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凌蘿對今日李墨玄城門對峙頗有些擔憂,雖說那計策是韓楓所出,可他去秦國王宮才多少次,對這袁游將軍的判斷又有幾分把握? 這一上午,她都提著一顆心,直到聽到城門外戰鼓息了,李墨玄身披鎧甲而歸時,這一顆心才漸漸落下。 雖戰敗了那袁游,秦軍暫退三里,休戰一月,可眼下戰事緊急,若遲遲沒有援軍,這鄴城終究是難守。 晚間,凌蘿去看李墨玄時,趙國三公子與高將軍正巧都在,她拿著一瓶臨行前準備的傷藥過去,道:“今日見你手臂傷了,這傷藥是先前我不小心割傷手指時你師父給我的,效果很好,你拿去試試。” 李墨玄正待接下,那高將軍卻笑道:“夫人對李將軍果然體貼,能得姑娘這樣的女子相伴,李將軍可千萬要愛惜自己。” 他們才來鄴城,這高將軍對他們都關系也不清楚,只見著那日李墨玄扶她下馬車,便以為她便是李墨玄夫人,可這在場的除了他都清楚,一時間也不好解釋,只尷尬的沉默著。 凌蘿干咳了一聲,速速轉移話題道:“對了,韓楓可有提到其他計策?” 李墨玄道:“袁游那人心氣高,今日他戰敗,定然不會甘心,雖說是暫且休戰,可他決計也不會閑著,師父讓我提出這個要求,原是他先前來過鄴城,對此地地形頗有印象,今日秦軍退軍三里,那處高低起伏,他們若想安營扎寨,便要在那小山凹下,那里雜草多,如今這天又干旱,待他們松懈下來,我們便以火攻。” 若不是聽李墨玄這般親口說,她都不敢相信這是韓楓給他的計策,那家伙說是搞研究的,怎么什么都研究? 不過果不出所料,秦軍真在那小山凹里安營扎寨,一連十日下來,兩軍各不相犯,倒像是真休戰了一般。 秋日風干,雖氣溫一日比一日涼快,可這天卻依舊干燥,這幾日風大,晚間趁著秦軍不備,李墨玄與高將軍帶著兵馬偷偷出城,殺了秦軍一個措手不及,秦軍損失慘重,帶著余下兵馬倒退了十余里。 此時正值秋收,軍中糧食尚且充裕,李墨玄率兵乘勝追擊,秦軍節節敗退。 眼看著就要將秦軍趕離鄴城,城中卻突發鼠疫,先是發現了一堆死老鼠,后又有人感到頭疼腦熱,渾身無力,才不過幾日,似是被人下了魔咒一般,那些個身體虛的,都已經紛紛倒下,鬧得人心惶惶。 李墨玄得知此事,第一時間便趕回城中,望著死氣沉沉般的鄴城,一時心頭煩亂,似有想到一時,忙匆匆趕到凌蘿對住處。 這才進了門,就聽到里面傳來陣陣咳嗽,他推開門去,瞧著床上女子正虛弱的靠在床頭,見他靠近,慌忙的拿著面巾掩在面部。 “墨玄,你別過來。”凌蘿抬手制止他靠近,“這東西保不成是會傳染的,你離我遠些。” 李墨玄心頭一滯,卻也遠遠站在一旁,他道:“你如何了?” 凌蘿猛咳了幾聲,道:“無事,用過些藥,現下好多了。” 李墨玄看她如此難受,不禁嘆了一聲,“當初本不該帶你過來,如今又害你在此受苦。” “無……無妨……”凌蘿大呼了幾口氣,只覺心頭悶的厲害,她道:“軍中可有人倒下?” “有一些,不過,軍中大多數都是些身體強健的,倒是沒有什么影響,只是,城中老弱婦孺卻都病下了。” “此事……難道是秦軍所為?” 李墨玄眸色一暗,“雖說兵不厭詐,可袁游此舉,當真是與禽獸無異。” 他突然靠近榻邊,將她面巾取下,看到那泛白的臉色,不由說道:“阿蘿,你恨不恨秦王?” 凌蘿一愣,沒想他突然提到此事,一時喉中刺痛。 “我若讓你又回到他身邊,你會不會恨我?” 凌蘿不解看他,卻又聽他說道:“師父給我的第二個香囊,我看了。” “他讓我以你來換鄴城,我別無他法,你……” “墨玄。”凌蘿打斷他,苦笑道:“若是這樣能救鄴城百姓,我自然也是愿意的,可你師父卻算錯了,大王如今厭惡我還來不及,又如何會答應。” 李墨玄沉吟半晌,似是做了好大的決定一般:“你如今不一樣,你身上有秦王血脈。” 秦王血脈…… 凌蘿猛地被他敲醒:“你是說……” 以她肚中的這個來威脅嬴政么? 凌蘿苦笑,本以為能就此從他視線里消失,如今卻要帶著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來同他做交易,當真是連最后一絲羞恥心也沒了。 次日,鄴城城墻之上,凌蘿身披黑色斗篷,望著城下反攻回來的秦軍,像是突然陷入夢境。 袁游騎著戰馬立于陣前,一柄紅纓□□指著李墨玄道:“李墨玄,你可敢再次下來一戰?” “袁游,李某只當你是個鐵骨男兒,卻沒想到你竟如此卑鄙無恥,我城中百姓何其無辜,你要如此殘害他們?” 袁游雙手抱于胸前,大有幾分無所謂姿態:“當日說好休戰,你卻夜襲我軍營,你自己先食言,又如何怪得我?” 李墨玄咬牙說道:“兩軍交戰,你扯上無辜百姓做甚,那些老弱婦孺沒有一絲抵抗之力,而你秦軍卻能踏破一座城池。” 