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緊張地守在旁邊，看到紙上快速連成句的文字時激動戛然而止。

    【欣姐死了，和你說完話就死了，我說她還活著是想讓她和七七一起變成你的責(zé)任，讓你不要輕易將自己置于危險。】

    “哦。”何似對這個答案的回答。

    她笑著，比哭還悲傷。

    “師傅，欣姐不在醫(yī)院，那尸體就應(yīng)該還在的吧？”

    【溫度高，不能久放，我們到這里的第二天就火化了。】

    “骨灰呢？”

    【在，等你帶回家。】

    “哦。”

    【......】

    “師傅，我想回家了。”

    【好。】

    第31章

    機(jī)場，裴俊在排隊辦理托運(yùn), 何似坐在落地玻璃墻前等他。

    約莫半個小時后裴俊回來, 何似依然保持之前的姿勢——跨坐在行李箱上, 兩手抓著拉桿, 下巴撐在上面望著天空發(fā)呆。

    何似很瘦, 經(jīng)歷了一個月的折磨后更加明顯。

    裴俊走過去，摸摸何似柔軟的頭發(fā)。

    何似齜著牙笑, 和小動物蹭主人的手掌心一樣動了動腦袋。

    這原本是個很乖巧可愛的動作，卻因為何似不小心碰到拉桿上的按鈕, 致使拉桿縮了回去。

    突然沒了支撐, 何似差點(diǎn)摔個狗啃泥。

    穩(wěn)住身體以后，何似氣憤地站起來, 踢著行李箱在原地轉(zhuǎn)圈圈。

    欺負(fù)行李箱？

    這世上還有比何似更孩子氣的小姑娘？

    裴俊好笑。

    笑著笑著眼眶發(fā)熱。

    如果沒有傷害，何似身上單純的孩子氣應(yīng)該會陪她一輩子，可她確實在26這個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經(jīng)歷了多少人一生也不會經(jīng)歷的過去。

    現(xiàn)在, 強(qiáng)大的她終于受傷了，不再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而她在不久前那段關(guān)于‘太壞’的自責(zé)也將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淡, 最后消失不見。

    這是裴俊的期望，現(xiàn)實如何, 誰都不知道。

    回去，何似只能重新開始。

    玩累了，何似拖著行李箱坐回原地。

    裴俊站在旁邊，陪她一起看遠(yuǎn)方的飛機(jī)起起落落。

    “師傅, 朝那個方向飛13個小時，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何似指著天空，怯懦的聲音里交織著期待與退縮。

    裴俊拍拍她的腦袋，作為回答。

    何似忽然扭頭，眉眼彎彎，“師傅，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

    近似表白的話里，裴俊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阿似，你......”

    何似站起來，搶走裴俊手里的登機(jī)牌就跑。

    裴俊反應(yīng)幾秒，急忙去追，“阿似，不要鬧！”

    何似聽不見裴俊的著急，卻感覺得到。

    她背對裴俊站定，高高揚(yáng)起手，在他要跑到自己正面的時候大喊，“師傅，不要讓我看到你！”

    裴俊不敢動。

    何似低著頭，手沒有放下，“師傅，就送到這里吧。你都不知道我這人有多愛哭，所以告別什么的就都別說了，不要陪著我走，也別讓我看著你走，我們就在這兒分道揚(yáng)鑣。”

    輕淡的風(fēng)吹不散一朵盛開過后的蒲公英，卻能輕易將何似用遺忘鑄造的堅固牢籠吹得四分五裂。

    她最不想拖累對自己好的人，也最見不得分別。

    這個師傅對何似很好。

    再好，她也不想讓裴俊看見自己不堪一擊的一面。

    有些軟弱，何似只愿意給喜歡的人看。

    她不在身邊了，那她只能讓自己變得無堅不摧。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該是這樣。

    裴俊明白何似的心思，可一句‘分道揚(yáng)鑣’，還是聽得比普通男人更強(qiáng)大的他差點(diǎn)哭出來。

    女孩子，何必讓自己過得這么辛苦。

    “阿似......”裴俊苦笑著搖頭。

    何似故意不戴助聽器，不管他這會兒是想訓(xùn)她，還是想哄她，何似都聽不見了。

    呵，這個小孩總這么討厭。

    師徒之間再無一個多余的字眼。

    裴俊站在原地看著何似走遠(yuǎn)，一直到她在盡頭拐彎，到正午的陽光照亮身后的玻璃墻才轉(zhuǎn)身離開。

    出口的垃圾桶，裴俊扔掉了沒來得及給何似看的那張紙條，上面寫著這樣一段話。

    【你救下的那個小孩還活著；你微博置頂?shù)恼掌晃覔Q成了你相機(jī)里最后那張笑臉；我背著你給你藏在通訊錄最末位的那個小葉子報了平安，但沒有跟她說你的耳朵，醫(yī)生也都沒說，我想你應(yīng)該舍不得讓她知道；還有……阿似，你想不想知道欣姐的本名？】

    如果還對過去有念想，這些事就算裴俊不說，何似也會發(fā)現(xiàn)，如果沒有，就沒必要拿這些事牽絆她向前的腳步。

    人生路不會太平，不過，船到前頭也會自然變直。

    一切順其自然未必不能如人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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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jī)起飛后不到一小時，窗外就只剩下沒有盡頭的陰云。

    何似心里躁躁的，拉下帽子蓋在臉上睡了過去。

    不知道經(jīng)過多久，何似動動酸疼的脖子醒過來。

    睜眼的瞬間，陽光穿透云霧照亮了整個機(jī)艙。

    何似摘下帽子看出去，一望無際的白云之上便是蔚藍(lán)晴空。

    笑容藏不住。

    何似趴在玻璃窗上，無聲地對自己說：“恭喜你，終于從陰雨走到了艷陽。”

    心情隨著天氣變好，何似興致勃勃地拿出包里的《喜寶》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