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終于得到了線索,匆匆忙忙的便想要回宮求證,可想想先前經(jīng)歷之事,又有些躊躇,如今兩人關(guān)系正處于尷尬時期,她這般頻繁的過去找他,還真是有些不合規(guī)矩。 幾番思慮之下,便也是矯情了一回,將那書簡包裹好,差月嵐送去了凌霄殿。 好不容易落得一身輕松,想盡情放松一回,畫兮那里卻又是差了人來。 自打上次那番魔鬼訓練之后,凌蘿已有些時日沒有見她,如今她差人過來,必然又是要折騰一番。 心中雖然極不樂意,卻也只得收拾了自己一番,這才不情不愿的往芷陽宮去。 才步入正殿,便聽里間婉婉傳來一陣哀傷的旋律,若說她先前不懂韻律,可在畫兮幾番教導之下,對于這曲子的韻律也漸漸有了些了解,如今聽這曲子的意境,腦中也只有一個“寒蟬凄切”來形容。 那曲子的一弦一韻無不透露著傷離之意,似在傾訴,又似無處傾訴,她聽了一陣,只覺心中難受,便跨步進去,只想著順道打聽打聽她可是將自己身份的事情透露了出去。 然而,她看到畫兮的時候卻是愣住了。 雖說上次見她之時她面色就不似很好,可如今卻又是蒼白了許多,整張臉猶如被粉覆過的一樣,看起來十分憔悴。 “你這是怎么了?”凌蘿驚道。 畫兮卻是有些自嘲的笑了一聲,琴音隨著她手上的動作頓止,“你如今倒是風頭正盛,我成日里便聽說如今大王常常往你那蘿清宮跑。” 她這話似是質(zhì)問,可臉上卻又沒有半分生氣的意思,凌蘿聽她那般說,不禁感嘆,嬴政往蘿清宮跑還不都是為了打聽她的事,反倒她這個在中間出主意的人弄得里外不是人。 “夫人這般說便錯了。”她道:“大王雖為男子,可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您總是對他閉門不見,他自然也只能往別處去。” 她落座,輕描淡寫的開了個玩笑。 畫兮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沉默片刻才開口笑道:“我見不見他那是我的事,你若是實在清閑,倒并不如多練練琴。” 這油鹽不進的性子,也不知嬴政是怎么瞧上的。 她心中嘆了一聲,問道:“夫人,上次咱們做的那個交易,我可是一五一十按您說的去做了,那您可有……” “怕我說出去?”畫兮偏過頭來看她,笑道:“看來你還是貪生怕死。” 她面無表情的將琴案上的古琴用一塊淡紫色的布帛包裹起來,笑道:“你解脫了。” 這人總說她貪生怕死,可人活著總不能事事都只想著往前沖,總有認慫的時候。何況她每次都語氣都帶著些不屑,那不屑之中又有些感嘆,若是她根本就不認得的人,她也犯不著每次這般故意為難她,自打第一次見,畫兮就表現(xiàn)得十分奇怪,只是不知這人先前同自己有何過節(jié)。 她心有疑惑,還未去問,便聽畫兮說道:“你以后也不必天天往我這芷陽宮跑了,這東西我不想去看,便也送你了。” 她把這琴看的比她兒子都重要,就這樣無緣無故送給了她? 凌蘿驚訝:“夫人這是何意?” “怎么?你不要?”她道:“不要我就差人拿去焚了。” “要,誰說不要了!” 凌蘿忙答道,雖然這不是她的什么愛好,可這琴看上去珍貴無比,燒了豈不是太可惜? 可這古琴畫兮原本寶貝的緊,這般輕易送她實在有些奇怪,便問道:“只是夫人……這古琴你向來喜愛,為何突然間又不要了?” 畫兮道:“不要便是不要了,哪來那么多為什么?” 凌蘿吃癟,干脆也懶得過問,只將那東西拿了,正待起身,那人又突然說道:“宮中不比外面,以后莫要多管閑事,不然終究害人害已。” 這畫兮夫人幾時用這般語氣同她說過話?凌蘿不禁愣在當場。突然若說多管閑事,她也不過上次在華陽宮那一回,而且當時這人也在場,此刻她這般“好心勸說”,毫無疑問便是說的那一回。 “胡美人雖張揚,可那事終歸也不能怪她,我不過說句公道話,怎么就是多管閑事了?” 畫兮冷笑:“你就算說了又如何?” 凌蘿怔住。 “是,我說了也無用,到頭來還跟著一起收了責罰,可世上之事總有個公平公道,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 “愚蠢。”畫兮冷哼一聲,下了結(jié)論。 凌蘿知道自己同她理論也說不出個道理,她的態(tài)度太冷硬,硬是往上碰難免不會受傷,便抱起了古琴,欲起身告退。 “好歹我也算你半個師父,你就算再不想見我,也不用急于一時。” 