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桌椅又重新被拉開，我慌忙別過頭看著窗外。

    余光中人影很快經(jīng)過，我才堪堪調(diào)轉(zhuǎn)過目光看著那個人的背影，還是那樣的端正挺拔，還是款型相同的藍(lán)色條紋襯衫，甚至連隨著走路的幅度會微微晃動的發(fā)稍都沒有變過，這個人的氣息，嗓音，語氣什么都沒有變，都是這樣的令我懼怕和惡心。

    旁邊蹲在地上收拾碎渣的服務(wù)員低聲抱怨道：“真是，訂了這么一桌，一口都沒碰就全扔了，簡直暴殄天物。”

    我一下跌坐進(jìn)凳子里，心想一定是我耳朵出毛病了，怎么能把別人的聲音聽成是尚藝呢。

    我那個活潑好動的尚藝，成天上躥下跳的尚藝，一分鐘不見就能上房揭瓦的尚藝，怎么可能會坐在輪椅上，又怎么可能會跟那個人在一起，一定是我的問題，一定是我太想她了。

    我的視線開始逐漸模糊，“對了，你jiejie結(jié)婚了。”

    “那人跟你jiejie同畢業(yè)于S大，是個剛畢業(yè)一年的實習(xí)醫(yī)生，人還不錯，你以后就不用再記掛著家里了，沒了你，他們照樣生活的很好。”

    什么嘛……

    那個成天大大咧咧以自我為中心的女孩子，面對追求者連正眼都不愿給一個，到底是什么樣的男生才能降服住她啊……

    怎么就那么結(jié)婚了……真的結(jié)婚了嗎？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jīng)望著那個方向到了發(fā)呆的地步，察覺到遠(yuǎn)處那個付賬的人似乎把頭轉(zhuǎn)了過來，只是我已經(jīng)沒了心神去回避，只是被淚水堵塞著。

    等到回過神來，猛地對上那人直勾勾的復(fù)雜目光，渾身就跟被針扎了一般慌忙站起身來，要離開，甚至是逃開。

    “喂小姐。”

    我“嘩啦”一聲被桌椅拌倒在了地上，在別人錯愕的目光中爬起來，想也沒想就往外跑。

    “小姐你等一下。”那人突然松開輪椅的把手竟然緊跟了上來，空蕩的走廊上她整個聲音都不對了，“喂！你等一下！”

    我“噼里啪啦”地使勁拍著電梯的按鍵，急的直跳腳，電梯門總算開了，我滿臉淚水地沖了進(jìn)去，陸陸續(xù)續(xù)又進(jìn)來幾個人，有腳步聲在逼近，在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突然一只手卡了進(jìn)來，“麻煩等一下！”

    我拼命地按著關(guān)門鍵，跟瘋了一樣，身后有人不滿道：“你這人干嘛呢？讓人家進(jìn)來啊。”

    我只好松了手，單手捂住痛哭不止的臉縮在角落里顫抖不已。

    “抱歉”進(jìn)來的那人喘著氣道。

    此時我真恨不得此時手中正握著一把刀。

    我能感受到她正擠過人群走到我身邊，氣息不穩(wěn)的呼吸著，卻也沒說話，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害怕，害怕到整個人止不住的抖，腿軟的幾乎蹲下去。

    我放下手將臉偏向一邊抽噎著，不經(jīng)意抬眼間卻看見電梯的反光鏡上那人的眼神，我記得，我記得這個眼神，飽含著欲望和貪婪，一眼就能令人渾身顫栗。

    我忍住喉嚨里即將迸發(fā)出來的尖叫，耳邊敏銳地聽見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一樓，便想也沒想一下推開擋在面前的人沖了出去。

    “小姐，拜托你等一下！程尚恩！”

    她是不是瘋了，程尚恩早就死了。

    我推開旋轉(zhuǎn)門，沖了出去，卻一頭扎進(jìn)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你怎么在這兒啊？我找了你好久，陸梓晴那個瘋子沒把你怎么樣吧？”

    我一下握住李知源的手臂，抽噎道“帶我走，快點帶我走……”

    “啊？”

    “帶我走！帶我走啊！”

    路過的人投來詫異的眼光，李知源慌忙摩挲著我的頭安撫道：“好好好，你別哭，我回去就幫你收拾那個壞女人。”

    “程尚恩。”

    放在我發(fā)頂?shù)氖置黠@抖了一下，幾乎是下一秒李知源一下將我按進(jìn)了她柔軟的懷抱中，語氣冷漠道：“好久不見啊學(xué)姐。”

    那人氣還沒喘定，開口就是：“那個人，給我。”

    我明顯感覺到李知源胸腔震動著笑了一下。

    “你有病吧，我為什么要把女朋友交給你啊。”

    “讓她把臉轉(zhuǎn)過來，現(xiàn)在。”

    “怎么了？她很像尚恩是嗎？”

    我一抖，慌忙緊緊拽住李知源的衣服，將臉埋在她手臂上。

    背后那人半晌才無甚感情地吐出了個“是”字。

    “可她不是啊。”說著李知源竟然硬拽著我將我一下擰在身前，好像拿著我的臉折磨對方似的得意，“一模一樣也不是。”

    我看見段亦然神色自然地看向我，視線卻通透的像把刀子，逐漸往下看了眼我完好無缺的右手，突然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道：“李知源你很有本事。”

    說著便轉(zhuǎn)身而去。

    我渾身一軟一下滑跪下去，李知源艱難地接住我道：“喂你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是不是？還是被剛才那人嚇到了？程白？”

    我緊緊抱住她橫在我脖子上的手臂，哭到泣不成聲。

    回去的一路上李知源興沖沖地跟我講今天是她的生日，現(xiàn)在家里正在開轟趴，來了很多人，就等著我跟她回去了。

    我每一個字都聽進(jìn)去了，卻一句話也回答不了，只是縮在那感受著刻骨的恨意。

    最后她牽著我來到了住宅，剛一打開門就是一聲炸裂的呼聲，一圈人等在門口般，對著李知源開香檳，噴彩帶，黑暗中正中央一個人捧著插滿蠟燭的蛋糕唱著祝福歌緩緩走過來，“生日快樂李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