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蘿清宮內(nèi),凌蘿趴在床榻上,沐雪正幫她按著腰,一邊揉一邊抱怨道:“您說您怎么就惹上了畫兮夫人?” “我也沒惹她……”凌蘿嘟囔一聲,揮手將月嵐召到床榻邊,問道:“畫兮夫人一直都這樣冷漠嗎?” 月嵐給了她一個你太遲鈍的表情,道:“畫兮夫人是宮中唯一一位夫人,是太后認(rèn)定的皇后人選,生性清冷,這是后宮人盡皆知的事。” 生性再如何清冷也不至于連秦王都給拒之門外吧? 她問:“那畫兮夫人以前同大王的關(guān)系便是如此?” 月嵐愣了愣,道:“那也不是,畫兮夫人以前雖然清冷,可對大王總算是溫柔,后面有了大公子之后不知怎地就變了。” 她說罷,左右環(huán)顧一圈,才附到凌蘿耳邊說道:“大家都在說,畫兮夫人是因為這宮中總是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進(jìn)來,便同大王擺架子呢!可這尋常男子還三妻四妾的,大王往后宮之中塞幾個人進(jìn)來可不是很正常的事,這畫兮夫人也不知較什么勁。” 凌蘿雖不怎么喜歡那畫兮夫人,可聽她這般說,倒是有些同情起她來。若不是真心喜歡,怕是也不會去想這些事,怕只怕那畫兮夫人動了真情,才會鬧上這樣一出。 到了晚間,嬴政的車輦又停在了蘿清宮門前,他一身朝服都未脫便匆匆趕來,外間人只瞧著他是急于來蘿清宮見她,可誰知他卻是迫不及待的過來打聽芷陽宮那邊的情況。 擁有統(tǒng)一六國野心的男人看上去什么都不會怕,卻是對那位畫兮夫人沒轍。 凌蘿盛了碗羹湯給他,道:“大王莫急,如今畫兮夫人心結(jié)未解,您還需再等等。” 嬴政端了那羹湯嘗了一口,道:“她今日狀態(tài)如何?” 還真是關(guān)心呢,那芷陽宮的那位也真有福氣。 “雖未大好,可看著比昨日似是好了些。” 畢竟能有力氣去捉弄她一番。 嬴政點頭,視線落到一旁,卻是忽然間沉默了下來。 凌蘿以為他還在擔(dān)憂此事,忙勸道:“大王放心,這女子都是水做的,只需用柔情去感化她,很快她的心結(jié)便能打開。” 她腦中一動,立馬浮現(xiàn)出以前在許多瑪麗蘇小說中浮現(xiàn)的場景,便急著給他獻(xiàn)計:“夫人之所以閉門不見大王,實際也是心中在乎,大王若真心想要夫人對您解開心結(jié),也無需多做別的,只需奉上一顆真心便是。” 她想了想,在一旁找了找,將那日從宮外買的那顆未經(jīng)雕飾的瑪瑙玉拿出來,笑道:“這東西是我那日出宮所得,還未來得及雕刻,不如大王拿去送給夫人?” 他視線落在他手上,“一塊石頭而已,她若想要,我大可送她更好的。” “這可不一樣!”凌蘿忙道:“大王送的那些雖比這個好看,可若這個若是大王親自雕刻,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外面要買的玉飾怎么有自己親自雕刻的好,我相信夫人若是看到大王誠意,必然會心軟。” 嬴政不言,伸手接下。 淡然的將那東西打量了一番,忽然問道:“你買的這個原本是要送給誰?” 凌蘿:“……” 他怎么就那么會抓重點? 凌蘿心想,總不好告訴他這東西本來是要送給他的吧?尤其是在剛剛同他說了那番話之后,便訕笑道:“這個我也是看著新奇,便買回來打算自己無事的時候雕刻著玩,若是它能幫助大王達(dá)成所愿,我自然樂意奉上。” 這理由,完美! 嬴政似是信了,伸手接過,隨即塞入腰間。 凌蘿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只道他是在琢磨著如何去討好那畫兮夫人,心中感嘆那人真心好福氣,可感嘆的同時,心頭又覺得不甚通暢,好似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 此后的一連幾天,她都每日按時去了芷陽宮,一開始那畫兮只是讓她在一旁聽,后面不知是不是覺得無趣,竟要教她彈琴。 凌蘿何許人,二十一世紀(jì)專業(yè)敲鍵盤的工科生,讓她學(xué)這種東西豈不是要命? 好在這畫兮夫人雖然古怪,可卻是鐵了心的要教她練琴,一連幾日,從指法到音律,每一個都是地獄般的訓(xùn)練,幾天下來,一開始菜鳥的她竟然也能撥弄幾段音律。 “果真天資愚笨。”畫兮在一旁看了許久,終是忍不住感嘆。 這就過分了…… 凌蘿:“夫人,我早就同你說過,我不會琴,你這些日子你卻偏偏要教我,到底為何?” 畫兮斜了她一眼,哼道:“你會的那些東西,在這里可上不得臺面。” 凌蘿:“……” 她自認(rèn)說不過這人,只得暗自聳了聳肩,才撥弄了幾下琴弦,便忽聽門吱吖一聲開了,不一會便有個小身影飛快的竄了過來。 扶蘇紅著一張小臉站在畫兮身側(cè),奶聲奶氣道:“母妃,蘇兒來看你了。” 有這樣可愛的兒子,若是旁人,早放在心尖上疼愛,可這畫兮卻是古怪的緊,扶蘇站在她身側(cè)半天,只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問道:“今日功課可做完了?” 扶蘇的小臉上瞬間染上失落的神色。 “太傅被父王喚過去了,母妃,蘇兒沒有偷懶!” 