畫兮起身,拿了一壺酒過來,在凌蘿僵住的表情下給她斟了一杯,“古人有拜師茶,我只能算你半個師父,茶無需你拜,陪我喝了這壺酒,你我也算互不相干。” 若真能互不相干倒也好了…… 凌蘿暗嘆一聲,將那酒接下,“夫人,你我好歹也是相識一場,有些話你不愛聽,我也不得不說。” “我雖不知夫人同大王之間有什么,不過大公子如今年紀尚小,有些事不該強加到他身上,他只不過是真心想同自己母親親近。” 畫兮冷笑一聲,譏諷道:“你冒著這么大的危險進宮,怕不是為了當個說客吧?” 凌蘿愣了愣,隨即搖頭,心道對她說什么也是白搭,看她猛頭灌了一杯酒,好意提醒道:“這種東西過于傷身傷神,夫人還是莫要多飲。” 畫兮不言,滿心的心事都藏在了那酒樽之中。 從芷陽宮回去已是戌時,蘿清宮里已然點上了宮燈,三個丫頭圍在一處逗著綠油油,一只送信鴿子,活脫脫被她們當做了鸚鵡來養(yǎng)。 凌蘿往邊上一坐,問月嵐:“今日那東西可給大王送過去了?” “送過去了,是趙侍人親自收下的。”月嵐轉(zhuǎn)頭道:“季良人,那東西是什么?” “東西送過去了就行,其他就莫要多問了。”凌蘿笑道:“說出來你也不知道。” 月嵐撇撇嘴,道:“季良人不說奴婢也猜得出來,定然是您特意尋來送給大王的禮物。” 這樣說倒也沒錯。凌蘿扯了扯嘴角,笑而不語。 月嵐:“不過往后季良人還是莫要再頻頻出宮了,每次那胡美人過來尋您,奴婢們都不曉得如何應(yīng)付。” 凌蘿:“她今日來了?” “可不是來了。”月嵐道:“您上次在華陽宮為她說話,她可記著呢,別說是她了,這下宮中誰不知道您同她的關(guān)系,如今大王好不容易對您上些心,您就莫要同她多往來了。” 她那是想要同她往來嗎?實在是那胡美人太過自來熟。 月嵐又道:“上次您落水那事就是胡美人在背后搞鬼,如今她想故技重施加害畫兮夫人,被畫兮夫人當眾揭穿才落得那個下場,您又同情她作甚?” 凌蘿:“以后避著她些就是了,你們也別總是把那事掛嘴邊了,被人聽到不好。” 月嵐點頭,捂著嘴道:“我不說就是了。季良人,上次您同大公子玩的那個游戲,可否再教教我們?” 凌蘿笑了笑,讓她將門掩上,一時間室內(nèi)傳來頻頻笑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叩門聲傳來,幾人愣了愣,月嵐忙起身,笑道:“定然又是大王過來了。” 方才的嬉鬧場景瞬間收斂了起來,凌蘿擺正了身子坐好,轉(zhuǎn)頭瞧著月嵐從外邊進來,身后還跟了個不怎么熟悉的宮人。 那宮人恭恭敬敬過來施禮,道:“季良人,太后娘娘要見您,還勞煩季良人跟我走一趟。” “太后娘娘要見我?”凌蘿驚訝:“可知是何事?” 這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太后她老人家還沒歇著,怎么想起要見她這個不起眼的妃嬪來?凌蘿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yù)感,奈何那宮人嘴巴跟上了封條似的,愣是不肯透露半句,只拿著太后娘娘來敷衍她,教她越發(fā)的覺得怪異。 她隨著那宮人離了蘿清宮,卻發(fā)現(xiàn)她走的方向并不是華陽宮,卻是她今日才去過的芷陽宮。 她腳步頓住,問道:“不是說太后娘娘要見我,怎么到畫兮夫人的寢宮來了?” 那宮人道:“回季良人,太后娘娘此刻就在芷陽宮,特吩咐奴婢將季良人請過來。” 華陽太后在芷陽宮做什么? 凌蘿雖然詫異,卻也沒再多問,只隨著那宮人一道進去。夜間的芷陽宮看起來格外清冷,外間的宮燈還泛著些許涼意,畫兮的殿中燈火明亮,原來之前她離開時她只說要休息,這會卻招來了太后,還特意把她叫了過來,也不知究竟是打的什么注意。 她呼了一口氣,踏著步子進去,卻是看到另一幅光景。 一向安靜的殿中站了許多侍女,一個個表情嚴肅,正中的案臺處坐了兩人,一個是華陽太后,一個便是嬴政。 她匆匆上前行了個禮,跪在那半天卻未得到免令,不禁偷偷抬頭看了看,只見華陽太后面色凝重,她那一個小動作很快落入她眼中。 華陽太后面色凝重,開口問道:“季良人,今日你是否來過芷陽宮?” “回太后,的確來過。”凌蘿應(yīng)道。 華陽太后冷哼了一聲,“那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