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肖子的聲音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停下來的，他講述的時候很平靜，沒有一絲起伏，仿佛在講的是別人的故事，而他也是個過客，但是云玦卻感覺到他所講述的言辭里面，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哀痛和怨恨，是對他那個“弟弟”的哀痛，也是對軒轅柔雪的怨恨。

    小肖子入宮后就沒有再見過自己的家人，但是他的俸祿都讓人帶回家，知道家里人過得好，他也就放心，而那個弟弟不一樣，雖然不是親兄弟，可是同病相憐，一起入宮，一起被欺負，一起成長，小肖子以為自己當了太子身邊的人有了一點出路可以回報他的弟弟，然而卻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就眼睜睜看著軒轅柔雪讓人將其杖斃，杖斃是什么？就是活活用棍子打死，這種責罰是宮里最嚴苛的三種死法之一，一種是凌遲，還有一種是五馬分尸，但是對于宮人極大部分還是用了最普通的賜死，杖斃是用來對付萬惡的奴才，可是只是一個小小的過失，軒轅柔雪的手段，確實過于殘忍了。

    云玦不能替軒轅柔雪辯解什么，人應該要為自己的過失付出代價，小肖子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他不能對軒轅柔雪做什么，他矜矜業業地在慕容安身邊做事，直到如今的地位已經很不容易，他或許還不能改變什么，但是他可以親眼看著慕容安一點點冷落和排斥軒轅柔雪，他就已經感覺到快感了。

    “所以你不希望我幫她？”云玦雖然同情小肖子和小肖子的“弟弟”，可是她并不能改變什么，她既不能替小肖子和那個無辜死去的人報仇，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軒轅柔雪走向滅亡，她只是在盡自己所能做些什么，又恰巧她所作的，也是別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其實小肖子很糾結，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是不希望云玦不幫軒轅柔雪，可是不能，因為他跟在云玦身邊這幾天，他都明白，宮里的事情并不是云玦所想要去管的，小肖子道，“奴才說什么都沒有用，公子幫不幫是公子的事情，奴才不會隨便泄露公子的事情，只是王上還是有法子知道，至于王后，奴才知道無法報仇，只是奴才心里怨恨，如果說她是母儀天下的王后，可是她卻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她的心，也并不是公子所想的那么純真。”

    沒錯，小肖子的話確實有些影響到云玦了，只是云玦實在也很難想象當初軒轅柔雪是出于一種什么樣的心態去做這件事情，小肖子失去的已經失去，云玦卻不想自己后悔，“小肖子，我只能替小雪兒說聲對不起，或許這句對不起無法彌補什么，大家同為人，我從來不覺得誰高貴過誰，誰的命又比誰值錢多少，真的。”

    小肖子抬起頭看了看云玦，最后只能搖搖頭，他知道，他也很好奇，小肖子已經習慣了鄙視和同情的眼神，他在宮里所有人的眼中都看到過這兩種眼神，可是唯獨沒有云玦的清澈，那種平等，讓小肖子很舒服，從心底舒服。

    “小雪兒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雖然被嬌寵出來的性格并不是很好，可是她的本性并不壞，或許這一點與你所想有些相反，我幫她，只是為了回報她對我的信任，我無怨無悔，正如你一直不曾忘記那個人的死，你對他的思念和愧疚。”云玦的口才很不錯，但是在安慰人上面并不是很好，她只是根據自己心里所想的去解釋什么。

    小肖子并不會因為怨恨軒轅柔雪而影響到自己的情緒，他會在看到軒轅柔雪的時候無意流露出一絲怨恨和厭惡，可是卻不會沖動去做什么，因為他是內侍，而軒轅柔雪是王后，他們永遠不會在一個平衡線上，所以他也注定做不了什么，正因為這樣，他才更加怨恨和愧疚，正如云玦所說的，他怕自己無顏以對。

    “小肖子，試著去原諒自己，或許他從來沒有怪過你，個人有個人的命，富貴與長壽是一個道理。”云玦并不是說將生死看得很開，相反，以前的她并不在乎，可是在擁有了一大堆關心她和愛護她的親人后，她就格外珍惜自己的命，活著才是硬道理。

    小肖子低著頭沉默了很久，當他抬起頭后，沉靜的清秀面容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或許真的如公子所說吧，至少，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云玦點點頭，鉆牛角尖是不行的，云玦也不期待小肖子能馬上走出悲傷和困惑，至少他對于王后的態度有所改變，即便無法喜歡，也不會因為一些過激的想法而影響什么，云玦最怕的，就是有人背后捅刀子，如果說今日小肖子的事情她沒弄明白，小肖子只要到慕容安面前說些什么，那所有的行動都將無效，這些天她搗鼓了這么多事情出來，慕容安竟然一點都不過問，可以相見他其實什么都知道，只是并不在乎，如果他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相信一定會說不出話了吧！

    “公子真的要撮合王上與王后？”小肖子放下自己心中的包袱后問道。

    云玦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優雅而緩慢，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懶惰之意，“有何不可？”

    小肖子想了想，“也不是不可，只是王上對王后已經失去了興趣，加上如今對公子比較上心，若是公子真的打算這樣做，王上必定會有所行動。”他是擔心慕容安會對云玦做出什么，很奇怪，如今的他，竟然不再以慕容安為主體，而是開始關心云玦了。

    “你怕慕容安要對我做什么、”云玦冷笑著搖搖頭，“我若是怕，就不會這樣做了，慕容安自己沒弄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他若是不懂得珍惜，遲早要后悔，軒轅柔雪，和他其實是很相配的。”

    小肖子看不出他們二人相配的地方在哪里，但是云玦的話，他不想去反駁，所以沉默了，其實云玦所謂的不害怕，只是因為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她也注定難逃，所以在這期間，她不如送給慕容安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