他道:“就算你不顧我鄴城百姓死活,難道連秦王骨rou也不顧了不成?” 他看了凌蘿一眼,在她示意之后這才揭開她頭上斗篷,“這位是秦王曾親封的綾羅夫人,她身懷秦王骨血,你若不管不顧,我們大可便這么耗下去,到時候看你如何同秦王交代!” 袁游晃了一陣,復笑道:“李墨玄,你少拿個女子晃我,那綾羅夫人早已被秦王處死,就算她真是,斷然也不會在這里,你少廢話,快下來與我一戰!” 李墨玄自然是不肯應戰,惹得袁游在城外叫囂了好一陣,凌蘿被送至原先的休息之處,不知是否吹了些涼風,這咳嗽之癥卻是愈發嚴重。 原先還能下地四處走動,這些天卻只能臥病在床,胃口全無,四肢乏力,那身子卻是一日比一日消瘦。 城中藥草有限,城外又是秦軍據守,消磨了十幾日,這藥草終是斷了源頭,李墨玄無奈之下,只得下令應戰,并借此機會送趙國三公子出城。 凌蘿在迷迷糊糊中感覺李墨玄曾來過一次,在她耳邊說了許多話,又是道歉又是辭行,她心中知道他這次打算以身守城,做了必死的決心,心中焦急,奈何身上沒有力氣,想睜眼卻也是困難至極。 她感覺自己沉睡了很久,沉睡中又夢到許多人,最后卻停留在鄴城城墻外,李墨玄身披戰甲,浴血奮戰,身上滿是血跡。 “墨玄……” 她從夢中驚醒,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迷離之間覺得身旁坐了一人,那人披著黑色斗篷背對著她,凌蘿想起身,卻覺得身上沒有力氣,她腦中錯亂,卻是分不清身在何方。 鄴城保住了嗎? 她想問,又突然意識到一陣晃動,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正在馬車中,她伸手,想揭開那人斗篷,再次喚了一聲:“墨玄?” 也是在那一瞬間,她手腕被人緊緊抓住,那人猛地回頭,一張剛毅的臉上滿是怒氣。 “大……大王?” 她不禁僵在原地,正欲張開的嘴唇顫了顫,又緊緊抿在一起。 嬴政臉色鐵青,強忍著怒氣說道:“見到寡人如此驚訝,發現不是想見的人,很失望?” 凌蘿轉頭,卻是不肯再答。 她以為,此生與他再不能相見,卻不知會在這種時候再遇,也是在方才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心酸紛紛涌上心頭。 “見到寡人一句話也不想說,看來這一趟寡人是不該來,便讓你同那李墨玄一同去了便好。” 凌蘿心頭一滯:“墨玄他怎么了?鄴城可還在?” “沒了。”嬴政轉身,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沒了?是人沒了還是城沒了?還是……兩個都沒了? 凌蘿眉頭緊皺,正待要問,突然覺得腹中一痛,她痛呼一聲,一手捂住肚子,視線卻朝著身旁的人望去。 那人背影僵了片刻,猛地轉身過來,冷冷的往她腹上看了一眼。 就在凌蘿以為他要這般一直僵下去時,那人突然伸手覆在她腹上,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凌蘿只覺那被他撫摸的地方好似有一股暖流灌入,讓她瞬間舒適了許多。 她享受著這舒適的一刻,還是沒忘方才之事,便又問道:“大王,墨……李將軍他……他可還活著?” 感覺那人動作一僵,凌蘿只暗叫不好,不一會,便聽那人說道:“寡人若說他死了,你是不是現在便能與寡人拼了性命?” 看她神色微變,那雙手也迅速從她腹部撤離。 “放心吧,李墨玄命大,沒那么容易死。” 凌蘿瞬間松了一口氣,見他面色不善,也不敢輕易開口,唯恐這人一個不順,便又做出什么離奇之事來。 只是她心中始終不解,既然都讓她離開了,他又何必還過來? ※※※※※※※※※※※※※※※※※※※※ 回秦小劇場a: —————————————————————— 場地————蘿清宮 趙高:“大王,這是今日的膳食,按照您的吩咐,特意給夫人準備了老參燉雞湯。” 嬴政滿意一笑,親手盛了一碗放到凌蘿面前,殷切道:“嘗嘗。” 凌蘿正低下頭,忽然肩膀上停了一只鳥,她轉頭去看,笑道“綠油油,你回來了?” 嬴政一愣,眼睛直直的落在她肩膀上。 半晌,他冷冷道:“寡人為何覺得,今日看它嘴上的顏色特別礙眼?” —————————————————————— 導演:“好,卡,這一幕過!” 嬴政:“導演,剛剛最后一句臺詞是什么意思?” “啊?這個……”導演眼珠亂轉,忽高聲喊到:“這個要細品,哎……小王,那個不是那樣放的,你小心些。” 導演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