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人慢走！”

    在林府的金漆大門外，林府的管家微躬身，馬正走出林府，臉色陰沉而隱隱難掩怒火，連看都不看那林府管家一眼就拂袖離去，而那管家在馬正離開后抬起頭，嘴角的笑容帶著幾分嘲諷，冷哼一聲左手一甩袖進(jìn)門。

    管家回到林升書房的時候，地面已是一片狼藉，可以猜想方才是一番怎樣的風(fēng)暴？管家站在幾乎連一寸干凈都找不到的地上，躬身道，“老爺，馬大人已經(jīng)走了！”

    林升背對著管家，站在桌前，右手搭在桌子上，臉上的怒氣讓整張臉都要變了形，聞言重重拍了桌子一掌，“豈有此理，這個馬正，給點臉色就蹬鼻子上臉了？若是沒有我，他這個知府能做的如此安穩(wěn)，竟然還敢威脅我！”

    “老爺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方才小人瞧他也氣得不輕。”管家恭敬地討好道。

    林升轉(zhuǎn)過身看了管家一眼，深深呼吸口氣才回到座位上，“那些人傷得怎樣？”

    “都不輕，需要休養(yǎng)個半年，那些難民動起手了還真夠狠的，往死了打，若不是逃得快，命都要擱在那了。”管家說起這個是一肚子氣，前去賑災(zāi)的家丁里頭一個是他兒子，本來以為是個美差，能撈點好處，結(jié)果好處沒撈著，命就搭上了半條，管家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個林升倒是不覺得奇怪，那些難民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只是一想到自己賑了災(zāi)，人還被打得半死他心里也不好受，這不，馬正一過來他就劈天蓋地先罵了一頓再說，結(jié)果馬正心里也惱火，你林府過去賑災(zāi)連個規(guī)矩都沒有，反而引起了那些災(zāi)民暴亂，這件事情一旦傳上去，他這個知府別說上調(diào)了，沒治罪就算是謝天謝地的了，這樣一來一回的，兩個人當(dāng)場就在書房吵了起來，矛盾越吵越激化，范圍也越來越廣，連同前天商討的事情，包括在君賢茶樓里談時的矛盾統(tǒng)統(tǒng)過了一遍，最后結(jié)果可想而知，兩人不歡而散，一個拂袖離去，一個砸物罵娘。

    兩人心里都各懷鬼胎，既不想讓對方占了便宜，也不想讓自己吃了虧，可是關(guān)系又不能就這樣鬧僵，到最后氣得始終還是自己，林升也想過讓馬正死，這個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難就難在，馬正死后，一定會有其他的人被調(diào)來蘄州，他并不確定后來來的人會不會像馬正這么配合，所以權(quán)宜之下，他還是要讓馬正暫時先活著。

    想通之后林升的心情慢慢平靜了許多，掃了管家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問道，“對了，申屠呢？”

    “不知道，這幾天都老是往外面跑，神神秘秘的！”管家縮了縮腦袋道，他一提到這個申屠就忍不住心驚，每次看他那眼神管家都覺得自己會不會被殺死。

    林升皺起眉頭，說起這個申屠他也是很討厭，不過討厭歸討厭，這是那個人安排下來“監(jiān)視”他的，他完全沒有任何資格去評論和指使申屠，所以即便每次都被氣得半死也不敢對他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林府上下加上他收買的那些武林人士，都?xì)⒉凰酪粋€申屠，雖然不知道人跑哪去了，不過回頭想想只要人不在身邊，眼睛也干凈許多，落得清靜，于是也不再去追問。

    而那馬正離開林府之后，沒有直接回知府衙門，而是不知不覺就皇到君賢茶樓，他站在茶樓門口愣了愣，心里閃過無數(shù)的念頭，有想過直接轉(zhuǎn)身回衙門，可是最后他的行動卻不隨他的想法，直接就走了進(jìn)去，云玦在馬正出現(xiàn)在君賢茶樓門口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她卻淡若自如地等著。

    馬正在踏進(jìn)君賢茶樓的時候也后悔了，因為他看到迎過來的侍者幾乎連問都不問就領(lǐng)著他上樓，這和平時不一樣，而且馬正在上樓的時候看著掌柜付夷一眼，從付夷的眼中，馬正知道他們是在這里等著他，這說明什么？說明云玦知道他會過來，馬正對云玦是越來越感覺到神秘和不解了。

    當(dāng)侍者打開三樓一雅間的門時，馬正看到站在坐在窗前的云玦，她回過頭來看自己，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紫眸剪水漣漪，清澈明亮，馬正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得選擇了，從一開始，他都在她的計劃之中，馬正跨步進(jìn)去，不只是改變了他現(xiàn)在，也改變了他的未來，他在很久以后，都還記得這一天。

    等再離開君賢茶樓的時候，馬正站在門口吐了口濁氣，回頭看看鎏金的牌匾，心里說不出到底是輕松了？還是更加沉重了？他只知道，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回頭了，君賢茶樓正是東街最繁華的地段，人來人往的，馬正露出一抹苦笑，搖頭離開。

    而云玦站在樓上看著馬正離開時的復(fù)雜表情，比起馬正，她的臉色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俊美的臉陰沉著，連平時的淡漠都少見，“出來了，你都聽清楚了！”

    凌楓從房間隱蔽的地方走出來，冷著臉，相信如今如果不是云玦在他面前，殺氣已經(jīng)足以傷人，他默默走到云玦身后，他不知道一開始為何他沒有離開，也許是因為云玦讓他留下，也許是因為他自己想留下，但是后面聽馬正說完一切的經(jīng)過后，他藏在心底的仇恨才真正蘇醒。

    云玦回頭看著凌楓，將他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放在眼里，“你怎么看？我相信馬正說的都是實話！馬正助紂為虐是該死，可是真正該死的人是林升！”

    “屬下知道！”凌楓只是默默地說道，從云玦給機會給馬正開始，他就知道他不能對馬正做什么，而且正如云玦所說，馬正只是枉為官，枉為人，可是這些都是道德和人品的問題，而真正牽扯到人性的，是林升。

    “林升始終是要見的，既然林升背后的人即便可以肯定是權(quán)震天，那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或許應(yīng)該讓林升知道，你回來了！”云玦似笑非笑，其實她很好奇權(quán)震天到底目的在哪里？反正不會是什么好事！

    凌楓沉默了，他現(xiàn)在心情很沉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林升已經(jīng)知道他回來了，云玦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方才馬正說林升還有個兒子？”

    凌楓想了想，皺眉道，“沒有聽說過。”

    云玦手里慢慢開始轉(zhuǎn)起白玉折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