他急著保證,可見平日里畫兮對他功課的要求極其嚴(yán)格,這樣一個才幾歲的小孩子,本也是調(diào)皮的年紀(jì),卻連偶爾的一次玩耍也要擔(dān)心會不會被母親責(zé)備。 “既如此你便去找子茹,來我這作甚?” 扶蘇淚眼汪汪的看著她:“可是蘇兒想來此看看母妃。” 他聲音都變了個調(diào),好似畫兮若再不愿看他便能立馬哭出來一般。 凌蘿在一旁看的心急,只好默默的看了畫兮一眼,想著要不要開口打破一下這尷尬的境地,卻聽畫兮冷言說道:“我好端端的在這,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可看的!” 扶蘇終于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畫兮卻一點都不為所動,心腸冷硬的好似石頭一般,見他痛哭不僅沒安慰,反倒不耐煩的推開他:“別在此煩我,還不快些出去?” 扶蘇抹了一把淚,默不作聲的跑了出去。 凌蘿被這場景看的實在揪心,忍了許久,才終于開口道:“夫人,扶蘇他還只是個孩童,您又是他母妃,他想來看你也實屬正常,何必……” “怎么?”畫兮冷著臉打斷她:“琴練不好,這等子閑事倒是管的多。” 凌蘿:“……” 畫兮懶懶說道:“你回去罷,這幾日也別來了。” 凌蘿聞言,知她完全不將自己所言放在心上,只暗嘆這女子性情古怪,便也不打算在此逗留,起身道了個別,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她心中只道這畫兮沒有個為人母的樣子,放著自己的兒子不管,一天天的就知道彈那破琴,弄得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對旁人說話冷硬也就罷了,扶蘇可是她親生兒子,怎地也沒有一絲疼愛的意思。 等繞出了院子,遠(yuǎn)遠(yuǎn)的便瞧見一個小小的背影坐在正門的臺階上,她心中也猜到是誰,便也跟過去坐到一旁。 扶蘇正拿著衣袖抹淚,見她過來,不禁扭頭問道:“你過來做什么?” 凌蘿笑笑,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給他。 扶蘇一把奪了過去,撇過頭去擦了一把淚。 凌蘿正扭過頭,卻見他突然氣呼呼的轉(zhuǎn)過來,“不許你看!” “好好好,我不看。” 凌蘿笑了一聲,轉(zhuǎn)過了視線。 須臾之間,他才轉(zhuǎn)過了頭來,雖然眼淚擦干了,可一雙眼卻紅的跟兔子一樣,看著確實讓人心疼。 扶蘇道:“你為什么會在母妃房里?” 凌蘿想著他方才才經(jīng)歷了一場不愉快的事,此刻心情定然糟糕,便耐心同他說道:“你母妃剛剛一心教我練琴,你突然過去,所以她才說了那些話。” 她本想著用這個說辭來安慰安慰他,卻不料他聽后臉色一沉,嘴角一癟,似是又要哭出來。 凌蘿慌了,也不知那話說的哪里不對,正要想法補救,卻聽他說道:“你騙人,母妃才不是因為這個。” 如此不留情面的拆穿,倒是讓凌蘿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邊,扶蘇繼續(xù)委屈:“母妃一直就不愿見蘇兒。” 凌蘿一愣,被他這話直戳心窩。 她真的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這孩子雖年幼,明知道自己母妃不怎么喜歡他,卻還笑嘻嘻的跑過去,雖然每次都是一樣的結(jié)果,卻依舊樂此不疲。 若果說她之前只是覺得畫兮性格古怪,那此下她便是極其的鄙視她。 凌蘿:“既然你母妃不愿見你,那為何不去找你父王?” “父王?” 扶蘇重復(fù)一句,復(fù)地猛搖了幾下頭。 凌蘿忽然想起嬴政平日里那喜怒不辯的模樣,大致也猜到了些什么,她問:“你不喜歡你父王?” 扶蘇又猛地?fù)u頭,轉(zhuǎn)頭看她:“不是,蘇兒很敬佩父王。” 凌蘿訕笑:“真的嗎?” 扶蘇點頭,斬釘截鐵道:“父王是蘇兒最崇敬的人!” 看來這不僅是兒子,還是個小迷弟呢~ 凌蘿覺得有趣,挨近了些,笑問:“如何個敬佩法?” 扶蘇:“太傅說過,父王從小跟著祖母在異國長大,像蘇兒這么大的時候就能熟讀古典,才十三歲就登基稱帝,如今秦國太平,都是父王的功勞。” 這一套模板一樣的話雖是不假,可從他口中說出,倒是有趣的緊。 他說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盯著她道:“你……你今天看到的事,可不許告訴父王!” 凌蘿:“放心,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你父王的。” 這般發(fā)過誓,扶蘇才放下心,轉(zhuǎn)過頭將下巴墊在膝蓋上,眼睛望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咕嘟一聲打破了安靜的氣氛。 凌蘿支著頭看他,問道:“餓了?” 扶蘇紅著臉點頭。 凌蘿想著他一個人坐在這里也沒個人管,便道:“那我?guī)闳コ院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