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媒公司的慘案一直持續到今天凌晨，十余個黑衣人在大樓內游走，清理現場。

    那個時候，血液內的藥勁兒已是過去了，尚存的職工們看著眼前猶如地獄般的慘烈景象，嚇得驚聲尖叫。

    只不過，由于白天永不停歇的戰斗，他們的嗓子早已是啞得發不出聲音，所以驚叫聲顯得格外詭異，也被大樓外的環衛老人誤當成鬼叫聲了。

    等陳小燁說完后，大南等人已是到了現場，開始調查取證。

    由于那扇窗戶被風吹開的緣故，冷風灌入，走廊內的血腥氣淡了不少，但依舊很難聞。

    陳小燁看著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的劉懿，跟他要了一根煙，走到走廊盡頭，趴在窗口，望著傳媒公司圍墻外面那片栽滿白樺樹的綠地，為了透透氣，也為了整理下腦海里的思路。

    他手捏著點燃的香煙，并沒有抽，只是沉浸在煙霧裊裊升起的那股氛圍里，仿佛這樣能讓他躁動的心情平靜下來。

    忽地，秋風猛然增大了幾分，他本就情緒激動，手指微微顫動，這陣風吹得又很疾，竟將他手中并沒有捏緊的煙頭吹飛了出去，落在身后走廊上的血水里。

    發出微弱紅光的煙頭嗤的一聲，滅掉了。

    陳小燁望著臟兮兮的香煙，也沒有再拾起它的打算，繼續望著窗外，陷入沉思。

    恰在此時，白樺葉在秋風的吹拂下嘩嘩響動，無數片枯黃的葉子被風揚起，像是林間驚飛的鳥兒一般，猛然騰空而起，再悠然飄落。

    茂密的樹冠因這場疾風而變得非常稀疏后，陳小燁的視線竟穿過干枯的樹枝，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猛然瞪起雙眼，那一位魁梧如熊靠著白樺樹站著、臉上掛著一絲傻里傻氣笑容的男人，不就是在昨天死里逃生的老樊嗎？

    就在陳小燁要動身去喚警察時，原本只是安靜打量著他的老樊，忽然抬起手，對著他指了指，而后豎起一根手指，便傻笑著轉身走了。

    陳小燁怔了一下，他明白，老樊這是讓他孤身前去。

    難道，這個死里逃生的男人掌握了什么秘密，要單獨說給他聽？

    他回過頭，望了一眼仍在忙碌的劉懿，并沒有去叫他的打算，而是偷偷摸摸地下了樓，繞開警察的視線，走進了一樓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再次從沒有安裝防盜窗的窗戶跳了出去，再翻過圍墻，悄悄地潛進了那片白樺林里。

    可當他跑到老樊先前所站立的位置時，舉目四望，卻發現半個人影也無。

    “耍我？”他心里剛浮起這么個念頭，肩膀處就傳來一陣劇痛，一只青筋暴突的大手鉗住了他，而后眼前景色飛速向身后掠過。

    一分鐘后，老樊已是拎著他跑進了一間空空蕩蕩的倉庫里。

    “砰！”

    老樊隨手把他丟在一塊平鋪在地上的苯板上，頓時灰塵揚起，在穿透玻璃窗的那束陽光照耀下，閃著細碎的銀光，像是一群飛舞的精靈。

    陳小燁并沒有對他的無禮表現出一絲不滿，因為他知道，這個男人曾為了護住葉曉晨，毫不留情地把一個與他私交如兄弟般的保安打倒在地。

    “你在這里住了一夜？”陳小燁抬起頭，環視了一圈，眼前是一間舉架約有六米的大型倉庫，因為一直沒有投入使用的緣故，地面上的灰塵已是積了厚厚一層，可以清晰分明地看見那一排排足有54碼的大腳印。

    他又扭過頭，故作隨意地瞥了一眼老樊的那兩只腳，微不可查地打了個寒戰。更何況，在苯板的四周，倒放著四瓶容量1斤的56二鍋頭，瓶子里的酒已是被喝得一干二凈。

    他面對的不僅是一位身經百戰的雇傭兵，還是一個獨自飲了四斤白酒的壯漢。

    身高近兩米的老樊笑了，笑聲如雷鳴一般，在他的頭頂炸響。

    “你笑什么？”陳小燁縮了縮身子，略帶驚疑地問道。

    “我笑你扮豬吃虎，扮得還有模有樣。”老樊蹲下身子，雄偉的身軀像是一堵墻般，橫在他略顯瘦弱的身子面前，那雙敏銳如鷹的黑眸，緊緊地逼視著他，滿嘴酒氣地說道：“你又來找她了。”

    陳小燁苦笑一聲，他知道這個男人雖然笑起來傻，其實精明得很，他習慣性地示弱于人，以求拖延時間讀取記憶的小小把戲，竟被對方一眼看破了，雖然這對他的最終目的毫無影響，可他還是有點尷尬，老臉一紅，反問道：“我來找她，不是很正常嗎？”

    老樊抬起那根粗壯的手指，盛氣凌人地指著他，臉上的笑容雖傻，可卻透著一股冷冰冰的殺意，“可是你，卻害了她。”

    “老樊，我才是真正為了她好的人，你不覺得，奧體中心坍塌后，個人演唱會取消，對她來說有益無害嗎？”陳小燁輕聲問道。

    他已是讀取過了這名雇傭兵昨天的記憶，也清楚這個忠心耿耿的男人在那間休息室里和葉曉晨聊了些什么。

    昨天午后，葉曉晨望著正襟危坐的老樊，云淡風輕地說道：“今天可能要出事兒。”

    老樊目不斜視，似乎生怕自己的眼神會褻瀆了心中的女神一般，甕聲甕氣地說道：“有我在，你不會出事兒。”

    葉曉晨笑了笑，那張原本不屬于她的面龐，展露出了一個能令萬千男人為之心動的笑容，她以一種不容忤逆的聲音說道：“你跑吧，別留下來。”

    老樊微微一怔，他察覺出了這個不太愛笑的女人，今天好像格外不同，便問道：“你不吃飯，不是因為胃口不好，對不對？”

    葉曉晨點了點頭，說道：“椴老說，這頓飯不能吃，有毒。”

    “為什么不告訴別人？”老樊眉頭一揚，不無詫異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就在你下去打飯時，他才告訴我的，他說，飯菜里藏有劇毒，見效速度很快。老樊，一切都晚了，別打電話了，我剛才趴在窗口，看見你那位小兄弟十點鐘就去了食堂。”葉曉晨搖頭嘆息一聲。