甚是有力,在半空中拼命掙扎扭動,魚鉤上的線被扯得繃直。

    邵云和道“糟糕”周惜若再看,只見魚線竟被魚兒扯斷,眼看著那魚兒就要再落入江中。邵云和輕喝一聲,腳點上甲板,整個人探出船舷外,一伸手穩(wěn)穩(wěn)地把魚鰓穿過,把它丟入了船艙內。

    “好俊的功夫!”云思澤從船艙中拿起那條還在亂扭的大魚,笑道:“今天的第一道菜就叫做清蒸江魚。”

    周惜若禁不住笑了:“還以為云少會收拾出什么好菜來。原來只是在誑我,清蒸我也會,就不勞煩云大少親自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