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好不容易離了那是非地,回到蘿清宮又是一陣不安寧,她人還在院子里,便聽到里面傳出來的嚷嚷聲。 “這東西都是大王賞賜給季良人的,你們就算要做決定,也得等季良人回來親自決定吧?” 沐雪的聲音帶著怒氣,這些日子一來她聽了不少,一聽便知道又是同那月青月嵐起了什么爭執。 她大步流星的跨了進去,笑道:“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們說話,今天又是為了什么事情?” 見她回來,沐雪便飛快走到她身側,指著月青月嵐道:“季良人,她們妄自動大王給您的賞賜,我本想攔住她們的,可是……” “沐雪,我都跟你解釋過了,這東西我們又不是自己私自拿去,前幾日大公子摔下樹的事確實與季良人有關,我們挑些出來以季良人的名義送過去,總比什么都不做來的好,要知道畫兮夫人如今可是這宮中最不能得罪的,我們這么做也是為了咱們主子好。” 她還只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原來是這事。 “可是……” 沐雪還要爭論,凌蘿忙打斷了她:“沐雪,月青說的不錯,這些東西我本也用不著,就按月青說的去辦,將那些送去芷陽宮,順道同畫兮夫人陪個不是。” 她想了想,“我同你一道過去。” 月青點頭,將那東西都打包好,帶著她前往芷陽宮。雖說這芷陽宮同蘿清宮相對,可若走起來倒還真是有些距離,一路上凌蘿問了些芷陽宮的情況,只聽她說芷陽宮的那位雖是侍女出身,卻頗得嬴政寵愛,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都沒有任何的坎坷,聽起來倒是命好。 不過仔細一想,在這個宮里她也是唯一一個有子嗣的妃嬪,嬴政待她獨特些倒也是無可厚非,可腦中不知又怎地想起那胡美人所說之事,不禁又起了些八卦的心思。 “月青,你來宮中有多久了?” 月青走在后邊,回道:“快三年了。” 快三年,那知道的事情應該還蠻多的。 她笑道:“那你可知大王一般都是多久去一次芷陽宮?” “這個……”月青遲疑,“主子,你莫不是在外邊聽了些什么?” “沒有沒有。” 凌蘿笑笑,見她口風如此緊,便也沒再追問下去,等二人到達芷陽宮時,卻在門口碰到了趙高。 他過來行禮,“季良人怎么到這來了?” “趙侍人。”月青恭敬道:“我家主子因為前幾日大公子受傷的事情心有愧疚,這剛解了禁令便想著親自過來同畫兮夫人賠罪。” 這丫頭關鍵時刻倒是伶俐的很。 “原來是因為這事,不過大王現下正在里面,倒是要辛苦季良人跑這一趟了。” 敢情今日那胡美人她們抱怨了一大通,這正主正在芷陽宮呢。 她將月青手中東西拿來放到趙高手中,道:“麻煩趙侍人稍后將這些東西交給畫兮夫人,就說我改日再來謝罪。” 趙高接下,“喲,這些東西怎么看著有些眼熟?” 凌蘿:“……” 她倒是忘了這人是嬴政身邊親信,這些賞賜以前必然是見過的,為了不當場翻車,便趕緊拉了拉月青衣袖,示意她趕快找了個說辭離開。 “趙侍人,既然今日大王在這里,那奴婢同季良人就先回去了。” 正轉身要走,突然見芷陽宮正門被打開,不消片刻,嬴政便陰沉著一張臉出來,見凌蘿愣在門前,冷聲問道:“你為何在此?” “我……我來同畫兮夫人賠罪,前幾日……” “不必了。”嬴政打斷她,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越過她往回走:“去蘿清宮!” 看來這位大佬今日心情不佳。 凌蘿忙轉身跟了過去。 蘿清宮內,嬴政一聲不吭的坐在書案后,凌蘿在一旁跪坐的腿有些酸痛,正挪了挪身子,那人的視線卻看了過來。 這人總算是意識到她的存在了!從芷陽宮回到這里就拿著書卷一直在看,都快一時辰了,他竟也不累么? 她尷尬一笑,瞬間將身子坐端正了,眼角瞧見他眼中疲態,不禁大膽問道:“大王,您看了許久的書,想必是有些疲憊,不如我幫大王放松放松?” 閑來無事,撩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說罷也不等他回答,便利落的輾轉到他身側:“大王帶著這冕旒看書,時間長了定然容易疲乏,我替大王取下。” 這一刻,凌蘿覺得自己好似吃了熊心豹子膽,顫顫巍巍的伸手去解他冕旒下的朱纓結。 簡直和拔老虎毛一樣刺激! 然而這個大老虎許是真累了,也任由著她將那冕旒取下,他一直無甚表情,既不拒絕也不應承,一直維持這副姿態,直到感覺到凌蘿的手放在他額角兩側時,才似有一刻震驚。 凌蘿感覺他身子緊繃了一下,好似那一刻瞬間處于戒備狀態,不禁出聲道:“大王可閉上眼小憩片刻。” 說罷動手在他太陽xue兩側緩緩揉動著,從這個角度正好看到他側臉,棱角分明,許是閉上眼角的緣故,原先那周身的冷硬之氣倒也收斂了許多。 她暗自欣賞了一番后,又瞥見他案臺上被翻了一半的竹卷,雖被放置下來,卻也沒有胡亂扔到一旁,只用了個牙黎放在上面做了記號。 就一卷書簡能看一個時辰,這難道就是她們所說的那個神秘書簡? 她忍不住伸脖子去看,那上面的古文讓她有些眼暈,這是那字跡看起來剛勁有力,也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你看什么?” 正閉著眼睛小憩的人突然開口,打破一時靜謐的氛圍。 凌蘿收回視線,問道:“大王可覺得好些了?” 嬴政睜開眼,道:“你這手法倒是管用,同誰學的?” 凌蘿很想告訴他有個東西叫眼保健cao。 “大王,這不是我手法好,您若自己按也可以有這種效果,這個地方有個xue位,能緩解眼睛疲累。” 想著他經常看書,這古代的光線又暗,她又道:“大王若不想按xue位來緩解,有個辦法倒也可以一試。” 嬴政輕哼了一聲,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凌蘿:“這眼睛同我們的四肢一樣也是有知覺的,您若經常看書簡定然會疲累,您每隔一個時辰便歇一歇,看看外間風景,不消多久,大約小半刻便可,次般堅持下去,它倒也不會經常疲累。” 嬴政聽罷,道:“這也是你跟著你父親學的?” 凌蘿一愣,險些沒接下這茬。 她先前只曾聽沐雪說過季綰綰的父親是趙國的太醫,季綰綰在年幼時曾救過他,也不知他和季綰綰相識的程度是什么樣的,這要是知根知底的,他多問個幾句不就穿幫了? 看來得盡快轉移話題才是。 她想了想,答道:“父……父親是曾教過我這些。” 沒想那人卻沒接著問下去,只是一張俊臉一直繃著一個表情不得舒展。 凌蘿瞧著他那好看的側臉,心頭一亂,一雙停在他太陽xue兩側的手忍不住移到他眉頭上。 那人突然轉身過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保持著兩手懸空的姿勢,碰上他冷冽的視線,不由回過神來。她剛剛確實是有想撩他的意思,可如今同他視線相對,瞬間又慫了不少。 看他那眼神……該不會是她方才拔老虎毛把老虎惹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