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沒有人比莫言更了解云玦的痛了，莫言和夜離都是云玦身邊的人，朝夕相處，也許兩人也鬧過不少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大家的目的都一樣，為了云玦好，保護云玦，再多的不喜歡，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慢慢消失，哪怕他們以前不曾發現，如今人沒了，心里，真的不好受。

    莫言終于從思緒中清醒過來，他抬頭看著云玦，雖然剛才想得有些遠，可是云玦的話，他還是聽得明明白白的，莫言一改平時安撫的說法，緩緩道，“公子，您說過，這個世界上，誰都有私心，可是云劍閣，賜予我們新的生命，這是不可否認的，哪怕是利用，對于我們而言，也是值得的，因為，至少我們活在這個世上，并不是一無是處，以前在紅娘身邊，紅娘說過一句話，莫言記得很清楚，公子說，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總要做些什么證明自己的存在，而莫言知道，公子是做大事的，莫言跟在公子身邊，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是無怨無悔的，正如夜離如今做的，是他一直以來都渴望做的事情。”生命誠可貴，沒有人是不惜命的，螻蟻尚且還會偷生，更何況是人，可是，若是付出得值得了，就是赴黃泉，那也不過是從頭來過。

    云玦聽著一怔一怔的，從來沒有人告訴她，云劍閣的存在，還有這個意義，是，她曾經用那句話說服過紅娘，可是沒想到紅娘會將這句話延續下去，她很感動，如今再聽到這句話，仿佛有種不一樣的味道，用什么來證明自己的存在？云玦一直在證明，她還在努力的“逆命”，正因為南宮氏的箴言，讓云玦興起了“叛逆”之心。

    莫言將心里的話說出來后，仿佛感覺輕松了許多，夜離的死是個契機，若不是這樣的情況，莫言絕對沒有勇氣或者有機會跟云玦說這一番話，表忠心的話他說過不少，可是心里的這一番話，他是真的不曾說出過，留在心里，他以為是會藏一輩子，甚至到死。

    房里一片靜謐，只聽見云玦與莫言的呼吸聲，有些沉重，完全不像是兩個練武人的呼吸聲，仿佛沒有一絲的可以遮掩。

    “我從來沒有想過，你們會這樣以為，我以為，一切只是為了報恩，報答云劍閣對你們的收養！”云玦久久嘆了口氣，似乎吐了口濁氣，嗓音很輕柔，很低沉，慢慢訴說起來。

    莫言擰眉想了想，半響后道，“其實，報恩只是一開始的想法，后來，大家為的，也是自己。”

    云玦閉上眼，似乎在回想些什么，她打心底去控制云劍閣的所有人，一邊希望他們展翅飛翔，另一邊又想用籠子將他們困起來，只能為她所有，云玦忽然有種誤打誤撞的錯覺。

    “公子，其實，你不要去懷疑什么？夜離的死，或許只是個意外，也或許是意料之中，但是，莫言知道他不會后悔，因為無論是任何一個云劍閣門徒遇到同樣的情況，都會毫無猶豫選擇同樣的方式，讓您活下去，才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莫言用很嚴肅的眼神看著云玦，仿佛沒有什么可以質疑的，連云玦都被他這樣的神情吸引和沉醉。

    半響后云玦忽然笑了笑，雖然帶著幾分苦澀，卻很真誠，紫眸慢慢變得清晰，雖然里面的哀傷無法遮掩，但是莫言看得出來，云玦已經從自己的死胡同里走出來了，雖然難掩悲傷，卻不會再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莫言，我現在才明白，你確實很會說話！”云玦苦笑著半打趣般的說道，其實云玦的心確實是輕松了許多，云玦又不笨，更何況再笨的人也明白，人死怎能復生？她只是覺得她那一關過不去，所以才將自己困死在死胡同里頭。

    莫言搖搖頭，他怎會不明白云玦的意思，聰明人和聰明人講話，會輕松許多，“莫言說的是實話，夜離已經死了，不如讓他走得安心一點，以前在煉獄，他活得也是那么痛苦，不像一個人，只有在公子身邊，他才覺得自己像一個人，才有自己的想法，雖然夜離沒有說，但是他已經一點點在變化了。

    云玦真的很驚訝，她沒想到莫言會幫夜離說話，他們兩個，云玦知道，吵架也不過是無傷大雅，可是云玦卻從來沒有想過，莫言會幫著夜離說話，看來，夜離，并不是真的那么被漠視，只是大家都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只有人不在了，才覺得話說得太慢了，她何嘗不是這樣？其實，她欠夜離一句：謝謝！

    慢慢地，云玦收回了心思，也許是坐了很久，身體有些僵硬，她站起身走了兩步，腦海中的思路又慢慢恢復過來，心底的哀傷，也許在沉寂的時候，越發猛烈，一旦感覺有事情了，似乎就能麻木了，“幫夜離起個衣冠冢吧！就在云劍閣查到夜離身世的地方，落葉歸根！”當初夜離在云玦身邊的時候，云玦也曾經讓人去查過夜離的身世，查了好久才知道，當年夜離出生的那個村莊，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殺他們的，竟然就是夜離，云玦不知道夜離自己知不知道這件事，但是云玦可以想象，如果夜離知道這件事，那是多么殘酷，所以，她從來不曾讓夜離知道過，有時候無知，也是不錯的事情。

    “是！”莫言點點頭，落葉歸根，夜離飄零了這么久，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穆允熙是不是逃了？”云玦的眸光一寒，仿佛盯住的一切都要成冰。

    “是，不過如今全城搜索，應該逃不掉！”莫言安慰道，但是他心里明白，這樣的搜索，未必真的管用，那些官兵，都不過是應付一下，“不過公子放心，賈林也派了人出去找。”

    云玦心里嘆了口氣，讓官兵去找，無疑是指望母豬上樹，但是還是點點頭，“如果洛城的人不夠，那就將附近的人調過來，無論如何，也要找出他的下落。”

    “是！”莫言知道如今說什么都沒有用了，端起一邊的飯菜，“公子，飯菜都冷了，我去熱熱！”

    云玦沒有說話，莫言點點頭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